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一十二

    又九枚寒天茶叶落去杯中,沸水贯入,少年开始施茶。

    未过几许时间,茶已然沏好。

    九条细小寒冰蛟龙戏水,于水雾中蜿蜒。

    少年双手持杯,递到灰衣男子身前。那五条寒冰蛟龙在咆哮,在游动。

    寒天!

    是一株茶树,它矗立于韩山九重天,一年有九片新叶,十年可摘,而后制作成可饮之茶。

    它的珍贵,不可言说。

    即便是韩山九王,也无太多。

    而此人,区区难山境修士,却是如此,可见他的身份非同一般。

    寒天之茶,九为极,每一次泡茶最多可用九片。再多的话,此茶必毁之。

    少年抬起身前寒玉杯,口含一枚茶叶,旋即一条寒龙腾起,没入他的口中……

    “啧啧,平时我也舍不得喝啊。存量很少。”

    少年摇晃着头,一脸享受模样。

    “你来这里做什么?”

    灰衣男子开口时,右手伸出,五指张开时,空间破灭,一口漆黑的黑洞出现,他的右手伸入其中。

    骤然,一团白色的‘圆球’被他抓出。

    “喵——!”

    那是一只肥嘟嘟,萌态十足的白色小猫,它挣扎着,不停地怒吼。一双乌黑亮丽的小眼睛愤怒地看着灰衣男子。

    “启灵儿,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看着白猫儿,灰衣男子冷峻的面孔变得柔和,他轻声地说着,左手抬起小桌上的寒玉杯,放到白色小猫儿小嘴旁边。

    “呜哇。”

    清香萦绕,拂过鼻尖,白色小猫儿眼珠子蓦然一亮,舌头伸出,舔舐起来,同时蓝色寒冰在白色毛发上出现……

    灰衣男子右手有山力衍化,消融了寒意。

    未过多久,杯中茶已尽,小猫儿沉睡了过去。

    ……

    ……

    “你——”

    在看到灰衣男子将寒天给白猫儿喝时,少年面色蓦然一变,眸中怒意闪烁。

    然而,言语刚出口时,他眸中怒意陡然消失,神色变得惊愕,“那是…它是……”

    少年骤然惊起,手指指着酣睡的白色小猫儿,言语吞吐,断断续续的。

    “嗯!”灰衣男子颔首。

    “呵呵。”

    少年再次坐下,手指宛若痉挛了一般,微微颤抖着。

    “冰块脸,我可以抱抱她么?”

    少年问道,一双希奕的眸子凝视灰衣男子。

    “不可以。”灰衣男子淡漠,无视少年,他的眸光冷凝,却在低头时霎时温柔如水,充满着溺爱。

    “……”

    少年伸出的手陡然一顿,略显尴尬,但更多的是气急败坏!

    因为在他收回伸出的手时,灰衣男子的左手伸了出来……

    “干嘛!”少年怒。

    “礼物!”诡异男子淡然。

    “……”

    少年扶额,无言以对,旋即道:“如今我的身上没有带珍贵的东西,那些东西都不能做礼物的……嗯……”

    少年骤然一滞,他看了一眼酣睡中的小猫儿,再看了一眼灰衣男子,他似有所悟。

    “这样……要不……”

    少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这种时候,身为长辈的他,居然拿不出礼物赠送给自己的侄女儿,这真让人难堪!

    进入法圣秘界,威能太强,气息奇珍的宝物根本无法带入,即便是他,也不例外。

    更何况,如今他的修为坠落,降至靠山……

    “也罢,待你出去后,来找我!”

    思忖许久,少年挥袖,难以淡然。

    “好!”

    灰衣男子点头,旋即他的身前陡然出现一个细小的黑色漩涡,漩涡旋转,将那只酣睡的白色小猫儿吞噬。

    ……

    ……

    “冰块脸,七百多年过去了。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我也做了很多事……”

    少年的声音沧桑,他的身前,寒玉杯上,蛟龙蜿蜒,时而咆哮。

    “当年的事的确与我无关。虽然我不怎么喜欢那个家伙,也不至于如此……毕竟,他的存在,于我韩界,却是一根支柱,使其难以被撼动!”

    灰衣男子沉默,双眸闭阖,静静地听着少年开口。

    蓦然,少年声音停顿,旋即一道似缅怀,似回忆的声音传出……

    “……山府……坍塌了……”

    “轰!”

    灰衣男子身形陡然一震,眼眸睁开,双眸开阖间,煞气汹涌,杀念滔天。

    “怎么会……”灰衣男子喃喃自语,“山府……怎么会坍塌?”

    “当年他的陨落,剑王林长天一怒破境,一身修为如若冲霄,滔天而起,一日之内,破碎九重天!

    通幽九重天的他,一日之间,便连连破境,突破至九幽九重天!

    即便是王侯壁障也无法阻他!此境巅峰的他,便斩杀数位王者。无数诸侯!”

    少年的声音很平淡,好似那般堪称奇迹的行为,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

    “剑王……林长天?!”灰衣男子讶然。

    “嗯!”

    少年颔首,再次说道:“那一日,异族强者纷纷凋零,第八山血流成河,天穹都被撕裂了。”

    何为异族,非山界之族便为异!

    “……然而,他太疯狂了。镇守通道的异族皇者到来……若非是山主最后赶到,长天剑王必然身陨,即便如此,他也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林长天……”

    灰衣男子低喃,他的脑海中出现一道整天拿着一柄木剑的中年男子,身上没有一丝锋锐的气机。难以想象,他竟是那般癫狂!

    当年,那个人遭受生死劫难,而山府中人必有人参与,旋即他一怒之下,将自身修为斩尽,归还山府!

    而后来到第一山,是后的一切,他不曾知晓。

    当年之事,太过晦涩,有重重迷雾笼罩,他看不真却。然而,他的实力不够,又怎能为那人讨回公道?!

    灰衣男子思绪万千,少年声音不绝。

    “当山主回归,他便解散了山府。当年之事,他不再追究!”

    “山府,便这般坍塌……”

    少年沉默。抬起寒玉杯,口中茶不再有清香,很苦涩。

    其实,苦涩的不是茶,而是他的心。山府坍塌了……

    他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从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便在那里修行,在那里成长。

    但是,一切都成了回忆。

    灰衣男子沉默不语,他的手指轻敲桃红色桌面,半晌,他开口问道:“那他呢?”

    他的声音嘶哑,情绪第一次出现变化,昭示着他内心的忐忑,强如灰衣男子,竟然生出忐忑之感,可见他口中的那个他,对他有多重要!

    “你自己便已知晓,又何必再问?”少年回答,杯中茶尽!

    “是啊!”

    灰衣男子苦涩一笑,他是知道的。他不相信世间有奇迹,但他相信他的身上会出现奇迹。

    当年,在那座满是灰尘的古老祭坛上,他在等待,但是他却没有出现……

    灰衣男子知道,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会来见自己!

    可他终究没有出现。二十多年,他都没有出现过。

    但是他心中仍有一丝幻想,也许那枚命牌是假的,也许它不曾陨落,也许……

    太多太多的也许。

    可是也许……终究是也许啊!

    灰衣男子闭阖双眸,两道血痕划过脸颊,那一丝若隐若现的杀气骤然消失。

    他的道,因那人之故,有一抹执念,有一缕破绽。

    而今,那一缕虚浮,已然破灭,彻底夯实!

    同一时刻,在遗忘部落的圣地,那些老人生活的地方,在那棵树下。一个老人合目熟睡,陡然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怎样恐怖的双眼?

    漆黑的眸中不见任何白色,一双乌瞳现世,深邃无比,流转着岁月的沧桑,在那眸子深处,宛若有星辰转动。

    然而,老人身上,却没有丝毫气息散发,宛若凡人!

    他便是遗忘部落的老祖。

    他叫……任屠!

    老人双手负于身后,一步踏出,身形顿时消失无踪。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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