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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似乎更大了起来,整个城市都裹上来白色的银装。寒风呼啸,卷起了地上的残雪。广场前的道路上车辆零落,执勤的士兵依然站在岗亭上,微丝不动,如同雕塑。风雪在路灯昏黄的灯光下飘卷,打出了丝丝凌乱的细线。
    剪不断,理还乱。
    烟花在远处爆裂开来。
    现在是除夕,是家家户户举家团聚的时刻。
    卧室里一片温暖。
    外套已经脱掉,喻艳只着了一件棕色的绒衫,正站在窗边垂眸看着窗外,神色平静。屋内的温暖融化了窗沿上的晶雪,院子里的那棵腊梅格外的分明。风雪飘打,嶙峋的树在雪中傲立,枝上积满了厚厚的雪。
    这里是共和国最隐秘的腹地。
    也是权力漩涡的中心。
    父亲正身居其中,如日中天。
    从小到大,男人垂眸细思,父亲对他,其实总是和蔼的。但是作为儿子,他也b别人更能感受到父亲那雷厉风行雷霆手段的一面。
    有时候,父亲是他的父亲,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有时候,父亲又不是——那种时候的父亲,更像是精神具现化的人格,是一种精神图腾。
    所以,今晚,就连他,也有点摸不准父亲的心思了。
    他护着谁的态度坚定。也必须坚定。态度容不得含糊。父亲必然是已经明白了,所以才有了后面的问话。
    权力,和自由。
    这是父亲以身作法,正在教他的一课。
    男人正在窗边沉默,身后突然间却有一阵柔软和馨香扑来,是有人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微微一顿,男人转过身,扶起了贴住自己背后的女人,脸上已经有了温和的笑意。
    “你怎么老那么忙的?”
    身后已经有女人声音传来,她抱着他,音调带着微微的撒娇,“怎么才回来这几天?也不多陪陪爸妈——现在过年呢——”
    “那边还有事。”
    手指动了动,握着她的肩膀的手并没有拿开,男人低头看着她,微微含笑,“初三我就要去s市了,妈咪爹地到时候要过来——辛苦你了。”
    女人抬眼看着他,欲言又止。
    “喻艳我初三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s城?”
    顿了顿,她挪开眼睛,声音在卧室响起,“我初八才上班呢。你总是这么忙,现在难得放个假——成成也很久没有见到爸爸了——”
    男人看着她,含笑不语。
    “我还忘了和你说了,我那天还和爸说了,”顿了顿,女人看着面前男人绒衫上的棕色细绒,低声道,“我想调去n省——”
    她想念他。
    男人微微挑眉,也未回答。
    女人似乎也自知未和他商量就直接找到公公已经越矩,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消失了。
    男人低头看她,一直没有说话。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风雪胡乱的飘打。
    “晴晴,我知道,一直两地分居,”
    垂眸看了她好一会儿,男人这才终于叹了一口气,打破了屋里的沉静,“是辛苦你了。”
    松开了她的肩膀,男人走到柜子前,摸到了烟盒。他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只是我的工作情况,你也了解的。恐怕还有十年也回不了京。”
    女人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爸妈当年也是,”
    抽出了一只烟夹在指间并未点燃,男人转过身看她,表情平静,“自从结婚就一直异地,分别了二十多年——才有了我们今天。”
    “那时候固然有时代的因素,只是现在,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调动频繁。”
    女人还想说什么,男人已经打断她,声音温和,“晴晴,你和成成留在京城,我才更放心。”
    “让成成留在爸身边,才是对他最好的教育,”
    似乎不想再说这个话题,男人拿着烟,又随手拿起了旁边挂着的外套,“这是什么学校也b不了的——我出去抽根烟。”
    “外面那么冷——”女人站在原地看他。
    结婚那么多年,她早知道他外表虽然温和,其实内心一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
    有主意到她根本说服不了他。
    “我再给妈打个电话。”他说。
    女人站在原地,看着他套上了大衣,拉开门出去了。
    是那个妈妈——他的生母。
    一直没被允许进入这个家的女人。
    才分开几个小时,就又要打电话吗?
    “妈。”他含笑的声音从外面隐隐传来,又越来越远,似乎是走开了。
    真的是给妈咪打啊。
    女人站在屋里莫名的吐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大过年的,他不是给妈咪打,又能是给谁打?
    他本来就不近女色,是个极其难以亲近的人。
    s市也飘起了微雪。
    地处南方,s市的雪不过米粒大小,打在窗上,又很快化成了水珠,顺着玻璃流出了一条曲曲折折的水线。
    季家的大宅里同样一片温暖。
    家里有刚出院的产妇,整个宅子气温调高了不知道多少度——季念脱的已经只剩衬衫,还卷起了袖子。
    就连爸爸也是。
    “连月你今晚可是只能看不能吃,”
    家里到处花团锦簇,空气里飘荡着花朵的香气,妈咪穿着粉白格子的衣裙站在桌边包着饺子,红钻的耳环还在她耳边晃动,“你要是想吃,等你身体好了,妈咪再给你包过啊。”
    “好。”连月穿着皮草,粉色的绒毛盖住了她的下巴,她捏着面皮,垂眸轻声回答。
    电视上还在欢歌笑语。又是歌舞升平的一年。
    季家高门大户,妈咪的这个宅子光客厅就有四百多平。说是人生的意义在于奋斗——可是谁要怎么奋斗,才能在市中心高到这么大个宅子来?
    “就是大的小的都在医院,”
    妈咪捏着面皮,又包好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饺子,又叹了一口气,“今年这个年,真是,宁宁也在医院,恒恒也在医院——阿白,阿白,”
    妈咪又开始喊,“你孙女都还在医院——”
    今天是难得的团聚时刻,爸爸抱着季然正在桌边和季念说着什么,听到妈咪喊他,男人抬起了头来,表情似笑非笑。
    “爷爷,爷爷——”手上系着红绳的小家伙笑了起来,露出了上下八颗小白牙,伸手去抓男人胸前的纽扣。
    妈咪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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