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在“竹山”的指挥中心,把“文昌馆”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尽收眼里。
    现在,正心情愉悦地对着摄像设备,他不管欧阳尔曼最终结局是什么?他只要,他确定的结果,当看到沈依尘毫不犹豫地喝下了毒药溶剂,他在心里,还是很佩服这个年轻姑娘的,佩服之余,在心里也犯起了嘀咕,沈依尘真能自解自家毒药之毒吗?这才是他目前最关心的。
    他看到“文昌馆”内涌进了许多人,老老小小的,还有小婴儿及孕妇,他挑了一下眉,乐了,心想,难怪“莲舍客栈”搞什么“春之声”文化活动呢!原来是借活动,把他们的人都集中在客栈,便于管理,也安全。
    “春之声”文化活动,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就是他们想搞这些中人的哪一个?都不好下手了,说来,客栈肯定也是被官方人员设定为重要保护地了,呵呵,想得也是周到。
    这许多人都聚集在“文昌馆”内,那好呀!何不趁此机会,戏弄一番呢?
    于是,他让团队联通了他与“文昌馆”内平板电脑的通道,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沈家的一个小娃娃,敢跳出来反驳他对沈依尘的称呼,他觉得有意思,于是,半真半假地就与小男娃娃聊起了两家百年来的“交情”。
    但是,当他听到陆家孙子冒出来的那句“朋友,以义合者也”时,他的好心情瞬间被打碎了。
    “文昌馆”内又听到亚伦“哈哈”地干笑了两声的声音,再看他的面部表情,已经没有刚才的笑容,但嘴角还是上扬起来的,眉毛也挑起,眼神变得冰冷,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哼,变脸还真快”,陆子爵心里着急,想赶快带着尘儿离开这里,他知道,尘儿一定要抓紧时间治毒,但也不能被亚伦欺负了去,于是,他接过了亚伦提到的“朋友”二字,让亚伦明白,“朋友”二字是如何定义的。
    但话语间并没有点明“亚伦”二字,陆子爵紧紧地抱住尘儿,打算与亚伦速战速决,目光平视地望向平板电脑中的亚伦。
    “朋友来了有好酒,那豺狼来了”,陆子爵刚说到这里,茶屋内所有人马上接上说道,“迎接它的有猎枪”。
    紧接着,陆子爵又说道,“想要重蹈百年前的历史,那是‘棒槌敲竹筒’”刚说到这里,众人又齐声地接上“空想”二字。
    这时,平板电脑中的亚伦,已经挂不住先前似笑非笑的样子,脸上布满了黑云,屏幕中的他,看似在望向大家,却是在盯着陆子爵与尘丫儿。
    对于中国通的他,他是明白陆家孙子及屋内众人语言中的意思的,他也要让屋内的人明白,这个世界是拿实力来说话的,不是说两句歇后语,就解决问题的,于是,他用满是感慨的语调说道,“臆想真是弱者的专利啊!上个世纪与今日,事过境迁,有区别吗?”
    随即,亚伦又自问自答地说道,“没有区别,文明人是用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用文明的方式得到想得到的东西,不像某些人,野蛮、粗暴、血腥”。
    陆子爵自然听明白了亚伦的话中意思,所谓的“某些人”,不就是半年前,他们在g国获取到了亚伦家族上世纪秘密的事吗?亚伦还有脸提起?
    茶屋内的众人听到亚伦阴、阳怪气的话语,都望向了陆子爵,只看到,陆子爵焦虑、担心地低头看了一眼尘儿,此时,尘儿脸色已有些发白,看样子,那毒药的药性已经在慢慢地深入尘儿体内,得马上把尘儿带走。
    陆子爵不想再与亚伦废话,他刚想打横抱起尘儿,但手被尘儿压住了,尘儿抬头望向他,脸色已近苍白,眼睛却一如既往光亮无染,对上陆子爵焦虑、担心的眼神时,尘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随后,看向了平板电脑中的亚伦。
    屋内响起了尘丫儿既虚弱,又有力量的声音。
    “文明,是文化的传承,亦为人类社会进步与发展的标志,但文明有时,却成其为华丽的外衣,在其华丽的外衣下,隐藏着贪婪、肮脏的灵魂”,尘丫儿说到这里,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到,整个人身体好似漂浮于空中。
    “哈哈”,亚伦自然看到了尘丫儿现在的状态,在听到尘丫儿的反驳后,他不但没有生气,还笑出了轻松的笑声,最后的那句话,他可不会对号入座,他带有欣赏的语气说道,“尘儿就是聪慧,总结得好啊!”
    随之,他马上专注地盯着屋内,换了担心地语气问道,“尘儿,看你脸色不好,哦,对了,你适才意气用事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商量不了的事,不过,我可以帮到尘儿的,尘儿,要不要试试?”
    亚伦的此段话,说得既隐晦,又抛出了实质性的内容,简直是滴水不漏,话语中表达出的意思,既告诉屋内的人们,刚才尘儿喝下自家毒药,是意气用气,原本是可以商量着做事的,而且,“还可以帮到尘儿”,此一句,好像向尘儿传递,他们已经获得了沈家秘药的解毒方法似的,到最终,最后的选择权,还交到了尘儿这里。
    屋内的人都屏住呼吸,但每一个人的内心都在饱受煎熬,看尘儿的脸色越发地不好,真想砸了平板电脑,可又不能有所作为。
    沈老妈已经怒发冲冠了,如果亚伦在跟前,她就是拼了老命,也不会放过亚伦的,可如今却有力使不出,还要面对着平板电脑中,亚伦那一张无耻的脸。
    “文昌馆”内除了一首古筝曲“云水禅心”外,没有了任何声音,现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场较量的输赢并不仅仅是身外物这些东西,更为重要的是,两种文化的冲击与碰撞。
    此刻的“文昌馆”就像一把拉开的弓,随时都可能崩断。
    平板电脑中的亚伦似乎也感受到了“文昌馆”内的气氛,他收起了那张伪装的脸,微眯双眼,好像在等待尘丫儿求他救命。
    这时,一个微弱的笑声响彻在“文昌馆”,头已经靠在陆子爵肩上的尘丫儿,抬起了头,眼睛却没有望向平板电脑中的亚伦,而是平视地注视着茶屋东厢房墙上挂着的那首【醉翁吟】“咏茶”的宋词书法。
    屋内的人,随着尘丫儿的眼神,也看向东厢房,抱着大朴的殷莫辛低声地吟诵出了这首【醉翁吟】“咏茶”:
    清风,玲珑,尘空,沁心中!
    时逢,惟卿伴前书香浓。
    淡颜纤水溶溶,升九重。
    太液隽芙蓉,月下捧盏灵韵通。
    霜天甘露,独娆芳丛。
    有温竹炉?溅乳研膏万种。
    谁可识君而拥?谁又知君而同?
    无言、天地公!
    春来摘瑶琼,入世不争红,
    品得禅意醉从容。
    瞬间,伴随“云水禅心”古筝曲的宋词吟诵,使“文昌馆”似乎沉浸在祥和、温馨的气氛之中……
    大家都沉浸在这曼妙的氛围中,当殷莫辛的吟诵声落下那句“春来摘瑶琼,入世不争红,品得禅意醉从容”时,一个轻灵的声音马上响了起来。
    “我们自家的事情,自家会解决,不劳烦外人”,随后,轻灵之声变换成严厉的音调,“柯儿,切了”。
    “文昌馆”内一时消声寂灭。
    “小林子,备车”,沉寂瞬间后,陆子爵的声音唤醒了大家。
    木林马上跳出了茶屋,大朴小朋友还被殷莫辛抱在怀里,大声喊叫起来,“我要保护姑姑,我也要去”。
    这时,大家看到,尘丫儿脸色苍白无力,陆子爵把尘儿抱在了怀里,对海荣交待道,“海荣,这里安全交予你了”,随后,又对殷莫辛说道,“莫辛兄,这里你就多费心了,大朴,服从命令,在这里等着姑姑”。
    海荣马上应答队长,“队长,放心,一个都不会少”。
    “子爵兄弟,你放心吧!这里有我”,殷莫辛知道事情紧急,长话短说,突然,他又说道,“哦,对了,刚才阿阳来消息,大宇、强子、瑶瑶马上要赶往京城,阿豹已经送瑶瑶去了机场”。
    听到大宇、瑶瑶、强子要赶往京城,陆子爵就知道,陆家出事了,但,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他必须把尘儿带往“莲愿山水”,他只回答了一个字,“嗯!”抱着尘儿就往屋外走去,大家赶紧让出道。
    大家目送着陆子爵与尘儿离开了“文昌馆”,“文昌馆”内传出了女士哽咽的声音,这时,沈老妈站了出来,眼睛里含着泪花,但硬是没有让泪水流下来,沈老妈深呼吸一口气,对大家平静地说道,“我们要相信尘儿,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我们自己以及‘莲舍客栈’保护好,等着前方战士们凯旋而归”。
    “嗯!”大家闷声应了一个字,但目光已变得异常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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