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记第二章人鬼殊途(上)

    星河摇曳,点点月光洒落在少年身上,今夜的月甚是圆满,不觉间便快十五了,少年不住感慨。

    “人有凡仙别,山也这般啊。未想阿九寻山境…竟然明悟到昆仑,那今日他所遇到的老者,应该便是昆仑山间的老道吧。呵呵,昆仑的手伸得太长了,如此,阿九看到的应不是昆仑一角,或是半数,又或者是全貌?”

    少年月下低喃,略感迷茫,此景甚是诡异。须知少年是一凡尘少年,却随意谈说修仙界巨擎昆仑,宛若蝼蚁欲上青天般,让人失措。

    透过树缝看着圆月,少年茫然,思绪万千,却是理也理不清。

    “方丈、瀛洲……丹穴、昆仑、大周……”

    “十年前族人的丑陋不堪,父亲的冷漠,那个血夜……这些究竟藏着什么?”

    “寻山…寻山,昆仑…剑…浮屠……嵬?”

    少年眼中尽是血丝,状若癫狂,眼眸深处却是宁静,深若九渊。

    “罢了,罢了。想不明白便不想了,我感觉到暴风雨将要来了,这…应可以窥探一角……”

    少年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沉思着。夜已入半,天阙的明月愈发的明亮,月光洒落在少年身上,有无数诡异符文笼罩,肆意游动,散发出森然气机。

    对此,闭目沉思的少年没有丝毫察觉,眉头依旧紧锁,少年的面色愈发苍白,冷汗不时渗出。

    倏而,少年又一次睁开眼,这时,笼罩少年的符文顿时消散,好似不曾出现过一样。

    “脑中浮现的那些飞天遁地的画面,真如父亲所言,是母亲遗留的吗?可……罢了罢了,时间已不多,何必理会这些,人死如灯灭,此间与我何干系。”

    少年自语,言语渐弱,缓缓的睡了过去,那些诡异的符文再次浮现,蜿蜒游动……

    竖日午时,浮屠堂内,气氛微凝。只见居那正前方处,一只铁木打造而成的太师椅坐落,一威严冷漠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气势凛然地盯着前方的两道身影。

    中年男子两旁延至大门各放着六张太师椅,于上坐着八人,八人皆是白发苍苍,老态龙钟。此时这八人眼眸微闭,似在假寐。

    于间站立的两道身影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那个猛虎一般的男人。站在前方的是一面色冷竣的中年男子,他的背上背负着一把铁木铸就的凡剑,一股森然剑气若隐若现;他的身后是一个相貌平平、面色泛白的灰衣少年,少年平静地看着威严男子,一言不发。

    一只凶煞虎影于威严男子头顶匍匐,低声厮吼,似要扑出……

    见到此幕,嵬影面色凝重,厚重剑势自体内迸发而出,霎时一股锋锐气机充斥在整个大殿,那些闭目塞听的老者纷纷睁开了眼,惊讶地看着那道身影,神色皆变,他们从嵬影身上感知到一缕致命危机!换而言之,他们与嵬影生死一战……死的会是他们。

    “阿九!”

    少年开口,打破宁静。如渊般深邃的双眸淡然看着自己的父亲,就像看待一个陌生人……

    “是!”

    气势收敛,嵬影归于平静,沉默地退回少年身后,宛若少年影。

    “父亲大人!”

    少年看着危坐着的父亲,淡然道。嘴角划过一丝苦涩弧度,却不再言语。

    深深地看了看自己名义上的长子,浮屠天面色未变,心中却是叹了叹,“若你是真是我儿那该多好啊……”平息了运转的山力,浮屠天点了点头。

    “父亲大人,其实您不必那般,阿九早已同意随那人走。”

    “哦?”浮屠天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没想到自己却成了里外不是人。看了负剑男子一眼,见其点头,浮屠天的心也放下了,毕竟那人可不是一个浮屠家可以得罪的。

    “那你们下去吧!我还有事与众长老说。”浮屠天挥了挥手,让少年二人离去。

    “是,父亲大人。”

    少年再次恭身道,继而便与嵬影一起走出大殿。

    看到二人离去,浮屠天眼神复杂,面色变得苦涩起来。

    见到浮屠天这般,左边首座之人语重心长的说道:“族长大人,莫要忘记了家族啊!”

    “我知道,不用大长老关心。”浮屠天怒火冲天地盯着那人,一股凶煞气势自其体内迸发而出,压向老者……

    “噗…”

    一口逆血吐出,老者惊愕地看着那道身影,没想到他竟然敢对自己出手,更没想到的是他恐怕已迈入那道门……

    “族…族长,您是不是已经登上了那座山……”

    老者没有理会自己伤势,而是苦涩而略显恭敬地问到。听到此语,另七人原本闭阖的双眸也睁开了,紧紧地注视着那道威严身影。

    “不错!”男子淡淡开口,神色再次平静下来。

    “呵呵……”

    大长老苦涩一笑,神色变得黯淡,因伤故,此刻的他显得极为苍老,不复那仙翁姿态,且身上有一缕死气浮现……

    老者缓缓地站了起来,慢慢地向大殿外走去。只有那沧桑、嘶哑的声音回旋……

    “诸位,若有来生,届时再见罢,我要好好地看一下这生我养我的赤岭……不见!”

    看到那蹉跎背影,众人皆是一叹。

    “大长老本就只有半载寿命,而今因道心受挫,心生死意,估计也就数日……”一个老者开口,话中尽是伤感。

    “是啊,靠山九境,两百年寿元。登不上那座山,百载过后皆是尘土。”

    有人感叹,毕竟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也都没多少寿元了。

    “各位,如今我等所谈之事是犬子浮屠嵬破境一事,而非尔等破境。尔等须知孰轻孰重!”

    浮屠天冷哼一声,打断诸位长老感叹。

    “族长,一切为了家族。”有长老开口。

    “是啊,族长,一切为了家族,我等心也有所不忍,可嵬儿不再是十年前的嵬儿了……”

    “住口!那是我的儿子。”

    浮屠天左手重重一拍,一脸怒火地看向诸位长老,若非他们都是浮屠一族底蕴,他真的想…宰了他们。

    诸位长老闭口不言,若是浮屠天还是靠山九境,他们可以力争,但是如今的浮屠天登上了那座山……今时今日,也唯有禁地沉睡的太上长老们可以制衡他了。

    “好了,我知道。一切都会按照计划进行,你们退下吧!”浮屠天颓然的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那一瞬间,他好似苍老了数十年……

    “族长大义,我等佩服。”众长老一脸敬意的向浮屠天拜道,然后才转身离去。

    看着离去的众长老,浮屠天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眼中尽是漠然。

    “嘎嘎,浮屠天!”

    这时,一道嘶哑尖锐的声音传来,一道虚幻的黑影飘坐在大长老曾坐的椅子上。

    对这诡异的一幕,浮屠天神色未变,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道虚幻身影。

    “呃?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喔?放心好啦,如今这座大殿与外界有密阵相阻,无人可探听我等交谈。”

    虚影被浮屠天看得极为别扭,有点不知所措,但转瞬间便有所明悟,连忙开口。

    “你太过骄横,他日必因此遭受大难,甚至危及生命。”

    “好好好,我一定改~,还不成吗?受不了你了。大人怎么会让我跟你一起,想不通啊,想不通。”虚影不断变幻浮动,显得极为诡异。

    看到虚影这般模样,浮屠天摇了摇头,他知道虚影没有听进去,但这与他又有什么干系呢?若非大人神通广大,自己才没兴趣去提醒此人!

    “准备好了?”浮屠天问到。

    “嗯!一切就绪,只待大人带走浮屠嵬影,便可实施计划。四十年了,在这个灵气匮乏的蛮荒地待了四十年。我都快忘了山门的模样了……”

    “明日便是十五,大概今日大人会带走浮屠嵬影,明晚月中,便是一切结束之时。”浮屠天漠然开口,眼神凶煞无比。

    “哈哈哈,不错,一切都结束了,这浮屠家也该毁灭了……”黑影大笑,一股杀戮气息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大殿。

    “浮屠家不能灭!这点毋庸置疑!”浮屠天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何?难道你对这个蝼蚁家族产生了感情……”

    “莫要忘了浮屠天!”

    “什么?这个家族与那一脉同源!”

    黑影惊愕无比,甚至是惊恐。此间的他心中有大恐惧,那一脉人简直是疯子,另类……未想北国凡尘的一个蝼蚁家族竟会与其产生关联,这不得不让虚影惶恐不安。虚影突然有所明悟,急切地问到。

    “那浮屠嵬?”

    “他是浮屠九天的儿子。”浮屠天讥讽地说道,眼中充满仇恨。

    喀嚓!喀哧

    数声怪响,虚影身下的椅子不断浮现裂纹,最终化为碎片,接着一道黑色山力划过,碎片化作虚无……

    “我靠,你胆子太大了,竟敢谋划那人……”数息间,黑影掠到浮屠天身前,食指指着他,大骂特骂,他觉得自己被坑了。

    “不必激动,你我皆是棋子,一切还有大人,天塌下来有大人顶着,何必惊惧。”

    浮屠天宠辱不惊的说道,左手随意抚摸护手,却未想摸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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