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左道三千,旁门八百,正道六千二,史称大道万条,人有千态,固为大道之路万千。

    钟楼底,忘川祥和之地,街貌仿古,两三米的街道只可人行,如紫禁城的八大胡同,那些年发廊、红灯,充斥着一股胭脂气味,直到朝之为国,红灯区逐渐消散,成为一条美食特色街,一片开阔的石砌路依托几颗百年老树,由街道修建的石桌,一群老爷子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在此楚河汉街,厮杀一番。偶尔几个江湖中人,摆一张旧桌,一竹筒,戴一小墨镜,称可算天地。每日也可养家糊口。

    千年前,卜卦算命还是正道其一,如今却已沦为旁门左道,大道不失其一,正道失一。归根结底是破坏秩序者不知凡几。

    天生冷眼旁观,对于那装模作样,其实很容易拆穿的算命把式,只不过一些有心事的的人无依,寄于天,便也上当了。天生没认为自己是个善人,什么事都要横插一脚,甚至除了婆婆和妞妞,世人是生是死,是苦难是悲伤,又岂能使他如铁的心有一分波澜。

    “老张,还下什么棋,走,带你看好戏去”。万金买笑,万金买哭,多少年没有的稀奇事了,多者以前他开玩笑,但真金白银就摆在地上,左边一万买哭,右边一万买笑,童叟无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老年轻贼眉鼠眼,盯着地上绿油油的人民币,打开手机搜索了两个最好笑的笑话,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之背熟,他合计着当初学习要那么努力,也不至于初中没毕业就出来瞎混,混到如今吃饭都成问题,这一万,不,两万今天他势在必得。

    俗话怎么说来着,梦想总归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他兴致勃勃上前,回来的意兴阑珊,那傻大个如老僧入定,旁边人都开怀大笑,唯有他,平淡如水。从他双眼看去,清澈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大海,无边无际,毫无波澜。

    年轻人不是第一个挑战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看戏的数百,唱戏的断断续续也有了十数人,可那青年如巍峨大山,在清风之中岿然不动。

    他随手从兜中又拿出两叠纸币一左一右叠加,可对于这朽木望而却步,认为不可雕。当一左一右累积到十万,心动的人再次蠢蠢欲动,之前讲冷笑话的小年轻动了心思,说哥们,无论我用什么方法,你不带生气的吧!

    青年点了点头,不言。

    我打!小年轻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说打就打,一记猛拳狠狠砸向了青年胸口,讪讪一笑,说哥们你不会还手的吧!他自诩从穿开裆裤就在胡同里打架的虎人,可一个随手能拿出十万博人一乐的大人物,却不是他一个小人物能轻易得罪,先礼后兵、先声夺人,周围几百人围观,也不至于将自己怎么样。市井中的贩夫走卒大道理没有,若论生存之道,可比小强。

    青年不是个多话之人,虽然被一记重拳突袭,觉得他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这天下,于青年眼中,还没有人敢和他出手,但他并不准备还击。

    见青年不动,小年轻胆子越来越肥,你不是要哭吗,我就打到你哭。一拳一脚,拳拳到肉,脚脚用劲。然而被打的没哭,打人的反而哭丧着脸,难有言语。他都已经打到筋疲力尽了,别人还像是挠痒一般,挺着脊梁,等待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

    “大哥,我服了,心服口服”。小年轻望向唾手可得的一叠人民币闪着金光,又望而兴叹。

    “小伙,你若能敲响钟楼的底钟,庙里的大师便能满足你任何一个请求”。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大妈好意说道。不过即刻遭到老伴讽刺,说这钟楼底钟已安静几十年,寺中大师尚且无能为力,他一个小伙子还不是去丢人现眼。

    他这是怪老伴多嘴,给别人添麻烦。

    青年收拾好东西,确切的说是钱,他的口袋像是无底洞,装了十万依然干瘪,在众人惊讶中,缓慢而又均匀的步入钟楼。

    “哥,等等我”!反应过来的小年轻抬腿向前追赶,在这个年代找干爹要看长相,找老大需要身手,就他这样的烂仔,他们村头的王麻子都不屑收他。或许是武侠小说看多了,他觉得眼前的青年如紫薇星下凡,等待着他这颗破军追随。

    “哥,我叫曾(ze

    g)不凡,我爸妈望子成龙,能出息……”他没好意思说下去,他承认自己烂得透彻,却有一颗凌天的心。曾不凡问大哥怎么称呼?

    青年脸都不曾瞥上一眼,继续前行。曾不凡没什么大出息,胜在脸皮够厚,他不恼,跟随青年一直自言自语。

    楼钟悬于钟楼狭窄的走廊上,旁边木雕楼台,古色古香。钟楼始建于一百二十年前,经过数次翻新,楼钟不曾动,它重逾千斤,也不知是谁将它悬于空中,据一些老人回忆,没有手机、钟表的年代,整点之时总会传来楼钟清脆而悠长的声音,直到三十年前,再也没有它的响声回荡。

    青年走近,细看楼钟,突而一手按在钟楼之上。

    “大哥,哥,小弟知你天生不凡,但也没必要用鸡蛋碰石头,您看,楼钟旁边有圆木,您只需用圆木敲响楼钟即可”。曾不凡有自知之明,如果是跑腿的活,不用吩咐,他二话不说就去了,但三十年来无数人想与钟楼结下善缘,妄图与楼钟大师论道,可无一人成。曾不凡曾偷偷上来,认为自己天选之人敲个钟还不是轻而易举,到时他就是万众瞩目的大人物,谁人不给他三分面子。但很可惜,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青年一掌迅速击出,“咚”,楼钟之声悠远绵长,钟楼人几乎所有人停下手头工作,眺望,之后集聚,三十年了,当传说出现在现实中,许多人都如梦一场,难以置信。

    一众小和尚中间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夹杂而来,将夹道挤得水泄不通。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朗朗开口,问那位施主敲响了楼钟。

    曾不凡一指青年,说我大哥……他还真不知青年怎么称呼。青年也没有为他解围的意思。老和尚问施主名讳?

    一路跟随的人还是第一次听到青年开口,甚至连不凡都曾猜测大哥是不是哑巴或是口吃之类的毛病,然而并不,只是这个青年有点冷,他道名字不重要,是不是如别人所言,可以答应他任何一个请求?

    老和尚点头又摇头,沉默片刻,一叹道:“老和尚出家五十载,三十五年前进钟楼,三十年前接手钟楼重担,不敢忘祖。和尚修为浅薄,有愧老方丈栽培,三十年来始终无法敲响钟楼底钟。按理说施主敲响楼钟,和尚答应的事情不该推诿,但力所之不能及,就不丢人现眼了。施主就如那天,广袤无垠,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和尚道了声阿弥陀佛,又缓缓退去。他修为不深,却深谙雌黄之术,知青年为真龙,虽看不清他命格,但头顶有淡淡的紫气萦绕,自古以来紫气东来为贵。

    ……

    “大哥,你等等我”。曾不凡坚定不移,连钟楼的大师都说大哥贵不可言,如此大腿不抱,岂非遗憾终身。

    青年一路听他叽叽喳喳,一言不发。这个世界,若是他想,愿意追随他的如过江之鲫,只是他生性寡情,喜欢独来独往。

    “大哥,眼见天就黑了,我们住哪?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知海大酒店,是忘川为数不多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以大哥的威武不屈,恐怕也只有知海能陪衬一二,据说开总统套房还可以免费吃自助餐,什么海参、鲍鱼、龙虾,一应俱全”。

    青年不言,望着公园中一颗百年樟树,手掌一击,双腿如灵猿在树间驰骋,几个瞬间便消失在曾不凡眼中。

    “姑姑”!曾不凡走近,望着在树枝上休憩的青年,仿佛看到了《神雕侠侣》中古墓派的小龙女,以一根麻绳为床。自己这个大哥,比之姑姑丝毫不差。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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