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出我姻缘来了?
    但马上,老怪物的眼睛像是被什么给迷了,立刻侧脸去绑起来的胳膊上擦眼睛,飚出了不少眼泪。
    皇甫球可抓住了幸灾乐祸的机会:“活该!什么东西,也是你能随便瞎看的?”
    老怪物没抬头,只顾着擦眼睛,喃喃自语:“多也不打紧,命格在这里,都是债……”
    什么债?我虽然没多少钱,可也没欠人家钱——不对,刚跟琉璃桥的借了贷款,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佩服佩服。
    而老怪物好不容易把眼睛擦差不多了,接着一只脚从我胳膊里勾过来:“我不介意,二百五那头,我去说,你跟我一走,了却尘缘,就干净了……”
    我连忙挣扎:“真是不行,何况二姑娘对那个死了的对象还是一往情深的……”
    我看见了,二姑娘的眼泪。
    老怪物骂道:“你挺聪明的脑袋,挺亮的眼睛,怎么跟你自己有关的,就看不清楚?灯下黑哇?我告诉你,这二百五不过是没跟男人接触过,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她那一举一动,明明白白是瞧上你了,不然,会为了你死?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罢了,再说了,她哭她闹,怕是跟那个混小子也没关系,是气我呢!”
    对啊,二姑娘伤心,恐怕也是因为,自己被老怪物给骗了。
    老怪物压低了声音,郑重其事:“我劝你趁早听我的,对你好。”
    “对你好”这仨字,我怎么听,怎么像是含着其他的意思。
    可皇甫球往前抄了一步:“你以为给家畜配种,说拉就能拉?人家明明白白说不愿意了,你要抢压寨郎君哇?”
    老怪物正殷切劝我呢,见皇甫球又来插话,不由大怒,张嘴就要说话,可这么一说话,我一下就看到,他嘴角,淌出了一抹黑血!
    不光我看见,老怪物自己也觉出来了,吼喽吼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身体恢复的那么快,怎么也会有病痛?
    我无意之中,就看见他胸腹之中,像是有一道怪光,发金,璀璨无比。
    咦,按理说,是个好东西,怎么会带来病痛?
    皇甫球看出了老怪物身体撑不住了,眼里就有了得意:“看不出来,你也会老。”
    老怪物也知道皇甫球的能力,冷哼了一声:“废话这么多,你知了猴托生的?”
    知了的命不长,所以抓紧有生之日,没命的叫唤。
    皇甫球还要发飙,老怪物也不理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一次,你小子要有大麻烦了,遇事儿多留个心眼儿,尤其,要提防脖子上挂金圈的——世上有假哪吒,恐怕,也就会有真哪吒。”
    金圈?井驭龙?
    可井驭龙不是已经……
    老怪物接着说道:“别的我不能说了,你好自为之,我先上山,等着给你们俩办事儿。”
    要走?
    而他没走几步,转过脸来:“给你家里那位,带个好,就说老伙计还记得岛上那顿獐子肉。”
    说着,大摇大摆就要走。
    他也认识我三舅姥爷?
    那个岁数大的先生忍不住说道:“您,您就这么走了……”
    老怪物脚步一滞:“怎么,你要留我吃饭?”
    立马就有人偷偷戳了那个岁数大的先生一下。
    这下,当然没人敢多放一个屁。
    他的姿势很古怪,所以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好像梗子很细的大荷叶。
    这个背影形单影只,莫名其妙让人觉得很萧瑟。
    他好像真是有了老态。
    我忽然明白了,说句不吉利的——他这么着急给二姑娘找婆家,恐怕也只有一个原因。
    以前可能还好,他仗着自己的能耐,把二姑娘护的妥妥帖帖,不沾染尘世间的事儿,可现在,他觉出自己老了,甚至,也许知道了自己的大限。
    他生怕自己百年之后,没人照顾她。
    皇甫球骂了一句:“这老东西,自己怪,养个丫头也怪,早晚得倒霉。”
    我忍不住问道:“皇甫长老,二姑娘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皇甫球瞥了我一眼:“你没看出来?啊,也难怪,你到现在,也还没有上天阶……我只能告诉你,那个丫头,不是纯正的人。”
    不是人,是混血?
    那我认识不少——毛爹人妈的安宁,毛妈人爹的水妃神儿子,甚至人爹鬼妈的赤玲。
    可那个二姑娘,似乎跟他们都不太一样。
    她跟老怪物这个相依为命的生活,又是怎么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脑袋后面,忽然就起了一道凌厉的风声。
    我心头不禁一紧,卧槽,又有谁来了?
    回头一瞅,这才知道自己风声鹤唳,白吃了一吓,闹半天是皇甫球已经不理会老怪物的事儿,自己蹬了高,把盘旋在梁柱上,打成了死结的吞天虫给收了回来。
    当然,被我盘根错节缠的很紧,一团乱麻似的,皇甫球也不好弄开,一边吃力的拉扯,一边骂我把结打的太死。
    是啊,这东西又硬,没法快刀斩乱麻。
    我忍不住说道:“这东西这么危险……”
    “危险,也是命!”皇甫球的声音里,出人意料,都是怜惜和柔情:“都是小可怜儿……”
    小可怜?
    我想起来差点被这东西贯穿而死的事儿,就觉得一身炸鸡皮疙瘩,这个声调,可没听他对人展露出来过。
    皇甫球是要把这厌胜门失落的东西,重新拿回去。
    皇甫球到底是皇甫球,虽然不容易,硬是真的引导着那些吞天虫慢慢从梁柱上松开,那种银色的光辉跟神气交相辉映,美丽至极,好似漫天花雨洒落。
    接着,跟弹性极好的橡筋一样,乖顺的弹回到了皇甫球的手里。
    皇甫球把吞天虫全收了回来,低头瞅着我,就说道:“你这一阵好自为之,真有人要拿你当眼中钉,要上门找你麻烦啦!”
    我苦笑了一下:“这对我来说,可并不新鲜。”
    皇甫球摇摇头,倒是神色认真:“这次的,跟之前的还真不太一样,还不是现在的你能对付的起的。”
    我一皱眉头,天人之间的摆渡门我都去过了,还有什么没见过的世面?
    皇甫球知道我这意思,脸上有光,不由大喜,这就说道:“看在你有些眼光的份儿上,我就悄悄告诉你,这一帮子找你麻烦的,跟使者有关。”
    使者?这是啥意思?
    一个扑棱棱的身影就落在了我身边,大声说道:“天地之间!肃静威武!”
    是那个白鸟。
    这就更让人匪夷所思了,肃静威武,张龙赵虎吗?
    没等我问,皇甫球一只小嫩手就抓住了那个白鸟的嘴,低喝道:“你不怕雷劈啊?”
    白鸟不吭声了,但还是用脑袋蹭了蹭我的胳膊:“快好!快好!”
    我一笑,谢你吉言了。
    可这一笑,不知道扯在了哪里,身上开始觉出疼来了。
    皇甫球扫了我一眼,心疼的说道:“吃了我亲儿子的心头肉,当然快好快好,我那可怜的儿子……”
    那个九头蛟巨大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估摸着,是回到了皇甫球的寄身符里面了。
    我也祝好祝好。
    而皇甫球一松手,那白鸟又来了一句:“后患无穷!后患无穷!”
    后患?
    皇甫球像是怕那个白鸟再次对我泄露什么,抓住了白鸟往肩膀上一暗,拖上了浑身焦黑的大汉,小小的身子轻盈而起,翻过了花窗:“希望下次见面,你还活着——别糟蹋了我亲儿子的心头肉!”
    谢你吉言了。
    万物相生相克,要不是井驭龙的吞天虫克我,我这次也不至于……
    说起来,我忽然想起来,井驭龙不是有个预言吗?说什么,会死在非人之人手里,所以他才会大肆屠戮灵物。
    那个非人之人什么情况?
    我吗?
    这么想着,我立马奔着井驭龙刚才倒下的位置看了过去。
    可这一看不要紧,我的心顿时就给揪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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