5.
    母亲,妻子,和儿子都在,正笑意硬硬的看他。
    父亲不在。
    腿上一紧,是儿子跑过来喊爸爸。男人低头看了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爸爸去慰问困难群众去了,”
    母亲走了过来,拍去了他肩上的雪,看了看时间,又笑,“去了很久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男人点了点头。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院外一阵响动,警卫员的身影首先出现院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很快出现在风雪中。
    男人站了起来,“爸。”
    “爷爷爷爷!”有孩子的声音。
    刚刚出现在电视上的那个男人出现了,不苟言笑,眉目严肃。视线在儿子站在桌前的俊朗身形上微微停顿,男人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回来了。”父亲说话。
    “回来了。”儿子回答。
    “好。”父亲说。
    门被警卫员关上了,风雪隔绝在了屋外。
    桌上开始上菜,热气腾腾。
    除夕之夜。
    团圆。
    *
    “n省三年前,也就是*7年,人均月收入只有不到2000元,月入5000元以上的人口不足3%,”
    饭桌上响起了男人的声音,温和又平静,“内陆地区,交通不便,资源贫乏,但是风景优美民风古朴,正好这几年大力发展旅游业……人均月收入提高了13%,达到了2100元。”
    “招商引资,企业内迁……物流补贴等23项补贴……地方返还及中央各种返还及补贴企业……今年一年,就补贴了超过130亿人民币。”
    父亲垂眸,嗯了一声,拿起了酒杯。
    “主要还是旅游业……当地也开展了不少活动……”儿子拿起酒杯敬了父亲,又继续道,“当地特产……多渠道宣传及销售……”
    “这父子俩,”
    父亲不过只是问了一下“最近工作怎么样”,儿子就已经开始汇报模式,母亲拿着筷子,和旁边的儿媳妇调笑了起来,“每次吃饭,都要高得和工作汇报似的。”
    王晴晴笑了笑,又看向了对面的男人。男人眉目俊朗,气质温和。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他看了她一眼,对她微微一笑,又挪开了视线。
    他回来了啊。
    可是就像是母亲刚刚说的,他一直在“工作汇报”,视线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一秒钟。
    别人都说小别胜新婚——
    女人拿着筷子。他和她才几天没见,算不上小别。他又一直是这样的,古板又守旧,睡觉的时候睡衣整整齐齐,外套扣子永远扣上最后一颗。明明年纪还轻,可一直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竟不像是个年轻人。从新婚开始——不,从恋爱开始,他就一直是这样。
    似乎从来不曾思念过她。
    可是她是了解他的。稳重自持,恪守自制。
    是周围少见的人。
    至于现在的“工作汇报”,倒是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儿子愿意汇报,父亲——女人看了一眼主位的男人——分明也听得认真。
    也许这就是这个家的特色。
    “我还带了一些活动照片回来,”
    儿子分明有备而来,不知道从哪里带出了一叠照片递给了父亲,母亲和她也分到了一张,小小的喻成凑着脑袋也要去看。
    王晴晴看着手里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沙漠上露天的活动现场,一群人穿着民族服饰在圈内,圈外还围着一群举着手机相机游客。
    天高地远,天地茫茫。
    照片上没有他。
    只是普通的活动照片罢了。
    “好。”
    主位上的父亲拿着照片一张张看过了,偶尔似有沉y,然后说了一声好,又沉声道,“关注民生,切实了解和体会人民的困难,要实事求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是。”儿子回答。
    “你们父子俩别只顾着说话,菜都凉了,”父子俩只顾着聊天,母亲又笑着提醒。想起了什么,女人又叹了一口气,“今年过年倒是冷清了许多,阿远一玉和恒恒都还在医院——”
    饭桌上的气氛沉重了几分。
    主位上的男人沉y不语。
    “阿远刚刚倒是来过电话,阿正你出去了,是我接的。”母亲又道,“他说恒恒好多了,已经醒了,他初三再和一玉一起进京——你不在,他待会晚点再给你拜年。”
    女人叹了一口气,又道,“他这次也是气怕了。恒恒也是三十的人了,也没安家。偏遇见这种没长眼睛的毛贼——”
    女人的视线落在了旁边的儿子身上,又伸手摸了摸长子的背,感慨道,“艳艳在我们这里,他现在就恒恒一个儿子了。”
    父亲嗯了一声,神色不动。
    儿子垂眸,神色平静。
    “这事老李也是来问过几次了,”母亲又道,“我倒是一直给他们说的,恒恒没事,他们办理就行。”
    男人又嗯了一声。
    “咦,这不是说恒恒当时是和谁在一起来着?不是说他旁边还带着有个孕妇?”王晴晴拿着筷子突然笑。
    这事她也听说了——某个线外风平浪静,某个圈内其实很难“不听说”。
    那天是丈夫第一时间赶过去处理的,处理得十分干净利落。第一时间把恒恒转了院,又把那个随身孕妇信息封锁了起来——不让人探视。
    应该是恒恒昏迷着,他们还没高清楚这个孕妇是谁。
    有些传言说是恒恒在外面的——
    虽然也不算什么事。只是天家密事,不宜传播。
    要说这个恒恒,她又想,纨绔子弟,那是名声在外。不奇怪。
    毕竟叔伯当年年轻的时候也是——
    父子传承。
    恒弟以前戊边的时候,驻边大将每次进京,总能给大家带回来一些“他的故事”。
    大家都知道了。
    两兄弟虽然是同父同母,她又想,可是丈夫到底从小过继给这位,由这位一手带大,到底十分不同。
    这次她似乎提到了什么,丈夫的视线这回落在了她身上。她抬头看他,他这次却没有挪开视线。
    她看不懂他的意思。
    主座上的男人沉y不语。
    “爸,”收回了视线,喻艳垂下眸,又端起酒杯,笑了起来,“别说这些了。我回来之前才在医院。爹地和恒恒都好着——还让我代问好。说祝您虎年快乐,身体健康。”
    “好。”男人声音沉稳,又一次端起了酒杯。
    抿了一口儿子敬的酒,男人放下了酒杯,又看向了自己的太太,声音沉稳,“待会吃完饭,你安排拨个电话给阿远和恒恒,我和他们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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