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耳边的风如何吹着,不管下方战火中的城市如何混乱作响。沙芽都听不到,都感受不到。

    她只能看到眼前的少年,登上空中战舰的甲板,对她挥手,朝他微笑着。

    “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黑羽稳稳的站在了沙芽面前,收好了来到这个世界就立即召唤来的王者之剑,笑着对沙芽说道,“嘿,女王大人,在我们原来的世界……我趁你昏迷偷偷吻了你一下,你不会生气吧?”

    “变态。”沙芽嗔骂着,嘴角发出难以自控的笑容,眼角有些湿润,看着少年的目光都有些朦胧起来了,“不过,果然是你的作风。哼,本女王就知道,那天一定是你在……在偷偷的……偷偷的做一些龌蹉的事情……真是讨厌……”

    “啊哈,你居然也感觉到了?嘿嘿,谁让女王大人的黑羽小队长就是这么龌蹉,一边龌蹉还一边特别得意,惹您讨厌了,真是非常抱歉啊非常抱歉。”

    “讨厌死了。”沙芽说着,毫不顾虑的用手指擦着眼角的泪水,泪迹从手指下刚一抖落,便如晶莹般飘向风中,“但是……也……喜欢死你了……”

    情话像散落的叶片一样高空的风中飘荡,暇尔之中,高挑白皙的少女已经紧紧抱住了她眼前的少年。毫无顾虑的紧紧把头埋进了他的肩头,像一个撒娇的小女生一样蹭来蹭去。她现在,才不管什么女王不女王的,她只要有他在自己身边,那就好了。

    黑羽笑着摸了摸沙芽的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漂亮少女就这样乖乖的趴在自己肩头里。有些怅然,又有些开心。

    这是第一次,作为女王的她,会在别人面前为少年展现出如此依恋的模样。

    相比黑羽的久别重逢的开心,沙芽此刻,心中却有些波澜万千。

    轻轻趴在黑羽的肩头,少女觉得,似乎心里正有些什么东西正在彻底的溶解和苏醒。

    就像最后一丝冰川,终于被彻彻底底的瓦解成清澈的甘泉。

    ——那到底是什么呢?

    ——好啦,不重要了。只要,有他在就好。

    ……

    沙芽这种毫不顾忌形象的依恋模样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少女就把自己的埋在少年肩头的脸蛋收了起来,在那张挂着一些泪痕的脸上为他露出了几丝笑容。接着,还微微斜了斜自己的头,似乎示意眼前黑羽注意下自己的身后。

    在沙芽的示意下,少年把视线掠过她妙曼背影。此时,他就看到甲板另一旁的许许多多的视线。

    或是柔情似水,或是眼眶泪流,或是微笑恬静,或是……某个角落的家伙,正用一副怪异的冷漠掩盖着对他的关心。

    “黑羽哥哥!呜呜,黄小鹿!为什么总是被你抢先一步太可恶了!”

    不用看就知道,这个大大咧咧叫来叫去的就是浅浅了。在她一旁,艾丽也微笑着,时而拍拍胸脯,似乎终于可以把许久的担忧从心坎里放下来了。

    “回来啦,黑羽。”

    “嗯,让沧雪你担心了。”

    “没啦没啦,嘿嘿,姐姐们比我更担心你呢。”

    沧雪微笑的看着他,似乎没有太多惊讶,娇小的脸上,更多是乖巧的平静,还有一些为了让他和沙芽相聚,宁愿暂且埋在心底的爱意。

    也许……做出这个决定,借用他们的力量,自己也要承受更多的代价了吧。

    但,只要这一刻就好了。只要能再次见到他,啊哈哈,什么代价不代价的,管他呢。

    ……

    就在原野和大地以及浩瀚的黎明之城陷入战火和混乱之时。

    遥远天际之上的神殿瓦尔哈拉。

    披着闪烁光芒和羽翼的“处刑天使”,从高耸巨大的圣殿,迈入蔚蓝的天际之中,驶向人界的战场。

    而瓦尔基里却没有在意这些景象。

    巨大的圣殿庭院中央,闪烁的光芒轮廓在她背后的巨大羽翼尾端自由环绕着。

    瓦尔基里正看着她的眼前,在这位这世界上如今唯一神的正前方。一个巨大的黑雾肆意飘忽着。

    虽然她不知道黑雾的名字,但她却知道对方的来历。

    黑雾也在看着她,就保持这样的相对距离,就像在对峙的两个人。

    “你们终于来了。”半晌之后,面对着这团黑雾,瓦尔基里终于开口说道,“不过,没有比我预想的更早。”

    黑雾没有对瓦尔基里的话表现出什么反应,只是缓缓分解,再重新成型,再分解,再成型。最后从黑雾中生出一个像眼睛一样的东西。

    “我不会让你们毁掉这个世界。”瓦尔基里再次昂然说道,接着,右手的螺旋枪徐徐举起,“也许,你们早在久远的过去就成功扼杀掉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但这里……有我在,你们什么都做不了。”

    黑雾渐渐停下了异动,凝聚成一团黑漆漆的影子,犹如能吞噬所有光、涂抹在次元之中的诡异油漆。

    紧接着,黑雾说话了,声音有些诡异,有些扭曲:“我们……还不准备毁掉这个世界,只准备毁掉你。”

    “尽管尝试。在那之前,要看你们能否穿过这凝聚时间、空间、因果、根源的无尽壁垒。”

    “不值一提。”

    巨大的黑雾想着瓦尔基里俯冲而来,与此同时,瓦尔基里也张开了一道次元屏障。

    一瞬之间,巨大神殿的时间骤停,空间也在急剧的扭曲和拉长,最终变成了一道真实和虚幻往复交错的空间。

    而黑雾却根本不在意这些。

    就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次元中一样,不管空间如何挤压拉扯,不管时间如何骤停往返,不管因果如何交错变化。黑雾却都无法阻挡,无可违逆,笔直的袭向了瓦尔基里。

    片刻,空间的异变全部骤停。黑雾笼罩着瓦尔基里,登时转化为漆黑腐蚀的液体,渗入瓦尔基里身体之中。

    无力反抗那漆黑的腐蚀,瓦尔基里手中的螺旋巨矛碰撞在地,发出剧烈的响声。那些漆黑的液体诡异莫测,似乎马上要把瓦尔基里、甚至整个空间本身,都给彻底吞噬掉一样。

    然而,就在这时。

    叶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神殿中央,接着,他举起手中巨斧,突入到瓦尔基里身旁,对着她还没被腐蚀的半个身体,便是凶猛一斩。

    呲啦啦的光芒爆裂在瓦尔基里的身上,巨大羽翼下的身姿,就被这一斧给砍成一半。

    只见一半身体带着那些腐蚀的液体,瞬间就瓦解成一滩虚无的烟灰。而另一半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团,快速的溶解起来。

    “重铸。”

    光团散去,瓦尔基里的完整身躯再次重新从光芒中生出。

    此时,她身上的那些战甲已经消失不见,就像一个平凡的少女一样站在叶虎面前。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但更多的是因为看到叶虎而产生的微笑。

    “还好吧?”叶虎看着眼前的瓦尔基里,略有关心的问道,“应该赶上了。”

    “还能保证自己的存在……虽然,有点虚弱,那种腐蚀力,不属于这个世界,让我无从防备。”瓦尔基里轻轻点头,看着眼前的叶虎,眼中都是一些从没对其他人展露过的思念和爱意,“我的军神……你,好像……变了。”

    叶虎沉默了几秒,摇摇头,收起手中巨斧,低声说道:“我已经把过去的记忆全部回想起来了。你封印的那些记忆,全部、全部,都回来了。包括我是谁,来自哪里,甚至……次元裂隙中看到的那些画面,那些被扼杀和毁灭的无数世界残片……”

    “那你,还来救我?”瓦尔基里没有露出惊讶,只是挂着微笑,看着叶虎,就像一个痴爱着某个人的少女,不论她的爱人做了什么,都不会责怪他似得。

    叶虎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他就这样笑着,看着瓦尔基里。

    而瓦尔基里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瓦尔基里看着叶虎的笑,有些迷惑,更有些开心。过去,她所痴恋的那个军神,无论再服从她也好,也绝对不会对她展现这样的笑容。而现在,虽然叶虎已经不是那个听从与她的奴仆了,但却笑的让她更加欢喜。

    “因为,我们是恋人嘛。男人救自己的女人,不是理所应当?不管你做了什么,也始终都是我的女人。”

    “我的军神大人……嗯,真的很开心。原来,这就是人类为爱人的作为所喜悦的感觉,真好。”

    “走吧,放弃这个世界吧,把神的权限还给孟浩他吧……跟我回地球,找一个永远不会有人找到的地方,生活下去。好不好?或者找一个永远不会有人来的异空间……我的能力,足够做到这些。”

    “谢谢你。”如少女一样朴素又美丽的瓦尔基里,看着眼前的叶虎,脸上只是像普通的热恋中的少女一样的爱意,可她嘴边,却依然倔强的口吻低声说道,“可我,选择拒绝。”

    “为什么?”

    “我很爱你,但我更爱……这个世界。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也只有我,才能保护好这个世界。而他,只能让这个世界走向毁灭。”

    “好偏执的想法。”

    “是,那就请……放弃我吧。”

    “不,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陪你一起偏执下去。”

    ……

    黎明之城城外的旷野。

    不远的城内和旷野头顶的天空上战火依然此起彼伏着。但夏至却对这些毫不关心一样,只是叼着一只狗尾巴草,懒洋洋的听着莱茵晨光河边的细水流淌,抬着头,笑意浓浓的看着眼前的初秋。

    “那个叫黑羽的小子已经英雄凯旋了,啧啧,真是炫酷的流油。现在这阵势,看起来都用不着我们帮忙了吧?……话说回来,我的好妹妹,你呢,真的不打算再去见他们一面了?”

    “我……可,当初是我利用他,又杀了他。他们……一定不想见再到我吧……不对不对,又来了,谁是你妹妹!”

    面对这样的初秋,夏至也只好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狗尾巴草吐到一旁。站起身来朝她伸出了手。

    “可他又活过来了不是?哎你呀,总是让人放不下心,别把这些放在心上了。来吧来吧,我带你去见他们。”

    说着,夏至还把手伸在初秋面前,对她晃了晃。

    “走吧?别纠结了。”

    “哼,我自己会走,不用你拉着我。”

    啪的一声,初秋拍翻了夏至伸过来的手。接着,少女的浅红色发梢在空中打了个弯,便独自转过身去,朝着黎明之城的方向走去。

    看着初秋漫步走去的身影,夏至笑着摇了摇头。

    作为他记忆里最亲密的人,作为第一眼见到就亲切无比、相处毫无隔阂的人,夏至他早已习惯了初秋的这种小性格了。

    有时候,夏至也会像现在这样想想,也真是很想知道在过去的世界到底和她是种什么样的关系。

    朋友?兄妹?还是只是某个街角相遇过几次的陌生人?

    笑着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夏至抬起了头。

    蔚蓝的天空上,依旧弥漫着远古方舟炮击发出的浓烟。这座在浩瀚天空行进的空中要塞,此时已经在高空之中,朝着黎明之城核心区域突破而去了。

    视线移到另一边,天空另一端的云角。一只只背后生着羽翼的“处刑天使”,此时正带着光和羽的倒影,朝着黎明之城的方向飞舞而来。

    “处刑天使啊,这些没有思想只会听命于瓦尔基里的东西,拿来当杂兵用还真不错……好了,春妍,我们四个现在就只剩下你了,也是该和你这个小妮子聊聊人生和理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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