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顶端,恍惚的屏障在透彻的阳光下形成一道闪亮的光旋。那光旋不停旋转,不停折射,最后在这座巨大神殿四周堆砌出了无数道如虹一样的瑰丽光斑。

    “春妍,你……”

    叶虎听完春妍所讲述的故事,内心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静。而眼前的这个身姿细嫩的女孩,却没有露出什么太在乎的表情,只是微微一笑,仿佛刚才说的都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

    “都是过去的事了,权当解闷的事来听就好,不用太在意这些。”春妍把腰间剑鞘摆弄了一下,片刻,她把视线转到天空的一端,轻声说道,“有人来了。”

    随着春妍的声音,一个身影如风,径直由空中来到了神殿之中。那透明且巨大的屏障,对他丝毫没有任何阻挡。

    来人一直飞到大殿上,在距离叶虎大概数十米的距离站稳,停驻了脚步。而在此之后,对方却没有了继续的动作,只是迎着叶虎的视线,看着他和他身旁的两个女性。

    叶虎看着对方的脸,在对方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只有几分的沉默和冷静。

    “你是……冬寒?是怎么穿透这意念屏障的?”

    冬寒没有回答,而站在叶虎身旁的春妍却替他回答了。

    “是我放他进来的。”

    “为什么?”叶虎把头转向了春妍,略有疑惑的问道,“他应该已经背叛了,不是么?”

    “但,他现在没有敌意。”春妍说着,也转过身去,看着冬寒,笑着说道,“我说的没错吧,冬寒。”

    冬寒低头沉思了一会,稍稍往前走了几步,用视线扫视了一会叶虎,又扫视了一会春妍,最后把视线投到了瓦尔基里身上。

    “你的力量在流逝,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瓦尔基里,依然像一个极其普通的人类少女一样站在叶虎身边,和冬寒对视了一会,说道:“他们来过。”

    “他们?什么人?”

    “那些……不止一次的毁灭无数萌芽世界的人。”瓦尔基里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那些人,比我想象的要强很多很多……轻易的就破坏了我最大力量构成的防线,我在现在,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冬寒沉默。而瓦尔基里只是注视了他一会,继续轻声说道:“你也拿回自己的记忆了?”

    “是,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那么……是想做些什么?杀了我?然后回到自己的世界?”

    “不。”冬寒微微摇了摇头,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默然,“刚才春妍说过,我没有杀意。的确如此……我来这里,是想帮助你。”

    瓦尔基里笑了,现在的她,已经习惯了微笑,不在像过去那样笑的艰难:“那,又是为什么要帮助我呢?”

    “在之前,我脑海中只一种潜在的想法,那想法,并没有构成明确的理由。”冬寒低声说道,“直到现在我看到你为止,才能把完整的理由大致的拼凑起来。先告诉我,你说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

    瓦尔基里轻轻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但我知道他们的存在,从……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就像一直埋藏在心中的恐惧感,从我……还是一个微小的元素精灵的时候就存在了。他们扼杀了无数世界,总有一天会找到这里,毁灭这里。”

    “这样,明白了。第二个问题,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防备他们?”

    “可以说是。但,其实说是防备并不恰当,准确的说是在避开他们的视线。”瓦尔基里轻声答道,“这个世界的发展,以及对外在世界可能的干涉,必须限制在无限接近零的范围。一旦超过这个范围,所有的生命都会化为乌有。”

    冬寒低头沉思了一会,又问:“可你的一系列计划……应该是成功了?那么?”

    “我原以为一切都足够了。意料之外的是,他们还是侵入到了这个世界。”瓦尔基里轻轻摇了摇头,“按照我的计算,保持对异世界人大规模肃清,并且限制本土人界意志,限制对未知世界的探求,他们就不会注意到我们……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也没有知道的意义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逃?”冬寒说着,转头看向了叶虎,“你有协调者在,他可以……穿透次元屏障,你们……可以找一个更原始,更安定的次元居住下去。”

    瓦尔基里一边抬头看向了叶虎,往他肩头靠了靠,笑了起来,笑的有些清爽,就像是一个热恋中变得傻傻的俏丽女人:“不,我不想逃。你是否还记得,和那些降生在这世界的魔王一样,生来就有一个代表我等存在意义的名字。而我的……是什么。”

    “世界的守护者,瓦尔基里?”

    “是,我是守护者。这个世界和我同生,山川,大海,人界和天地,无时无刻不牵动我心。哪怕我没有足以对抗的力量,我也……要在这里守护下去。”

    冬寒低头,沉默半晌,接着,他说道:“我知道了。那,你这绝望的守护阵线,再加上我一个吧。”

    “为什么?我……可以帮你回到原来的世界。”瓦尔基里抬起头,看着冬寒说道,“坚守已经失去意义了,很快,很快他们就会展开第二次侵入,到那时候……”

    “不知道。”冬寒打断了瓦尔基里的话,冷漠的脸上偶尔间出现了一丝笑容,“我们世界上的人,全都是一些时常无法理解自己行为的生物,总是做着自己所不理解的行为。不过,也就是这样……才能算一个完整的人。”

    瓦尔基里只是沉思了一会,抬起头,又转头看向了叶虎,笑了起来。

    “你们异世界人啊,都是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怪人。”

    “不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会喜欢上我?”

    “是啊,说的没错。”

    “好坦然,一点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瓦尔基里了。”

    “嗯?没有呢。我,不是一直对你都这样坦然?亲爱的军神大人。”

    “……还是叫我叶虎比较习惯。”

    “好啊,叶虎大人。”

    “唔,那个大人也可以省略了……”

    ……

    此时叶虎觉得,能够和如此坦然的瓦尔基里相处也不错。

    少了那些阴谋算计,少了那些故作姿态,现在的瓦尔基里更像一个既普通又不普通的人类姑娘。有些中二,有些偏执,但越来越让他喜欢的无法自拔。

    身旁,依靠在他身边的瓦尔基里,白色发梢轻轻飘动。伴着发丝一起徐徐吹来的,那是这万里高空中永不会停息的风,

    在他眼前,冬寒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而春妍,也只是闭目握剑沉思着什么。

    春妍,这个有些年幼的女孩……居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命运枷锁。

    在平凡又富裕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叶虎,有些难以想象这样多灾多难的人生。他也怎么联想不起来,经历这些磨难的春妍,是如何变得如此沉静又执着的。

    春妍的脸庞虽然尚且稚嫩,但已经能看出有些少见的细腻和美丽。如果生在如普普通通的家庭,一定正是迎接和拥抱豆蔻年华的美妙光阴。

    可能会因为升入新年级、融入新环境而产生许多恐慌。可能会因为结识新伙伴而产生万分喜悦。

    还可能会被某个男生喜欢,一边装作不愿搭理的样子拒绝他的追求,一边在自己心里喜笑颜开乐开了花。

    谈一场不为人知的早恋,躲避着老师和家长的目光,偷偷手拉手享受着放学路上的咫尺黄昏。

    或是因为成绩拔尖儿,虽然故意做出不太在意的样子,却在心里骄傲万分。或是时常全班倒数,但内心却对这些旁人议论全不在意,有着自己的独特想法,一样能在身边找到无数知音。

    或好或坏,欢乐悲喜,不管怎么样,只要活着,在平凡而又与众不同的人生里,都有着自己生活的意义。

    而不是……经历如她所说的那些,不该经历的残酷过去。

    ——对,怎么可以让她为这些无谓的信念死在这里?

    另一边,冬寒则一直低头沉默着。

    这个无比壮硕男人,总像个不苟言笑的傻大个。虽然叶虎对他知之甚少,但他总觉得冬寒是个有自己故事的人。

    叶虎觉得,越是没故事的人,越爱啰啰嗦嗦的跟别人讲故事。越是有故事的人,越爱一声不吭。

    冬寒就是后者。

    哪怕找回了自己的记忆,性格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甚至可以说,冬寒过去经历的那些事,已经把他打磨成如此沉默的样子,哪怕他失去那些记忆,打磨出来的样子依然会保持下去。

    瓦尔基里的四个执行者,这些人,每个都性格各异。哪怕封存了他们的记忆,却没有封存和磨灭他们的人性。

    不知道,究竟这个女神是考虑的什么,让这些奇怪又蹩脚的性格成为执行任务的重大阻碍。也是因为这个做法,最后才引来了他们的背叛。

    瓦尔基里,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想到这里,叶虎不禁转头看向了瓦尔基里。也许……还没有人能真正理解过她的内心吧?

    ——哈,我都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摇了摇头,叶虎把视线漫无目的的投向春妍一旁的万里高空。他不禁觉得,自己拿回了记忆之后,越来越容易胡思乱想了。有时候,失去记忆也真是个挺好的事。省心。

    就在这时。

    一直闭目沉思的春妍睁开了眼睛,转头,快步到神殿边缘,接着,看向了大地尽头的一角。

    “意念流动,不太正常。我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撕咬着这个世界。”

    “是他们来了。”瓦尔基里抬起了头,把视线看向了正在注视着大地的春妍,“那些……扼杀世界的侵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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