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白来了

    华灯初上,七里香店里的客人陆续进来,何等和翠花开始忙碌了。

    走了小青,又拒绝了那个高中生杨鹏的求职,这夫妻二人更得加快工作节奏,翠花一边热情的招呼客人,一边手脚麻利的上茶上菜上酒,经营饭店多年的夫妻俩,对和气生财的道理再明白不过的了。

    厨房里忙着的何等不时和饭厅里熟识的客人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经常性的发出那种爽朗淋漓的大笑,尽管那话不一定好笑,但笑声是一种润滑剂,它总能调动主顾双方关系更加无间融洽。

    翠花更是精于此道,她灵活的穿梭于各饭桌之间,面对厅里的各色人等,嘴里不断的吐出诸如大侄子大兄弟大叔大爷的称呼,既亲切大方又恰到好处,对有稍稍饶舌油滑的男顾客,她也应对如流,在对方肩上或是背上轻敲一下,然后格格笑着避开。

    她对客人笑脸相迎,回到厨房里对何老板却低声埋怨起来“:真是累呀,你为什么不让那小杨来帮厨?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这事你不懂,”何等一边切着客人点的卤猪耳,一边小声的对翠花说道:“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个小杨有点问题。”

    “哪有什么问题呀?”翠花不解的问道,“不就是他人瘦一点,那也是他家贫困,营养跟不上原因吧?”

    “也许是吧,”何等切好了菜,示意翠花给客人端去,在她回来后继续说道,“具体的原因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你总知道黑山在哪里吧?”

    “当然知道,”翠花若有所思,“那是在城南,洛城的公墓区,那有什么?我以前就知道那里有几户人家是以采药为生的。”

    “你说的对,”何老板停下工作,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外面的顾客,再回过头对着翠花,用更小的声音说道:“小杨是从那里出来的,你可能不知道,当他开始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清晰的嗅到了一股阴森气息。”

    “哪有的事?”翠花不以为然,“我就没有感觉到,你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

    翠花说完这句就住了口,因为她看到何等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这让她有点害怕。

    “那气息是瞬间出现又很快消失的,”何等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你出来时,那气息已经消散殆尽了,翠花,你要明白,我以前是干什么的,我就算疑神疑鬼,也是出于小心为上的目的。”

    看何等如此郑重其事,翠花不再作声,她点点头,表示完全理解了丈夫作法。

    “老板娘!”一个陌生而清亮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请安排个座位。”

    “好的,好的,”翠花应声而出,何老板循声望去。

    一个身材高挑的白衣男子走了进来,他看上去应该非常年轻,五官异常精致,眉清目秀,他独自一人站在饭店门口,含笑注视着厅里众人。

    “小兄弟,里面请!”翠花忙不迭的招呼,这个风度翩翩的年轻男人,和这里的食客们有着迥然不同的气质,让人一见虽有距离感,但同时也会产生好感。

    “大姐,你们饭店也卖酒吗?”年轻男子被翠花引领到里面一张桌子坐下之后,对邻桌的客人礼貌的点头致意,然后开口问翠花道。

    “当然呀!小兄弟,”翠花笑容可掬,“我们这虽是小饭店,但也抵制洋货,没卖洋酒,全是国产水酒,物美价廉。”

    “听说你们有自家酿造的本地白酒,”这年轻人点点头,对饭店不卖洋酒意示嘉许,“里面还泡有各种药品补剂,我没喝过,想来尝尝,可以吗?”

    “这当然可以,”翠花更是眉开眼笑,“这是我家男人动手泡制的,他身有小疾,说常喝这酒可以舒筋活血,身心舒泰呢!”

    “听你这么一说,”年轻人淡淡一笑,“那我更要喝了,劳驾大姐叫师傅给我切点豆干,拌点粉丝,凉笋之类的素菜。”

    听到这里,翠花一愣,“你光叫素菜,不叫点猪头猪耳牛肉什么的?”

    “不用那些,”白衣人摆摆手,又笑着说道,“当然,你放心,你不要担心素菜没钱可赚,只是吃得满意,钱不是问题!”

    ‘小兄弟说笑了,哈哈,”翠花用一阵笑声掩饰了她的窘迫,“这年头,说钱不是问题的人,在这城西,还真不多见。”

    “城东也不多见,”年轻人含笑回应,“大姐,是我浅薄了,失礼失礼,快忙去吧!”

    翠花回到厨房,看到何等在看着玻璃窗外面,有点发愣,就用手捅捅他,“看什么?你一个男人,也被他这小白脸迷上了?快给他整菜!”

    “等下你出去问问他怎么称呼。”何等一面低声对翠花说道,一面在菜板上动起了刀,动作熟练之极,哚哚哚清脆而密集的切菜声,就像春雨击打着瓦面,翠花看着自己老公,一时间有点走神,一个沉迷于工作中的男人是很有魅力的,这时,她不会注意到他有碍观瞻的微胖躯体,瘸着的左腿了。

    “你看什么?”何等注意到了妻子的异样神态,他用菜刀在板上一抄,将那些菜放在盘子里,“快去,问问他姓什么,记住,要不露痕迹的问。”

    翠花脸一红,端着菜盘低头出了厨房。

    “看小兄弟一身纤尘不染,”出了厨房的翠花一下变得春风般温暖,更像风一般疾捷来到白衣人桌旁,将菜放在桌上,笑着说道:“真是人中龙凤,不知是从哪儿而来,在我们城西这一带,可难得看到这样的青年才俊美少年呀。”

    “大姐真会说话,美少年?”白衣人喝了口酒后大笑起来,狂放不羁姿态逐步显现,“我是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不思亲,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哪里说的上是人中龙凤青年才俊呀!”

    “小兄弟不愿说从哪儿来,”翠花笑容不减,“那能不能告诉我们,如何称呼你呢?他日如相见,打个招呼也方便一点。”

    听到这话,年轻人停箸不语,看着翠花似笑非笑,“他日相见?好吧,我姓白,叫我小白就可以了,不过,可能叫的机会不多,对你和你的店来说,我终归是过客。”

    “对这个世界来说,”左边桌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搭话道:“我们都是过客,都有同一个终极目的地,前面既有古人,后面也有来者。”

    “刘老师说的很对,”翠花笑着道:“人生就几十年光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谁也不知道哪天一个意外就去了呢。”

    她认识这个老头,这是一位退休老师,是她女儿何竹竹的小学老师,他仿佛退休之后才找到人生真谛,常在店里宣传人生无常即时行乐的道理,当然这样的宣传在饭店里是受店主们欢迎的。

    “还是刘老师好,”翠花送上恭维,“一生奉献教育,桃李满天下,现在退休在家,正好亨亨清福安度晚年。”

    “哪里哪里?”刘老师站起身来,“我现在是退而不休,现在得赶快回去带孙子了,不然,儿媳妇回来又要给脸色看了,何师傅,”他朝厨房方向大声说道:“谢谢你呀,不过,你今天卤的菜味道可能不如昨天好,要努力呀!”

    有几个人的目光就向厨房方向看过去,翠花看到在窗户里面,丈夫伸出右手,向外面挥了挥,勉强还能看到他胖脸上的一脸歉意。

    不知是不是因为里面忙不过来,他为没能亲自送刘老师出去而抱歉。

    刘老师吃饱喝足了,他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出去,有好几个熟识的附近居民都起身相送,说着一些路上小心之类常见的客套话。

    翠花没有像以住一样送老师出门,她有种感觉,翠花觉得那自称小白的年轻人看何等挥手的目光好像稍微专注了点,时间久了几秒,她不由得悄悄再观察了一下这个小白,他在起身送走刘老师之后,现在很正常的吃着菜,喝着酒,连连点头,神色甚是满意。

    但这不能让翠花轻松下来,一直而带微笑的她,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焦躁,这种感觉是人们经常有过的:总感觉有什么不对,但又具体说不出来哪里不对,这是她家开的饭店,尽管是一个小饭店,但在这里面,她应该是一地之主,她不应该感觉不安,甚至危险!

    她脚下是坚实的土地,她背后是自己颇为依赖的老公,没理由害怕。

    正当翠花在为自己默默加油鼓劲时,门外面响起了那个熟悉而又让人厌恶的声音:“何老板,翠花嫂子,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正是昨天才来过的,还明言正顺的厚颜无耻的讨要保护费的阿三的声音!

    青皮阿三的声音,不啻为洛城城西臭蚂蟥,癞皮鬼,银环蛇,等一切让人既厌恶又害怕的动物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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