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浩性格孤傲,不是喜欢瞧热闹之人,本打算置之不理,但却隐约听到了鹰潭宗这几个字眼,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走到窗前,寻着吵闹声的源头处望去。

    只见离客栈不远的街道上围着一群人,人群中一名衣着华贵、模样平庸的年轻人正对一名干瘦黝黑的小老头凶巴巴地呵斥道:“王老头,连咱鹰潭宗的供奉都敢不按时上缴,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想找死是吧!”

    王老汉一个劲地鞠躬赔不是,声音颤抖可怜兮兮地应道:“这位小仙,不是我不按时上缴供奉,实在是今年我那几亩田地都遭了虫害,颗粒无收,连自己吃饭都成问题,哪还有多余的钱粮去孝敬你们呐!”

    年轻人丝毫不为所动,语气冰冷地说道:“有没有收成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今天你们若不如数上缴供奉,不光吃饭成问题,连小命都将成问题!”

    “我们今年真的拿不出钱粮上缴供奉,望小仙可怜我们爷孙孤苦无依,网开一面吧,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您恩情,老朽在这里给您磕头了……”王老汉说着话,颤巍巍地跪倒在地,拼命地磕头,额头很快就流出血来。

    “爷爷,不要求这个人渣,咱大不了一死!”站在王老汉旁边的小女孩上前扶住他,怒目而视对面的年轻人,语气冷冷地说道,让人不由地感叹,如此小小年纪,竟能将生死看得这般坦然,着实难得。

    年轻人回视着小女孩那阴森怨毒的眼神,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感觉浑身不自在,又见小女孩姿容秀丽绝俗,正值豆蔻年华,心中不禁起了邪念,随之看向王老汉道:“王老头,既然你交不起今年的供奉,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可愿意遵从?”

    王老汉一听有希望,顿时一个劲地点头:“但有差遣,老朽都依您!”

    “那就好,”年轻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手指站在他身边的小女孩道:“只要将你的孙女让与我做一名灵侍,不但今年的供奉可以免了,以后每年你的供奉都可以不用缴了,而且我还保你衣食无忧,再不受人欺负。”

    “给你做灵侍?那不成,不成……”王老汉闻言不住地摇头,他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知道成为修灵者的灵侍便意味着这一生一世都将成为别人的附庸,再也没有自由可言。

    “哼!”年轻人冷哼道:“刚刚还说什么都依我,这才转眼功夫就变卦了,既然你不知死活,那今天我就先宰了你,然后再将你的孙女先给我们尊敬的宗主,以他老人家如今的修为,是可以强制让你的孙女成为灵侍的,到时我也算大功一件了,哈哈……”

    王老汉老泪纵横,苦苦哀求道:“老朽行将就木,死不足惜,我愿以命来抵偿今年的供奉,只求小仙放过我的孙女,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杀你是一定要的,但你的命根本不值钱,抵不了今年的供奉,还是拿你的孙女来抵偿吧!”年轻人拍了拍王老汉的肩,云淡风轻地说道,继而转向围观的人群大声警告道:“所有人都看见了,这就是不按时上缴供奉的下场!”

    周围的人虽然个个义愤填膺,奈何他们只是平民百姓,哪里斗得过修灵者,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你这个畜生,我跟你拼了!”王老汉说着话,豁然起身上前一把抱住那年轻人,然后转向小女孩喊道:“轩儿,不要管爷爷,你快走!”

    轩儿不停地摇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中噙满泪水,双拳紧紧地握着,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寒彻心底的愤恨与怨毒,这样成熟无畏的表现似乎远超了她的年龄。

    “老不死的,送你归天!”被王老汉紧紧抱住的年轻人大怒,迅速凝聚灵力,一脚狠狠地踹在王老汉的肚子上,一下子就将其踹出几米开外,全身骨骼尽数断裂,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解决了王老汉之后,年轻人疾步而动,一下子就闪到了轩儿的身旁,伸手就要去抓她。

    却在这时,人群外一道身影急闪而至,一把将轩儿抱起,眨眼间便退到了王老汉的身旁。

    出手相救之人正是阮浩,他本不打算多管闲事,但由于他心中憎恶鹰潭宗,又见轩儿个性孤傲冷漠,与自己颇为相似,所以最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爷爷,你怎么样啦?”轩儿连忙将王老汉扶坐于地,语气关切地问道。

    王老汉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气息虚弱地低声道:“乖孙女,不用担心,爷爷……”

    话未说完,却有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射而出,眼珠往上一翻,就此离世了。

    “爷爷,爷爷……不要离开我啊……”轩儿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爷爷,她性子本极为要强冷漠,从不轻易在人前流泪,可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此刻唯一的亲人离她而去,她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放声恸哭起来。

    看惯生死的阮浩,见到此情此景,心头也不由自主地涌起一丝伤感,暗自叹了口气。

    收取供奉的那年轻人见阮浩身法不俗,不禁将他浑身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心想此人虽然衣着朴素,但相貌堂堂、气度不凡,而且竟然看不透他的修为境界,在没摸清底细之前,不宜得罪。

    一念至此,年轻人随即拱手作揖道:“在下鹰潭宗三代弟子田欣,奉师门之命在此收取年供,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师承何派,何以出手阻挠在下办正事。”

    田欣说话时的语气虽然客气,但神色间颇显倨傲,同时又搬出自己的靠山,显然是一种示威。

    阮浩斜瞟了眼对方,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道:“鹰潭宗的弟子都喜欢狗仗人势,欺压良民吗?果然了不起啊,不亏是天水城数一数二的大宗派啊!”

    田欣勃然大怒道:“放肆,胆敢出言辱我师门,我劝你识相点,乖乖把你身边的女孩交给我,再向我磕三个响头赔礼认错,这样我会考虑饶你一命,否则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阮浩的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没有理会对方,而是看向轩儿问道:“你叫轩儿对吗?”

    轩儿点了点头。

    “愿意跟我走吗?”阮浩问道。

    轩儿再次点了点头。

    阮浩于是上前牵起他的小手,径直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田欣平日里仗着师门的威名,在天水城历来受人敬畏,此刻见阮浩竟然无视自己的存在,不禁心中怒气大盛,咬牙切齿道:“找死!”

    随即拔出背上的一柄长剑,凝聚起全身的灵气,灌入剑体,从阮浩的身后直刺而出。

    这一剑虽然看似简单,却因为有灵气的催动而极快,凌厉的剑气犹如一阵呼啸而过的狂风,将街道上的石板都掀飞了起来。

    阮浩没有回头,仿佛浑然不觉身后的杀招,仍旧牵着轩儿缓步向前走着,使得周围的人群不禁替两人捏了把汗。

    当蓄满杀气的剑锋连同飞起的石板屑无限逼近时,连绵不绝的实质化气劲自阮浩的体内爆发而出,形成一道若影若现的气墙,将田欣一剑挥出的所有力道牢牢地抵挡于外。

    田欣见状不禁在心里大吃一惊,他绝对没有想到,阮浩如此年纪轻轻,便能在不动声色间,就破去了自己竭尽全力挥出的一剑,这样的修为,别说是自己了,就算在鹰潭宗二代弟子中,恐怕也是屈指可数的。

    就在他还仍旧处于惊愕状态中时,阮浩突然一个急转身,右手成掌,在胸前的虚空中画了个圈往后一引,使得之前形成的那道防御气墙顿时犹如铁石遇上了磁石,迅速向着他的掌间聚拢。

    下一刻,阮浩那浑厚绵延的掌力便毫不留情地落在田欣的小腹上,将其击飞至一丈开外,显得甚是狼狈。

    至刚至强的纯阳之力仿似缺堤的海水一下子轰入田欣的丹田及五脏六腑,毁去了他在丹田中辛辛苦苦筑成的本命灵图,一身修为被彻底废去,这对于一名灵者来说,绝对是种莫大的打击。

    躺在地上的田欣口吐鲜血,眼中有愤怒也有痛苦,但更多的是恐惧,他艰难地凝视着向自己走来的阮浩,用尽全身气力,有些底气不足地吼道:“你敢动我一根汗毛试试,我的师门绝对会让你后悔的!”

    阮浩走到田欣的身前蹲下,拍了拍他的脸笑道:“你若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倒是可以考虑不杀你。”

    “你问!”田欣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激动地应道。

    “你的同门中是否有来自桃花镇的人?”阮浩问道。

    田欣略微想了想,答道:“有,近几年的二代弟子中出了个天才,名叫胡凡,乃是宗主亲授,备受瞩目,据说他就是来自桃花镇!”

    “胡凡,”阮浩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死在他手上的彪爷也是姓胡的,莫非两人有什么关系?但以彪爷的性格,若有这样了不起的靠山,恐怕早就无法无天了。

    想到此,阮浩继续问道:“那你们鹰潭宗最近可有人去过桃花镇,抓过一名小女孩?”

    “有几个三代弟子去过桃花镇,不过至于有没有抓一名小女孩我就不得而知了!”

    田欣在回答问题时,阮浩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神,在判断对方没有说谎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嗯,表现还不错,就饶你一条狗命吧!”

    这话说的田欣顿时如临大赦,正想表示感激涕零,却见阮浩站起身,冲着周围的人群高声喊道:“各位,这家伙一身的灵气修为已被我废了,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啊,他是你们的了!”

    田欣闻言差点没气得喷血而亡,怒吼道:“骂了隔壁,你敢耍我,你不得好死!”

    阮浩一脸无辜地说道:“我是答应不杀你,但没答应不让别人碰你啊!”

    说完,拉起轩儿的手,两人彼此对视坏笑了一下,接着转身大踏步离去,半响,身后传来了惨绝人寰的呼救哀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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