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就是吃你的肉,啃你的骨,穿你的衣服,上的你女人。 把所有属于你的东西,全部搬回家。记住,老子是独裁者,这是一场革命”

    一个正从街边角落里走出的奴隶纠查队员,冲着队伍里一个双手被捆绑的老人后背狠狠踢了一脚,咧开大嘴狂声怒骂。

    这种粗鲁野蛮的举动,在围观的人群中引起阵阵轰笑。

    老人转过身,艰难地抬起满是血污的头,凶狠冷厉地死死盯着站在身后的男奴,咬牙切齿狞声狠语:“你们这些该死的贱种,等着吧,我儿子会回来的,帝团总有一天会打回来。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必将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淡淡的阳光,将巨大的王宫在地面上照出一片越来越长的黑色阴影,盖住了每一个在宫墙内部活动的人类。

    罗逸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半杯喝剩的红酒慢慢摇晃。从黑色眼眸深处透射出来的目光逐渐抬高,越过办公桌,默默注视着站在高大落地窗前的罗兰身上。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她。

    那张脸,一如既往的美丽,漂亮。绽露的微笑,仍然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她的声音依然温柔如水,充满女性特有的磁性与魅力。

    她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足以令人仰望。

    她拥有的财富越来越多,令人羡慕。

    可是不知道究竟为什么,感觉,却越来越陌生

    “是不是觉得很失望?我,其实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形象。”

    没有回头。罗兰依然凝神注视着远处的火焰和烟雾。

    罗逸没有回答,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这种时候,沉默即承认。

    “世界在变,我们也在变。不是被疯狂把我们撕个粉碎,就是我们以更加疯狂的力量去摧毁一切。”

    罗兰的话,似乎是在为自己辨解。又好似哲人在揭示某种高深莫测的真理。

    罗逸摇了摇头,轻轻叹息:“死人,实在太多了。还不到两天,城内被杀的军属已经超过三万。至少有同样多的人在争斗中致残,即便是那些无辜的孩子也未能幸免。我能够理解你的做法。可是他们,终究也是人类。”

    “如果不这样做。如果我站在军属一边,死的人会更多”

    注视着脚下如蚁群般密集攒动的人流。罗兰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无奈与悲哀。

    “我能够理解。”

    罗逸目光阴沉地点了点头,充满不甘地叹息:“可是就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两者,真的不能兼顾?”

    罗兰望朝窗外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她微不可察地皱着眉,喃喃着:“我说过一千万和一百万之间,没有可比性。”

    “只有死亡才能作为一切的终结?难道。就不能采取更加温和,不要那么过激的融合方式吗?”

    罗逸眼睛里满是迷茫。从旧时代到医生联合协会内部的分裂,他已经看过无数桩残酷至极的虐杀与死亡。他能够理解因为利益产生的战争。却无法接受由此产生堆积如山的万千尸体。这并非是天性悲悯或者仁慈,仅仅只是因为职业习惯造成的惯性思维。

    他终究是半个医生。

    罗兰陷入沉默。过了很久,终于缓缓地摇了摇头,低沉地说:“不能。他们不死,被杀的只会是我们。”

    “世界一片荒芜,阶级却已经出现。从远古原始社会开始,人类就很容易因为各自占据物质数量多少产生不可调和的纠纷。想要获得绝大多数人的支持,就必须分给他们足够多的资源,让他们真正体会到拥有梦寐以求一切的满足感。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少暴力,死亡与流血在任何地方都随处可见。我不是圣人,也没有理由放过那些曾经对我们抱有敌意的对手。让奴隶出面,烧光、杀光、抢光,让他们偿还已经作出的罪恶。想要建立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必须对他们进行最严厉的审判”

    最后两个字,冰冷无比,充满狂暴与愤怒。

    罗逸紧扣住互相纠缠的十指,眼眸深处同时流露出犹豫和理解的目光。他抬起头,望着罗兰背朝自己的身影,用难以名状韵律的声音问:“除了刚刚所说的这些还有没有,有没有什么更加充分的理由?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放过那些老人和孩子?”

    慢慢转过身,罗兰平静地回望了他一眼,瞳孔深处闪烁的光彩充满善意。其中,也隐隐能够分辨出果决和不可置疑的坚定。

    “按照旧时代的地域标准,我们脚下所踩的这块土地,叫做亚洲。如果在洲域前面再加上国家界限,那么从最北方的奥特城直到这里,都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这片土地孕育的人类,从来都是黄皮肤黑眼睛。那些被抓的帝属不是黑人就是白人,他们不属于这里。除了死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处理方法。”

    “那不是他们的错”

    罗逸的声音有些沙哑:“黑旗骑士团制造了末世世界第一批人类复制品。他们并不是主动来到这里,他们甚至对自己过去一无所知。”

    默默地看着站在对面的亲人,罗兰黑宝石般的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光。

    她能够理解罗逸的心。

    这个世界并非每一个人都是冷酷嗜杀的野兽,也有像年轻医生一样抱有善良与温情的人类。他们想要变得冷漠以适应残酷的末世,同时也在良心与现实之间挣扎、煎熬。也正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世界才显得不那么黑暗。

    然而,罗兰很清楚有些东西,只能针对自己认可的特殊群体才能释放出来。密布在天空中厚厚的辐射云一天没有散尽,就肯定会有一部分人永远不可能被太阳光线所照耀。

    “上帝说过:父亲犯下的罪孽,必须由儿子甚至后代进行赎还。我凭什么要比上帝还要仁慈?还是那句话他们,不是我们的人。”

    转过身,望着从地平线阴沉天幕表面慢慢露出的金黄色缝隙,罗兰脸上满是宁定和淡漠。如同一尊钢铁铸就的威严雕像。

    墨绿色的军帐入口敞开着,透过斜射的光线,能够清楚看到帐篷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木桌。十余名身穿帝国制式作战服的军官围坐在四周,中间首座结实粗糙的原木椅上,则是身材高大、魁梧,如同传说中巨人般存在的驰瑞。

    米斯特中校仰着头,背起双手,如同旗杆一样笔直地站在木桌右侧略微靠后的位置。除了他,今天的所有与会者全部都拥有准将以上的军衔。自然,不可能像平常那样给他一个足够舒服的座位。

    帝与华夏领之间的僵持仍在继续。也许是厌倦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对峙,驰瑞终于同意了米斯特的绝大部分要求,答应在保持帝国各军团编制完整的情况下,给予对方足够的物质和军事援助,使其在指定区域内拥有行动权。同时,以雇佣兵形式存在,成为华夏领的附庸武装集团。

    米斯特是一个非常精明的谈判对手。他看得出来驰瑞这个素以勇猛著称的军团主官根本不愿意接受自己提出的各项条款。他的态度非常勉强,如果不是因为外来压力导致,绝不可能得到今天这种结果。至于压力来源应该是那位神秘的华夏领主。至于他为什么愿意让出足够的好处给予帝方很可能是周边地区其它势力觊觎,或者内部动荡所造成。

    除了帝都,帝国各军团与国内其它城市的通讯仍然保持畅通。进驻城市的华夏领部队并没有对军属人员进行监禁或者武装控制。这种情况使各大军团骚动的情绪略微有所平复。此刻,驰瑞愿意接受条款的消息,也使得帝上层看到了华夏领对自己的态度转换。顺理成章,当米斯特洛夫带回谈判记录,声称华夏领方面需要进行更高级别接触,就相关重要问题展开深入探讨要求的时候,帝也应允派出了包括第三、第五军团长,以及另外十二位副职主官在内的谈判代表团。

    这是一次利益纠纷。涉及方面不仅仅只是单纯层面上的华夏领与帝。资源总量与各军团分配份额之间的具体数量都需要进行商讨,谁也不会放过从中争取到蛋糕分量的机会。

    驰瑞脸上一直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开心、酣畅淋漓。

    不过,这种在神经牵引下的强烈肌肉运动,使得那条贯穿整个面部的伤疤彻底扭曲,看起来越发显得丑陋,感觉不到应有的友善与温和,更像是一头看见鲜美肉食垂涎欲滴,狂吞口水的饿龙。

    从走进帐篷直到现在,米斯特心理总有种非常强烈的危机感。

    他从未见过驰瑞脸上出现这种怪异表情。令人心颤、恐惧,却不知道具体威胁究竟来源于何处?

    感觉自己似乎正一步步走进精心策划好的陷阱。

    米斯特一向都很相信自己的判断皇帝死了,华夏领想要并吞帝国。这一切都顺理成章。可是,那个年轻领主必须首先解决帝人集团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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