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栏伫立,晨起城头,数里荒野萧森。低霭云气,日沉西风,看的城外烽烟几阵。韩山童夙夜带甲,与刘福通城上巡逻,日前传来消息,元相脱脱兴兵数十万来征讨义军,以发兵徐州,这消息是两日前传来的,不知现在是和状况,料想徐州重镇,彭大,芝麻李有十多万部下,就算是元兵雄兵百万,也能抵挡数日,韩山童却也立即召集众将正要发兵,却见得城外一骑从天边奔来。

    刘福通在城头远眺,慌忙道:“是彭大!”,却见得那汉子八尺身高,胡须凛凛,身形魁梧,却也十分潦倒。韩山童大惊忙出城相迎,只见彭大战袍满是鲜血,腿上还插着一只羽箭,从马上坠下,一头倒在韩山童怀里。

    韩山童道:“兄弟如何!”

    刘福通道:“怎的只你一个!芝麻李呢!”

    彭大是军中出了名的暴脾气,从来也不见他怕,也从来不见他诉苦,怎想得这彭大,竟然放声哭了却听他悲号道:“呜呜呜,明王,刘帅!徐州丢了!”

    韩山童道:“我已知晓!”双手扶住彭大战甲,已是沉重,心道他本是力气浑厚,却身体连甲都穿不动了!

    “呜呜呜,末将不想做,做逃兵啊!可是只要我一个人能突围啊!徐州城年久失修,自打大宋孟珙之后就再无人修缮!我部攻陷徐州后,咳咳咳,就抓紧修城!却怎晓得那脱脱,发兵神速!他日夜兼行,前日夜里,四面火起,数十万元兵四面攻城,数不尽的回回炮啊!火球雨点一般砸进城里!我们的城墙是被他们活生生用回回炮砸塌的!城里弟兄,不愿百姓被元军所杀,都拼死抵抗,他们要我突围报信!想来现在...”一个莽汉,满脸大胡子,竟然哭成了一个孩童。

    刘福通道:“彭兄弟!李二兄弟呢?李二兄弟可曾突围!”

    彭大坐在地上一声长叹:“诶,噩梦!噩梦啊!”

    刘福通道:“难不成李二兄弟他....”

    彭大点点头:“李二兄弟本引部队出城去战,冲阵之时竟然见得对面军士能排出什么怪阵!这阵法不像胡人的阵法,反倒像我们中原的五行阵!可是这五行阵却又厉害的紧,李二兄弟引三万军队冲杀,不想全折在里面,李二兄弟一杆长枪勇冠三军,我自信不是对手!却怎知元军阵中闪出一员白袍骁将,竟然枪会使‘单手十八挑’结果一枪,把李二兄弟挑于马下!”

    刘福通,韩山童等身边诸将,听得这“单手十八挑”不由的一惊,这‘单手十八挑’乃是马战枪法中最高明的武学,相传为项羽所创,古今名将对其均有研习改良,古往今来数得上来的名将冉闵,吕布,赵云,张飞,姜维,罗成,伍云昭,尉迟恭,薛仁贵,李存孝,王彦章,高怀德,呼延赞,杨家将,岳飞....等等人物皆是如雷贯耳,这十八挑虽广为流传,但是能学得会,用得出,挑得人的才是名留青史的名将豪杰!这芝麻李二人称江淮枪王,偏以这单手十八挑成名江湖!今日竟然被一员蒙将用单手十八挑,斩杀着实令人暗暗心惊!

    韩山童神色凝沉道:“不想这元军当中还有这般人物!”旋即登台点将,速速发兵救援徐州。却听得:“明王停下不可发兵!”远端濠州方向二人纵马疾驰,风尘仆仆而来。之间两骑皆做文人打扮,一人儒冠襕衫,矮胖长须,行稳思深;一人道家羽扇纶巾,深衣鹤氅,身长玉立,湛然仙人。

    韩山童心道二人不是俗人,定然不凡问道:“两位何人,为何阻我发兵!”

    二人各自作揖拱了拱手,道:“濠州李善长,青田刘基拜见明王!”

    韩山童忽然大喜,此二人大名如雷贯耳,皆为江南名士,濠州李善长素有“神算子”之称,术数计算,出纳财政天下间难有匹敌;这青田刘伯温更是厉害,虽然不曾会面,但此人隐居山林,却出谋划策,天干地支,五行术数,阴阳八卦,无不精通,无不厉害!就当初明王出世,单眼石人之事皆是犹他卜算而知。韩山童道:“两位名字,在下如雷贯耳!也承蒙刘先生多次相助,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刘伯温一扬说,款款一笑道:“诶,明王过谦了,刘某所算不过是凡人妄窥天机,今日之事皆非刘某所算!当时明王所为!”

    韩山童哈哈一笑,忙道:“二位是自己人,山童就不客气了!敢问二位有何见教!”

    李善长忙道:“明王啊!这徐州不能救!”

    韩山童怒道:“为何不能救?这徐州数百万乡亲父老!我若不派兵去救,那岂不是让他们白白受死嘛!况且蒙古兵刚刚打完苦战,正是衰弱之时!”

    刘伯温拜道:“明王,我们已经...已经接到消息!蒙古人已经屠城了!城中男女老幼一个不留,通通罹难!”

    这话此时韩山童心凉了半截,一头坐在地上眼眶湿润:“什么,百万乡亲!一个不留?”旋即怒火中烧,誓要报仇!抽出宝剑,却见的李善长赶忙去拦:“不可呀,不可呀!明王那蒙古人,神速攻城,后有重兵,他们如今屠杀百姓,就是为了引你前去救援啊!况且城中百姓已然都....”

    刘伯温道:“不错,脱脱放出屠城消息,实际上背后设下了伏兵,带待我军与之交战,他们的重兵则会兵分两路,一面偷袭截断我军后路!一面偷袭再攻下颍州!到时候后方生乱,怕被屠的城池就不只是徐州了!”

    韩山童心下一凉尽是怒火,吼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刘福通揪起李善长就要打骂道:“他奶奶的,我们起义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当土皇帝!是为了救百姓,你这臭老九,你不让我们去增援到底是何目的!徐州的百姓不能白死啊!”

    韩山童忙道:“刘福通,把先生放下!”刘福通是个莽撞人,他素来想事只要用拳头,便不喜欢多想,他不喜读书认为,书生所言之话都是放屁!弱肉强食才是真理,只有武力夺来天下才是真的,他虽恨得那蒙古人,但这粗蛮劲儿却也是从蒙古人那学来。

    刘伯温道:“明王,线下脱脱定然设好伏兵来等您自投罗网,我们义军兄弟本就不多,再经不起折损啦!”

    韩山童道:“那你说我们该这么办!”

    “诶,发兵攻元!”刘伯温道。

    刘福通道:“你这臭算命的!你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孔明啦!这前面打不过,后面就要据守,来保护根据地!你不让发兵增援,还不让屯兵据守!是不是有病,还攻元!有攻元的时间,救人去好不好!”

    刘基神色思索,缓缓而道甚是风度:“刘帅试想,元庭连年重税,近年天灾,哪里还有什么兵,脱脱这一百万大军,想必也是四方征调,这其余地方各自空虚啊!若此时若围魏救赵,发兵金陵则立下名都,占据金陵之后则以此为据,占尽东南鱼米之利,足可与鞑子南北对峙,分庭抗礼!届时江南风物,人才人口皆为我大汉所用,到时候发展民生,不过数年,便可挥师北伐,光复中原!”

    李善长道:“正是,正是啊!明王您想想,金陵城,城高壑深,有长江天险,横江工事,船舶,我们发展人口,不过十年便可带甲百万!”

    韩山童冷笑一声:“哈哈哈,妄二位还是什么名士,在我看来不过是鼠目寸光,小家子气!”

    李善长道:“此话怎讲!”

    韩山童心中算计道:“你二位既已看出中原地处空虚,那我们何不直接北伐中原呢!我从颍州出发,大军所到河南,河北,山西,皆为我掌握,汴京为大宋故都,若是光复汴京,还都长安!这不枉早就一番汉唐功业!你说的什么兵发金陵,金陵不过是六朝古都,定都此地者皆偏安一隅,无有北反之日,我也不想在定都临安,做南宋一般天下!若不能匡扶天下,我起义作甚!”

    刘基忙道:“明王,万万不可!我久经风水堪舆,这长安汴京帝气数百年来气数已败,帝气归来不知何时!中华帝气,皆向东而行金陵正在帝气所在!况且金陵自打南宋经营,加之四海商贸之便,财政税收皆为天下最盛!而长安汴京自打金人入关,便是天灾洪水,连年灾乱!那当年的汴梁城早就是一堆残砖烂瓦,哪里还能作为根据啊!”

    韩山童道:“先生好意,韩某心领,然风水堪舆皆是捕风捉影!这行军打仗,与你们文人却无甚干系!劝二位还是暂且歇下,带我领兵克复中原,二位再为我写些文赋,治理百姓来的好!”

    刘福通道:“哈哈哈,就是就是,二位先生我们明王可是一代名将,江湖上多年闯出来的!彭教主都赞誉有加啊!你们不必费心!你们不想想占据金陵要花费十年,我们若克复中原!在北伐鞑子,若是成功只需三年!何必舍近求远呢!”

    韩山童旋即点将,大军出发。辜贵在军中骑马全铠,好生威风,却见的赵银梅,赵金梅抱着孩子各自来送互相寒暄。辜贵骑马走到跟前撞了李善长一身的土:“呵呵呵,明王雄才大略,早就有了克复中原的心,你们两个臭老九,没见过什么世面,就会异想天开~”旋即骑着马跟着刘福通,韩山童去了。大军数万铠甲振奋,队伍派出了数里,远远望去荒野上,红巾军如数条红色的火龙甚是雄壮。韩山童,刘福通,彭大找到辜贵各自窃喜,他们手上得了辜贵的舆图,自以为胜券在握。

    刘伯温,李善长各自驻足望着西行的大军,直到日落,天下染成一片血红的颜色。

    有些岁数李善长缕缕胡须一声叹息:“诶,韩山童急功近利,志大才疏!始非你我真主也~毕遭大败!”

    刘伯温看着远端久久不言,那夕阳渐落,西风吹动着刘伯温的衣袂,飘飘荡荡,刘伯温轻捋这下巴上的胡须,沉吟思索道:“善长兄,您看着明王像不像这秋天的夕阳。光辉却又将落....”

    李善长一声叹息:“此等乱世....”

    刘伯温远眺道:“明王好一个英雄啊,可惜是陈胜吴广一般的英雄......”

    李善长道:“像,像极了,可是最后得天下的不是他们,匡扶百姓的也不是他们,是刘邦啊....”

    却听一个女子轻呵:“两位先生真有意思,什么刘邦项羽,陈胜吴广的,现在呀!可都不在啦~~在得呀只有这江山,只有这百姓!您二位说是不?这么深思高举的,不如到舍下我请二位喝酒!”

    两位谋士定睛一看,却见一个芳龄少女,却也是已婚装扮,明眸善睐,玉颜饱满,温情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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