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除了帽子,还有丝巾。”
    “丝巾?”
    中野爱衣重新去翻行李,把包装同样精美的丝巾拿出来。
    “黑色是你的。”村上悠说。
    “我的?我还有?那贝雷帽是怎么回事?”
    “也是你的。”
    “嗯?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有帽子?”
    “帽子只有一顶。”
    中野爱衣侧眼笑着看了他一眼,低声说:“这样啊~”
    村上悠心里难免好奇起来,想着,中野难道真的能从{帽子只有一顶}这句话,推测出那家店只剩最后一顶帽子的可能性吗。
    没等他问出口,配音室外面传来赤崎千夏呼喊中野爱衣的声音。
    “千夏,我在这儿!”
    赤崎千夏走过来,注意到村上悠也在。
    “啊,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她用耐人寻味的眼神来回打量着两人。
    “哪有这种事?”村上悠看在她是中野爱衣朋友的份上,主动回话。
    赤崎千夏却不理他,对中野爱衣说:“还有十分钟,记得工作哦。”
    眨眨眼,回去了。
    村上悠主动搭话被人无视,这还是第一次。他有点新奇,但转眼又把这抛之脑后。
    中野爱衣说:“村上君,你什么时候回去?”
    “大概还有三十分钟。”
    “我还有一个小时。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回去的。”她有些叹息地说完这句话,随后又温柔地问:“家里没人,有钥匙吧?”
    “带着呢。今天不是周六吗,她们人呢?”
    “凹酱说是要去考察社团。”
    “考察?”
    “是呀,考察。”中野爱衣眨眨月牙眸子,满是笑意:“铃音和柰柰回家了,大概下午才能回来。”
    “这样。”村上悠点点头,问:“过的怎么样,这三天。”
    “不太好呢。”中野爱衣像是想起什么有趣场景似的笑了下,“你走后第一天,柰柰说自己一直有看你做料理,决定动手做给我们吃。结果把你一直在用的砂锅摔碎了。”
    “她是怎么把这句话说出口的?看我做料理?可真有她的。”
    “主要也是我们没人会做饭。就尝试着相信她一次咯。”
    两人就这样她一句,他一句的聊着天,等到赤崎千夏第二次“咚咚”地敲门,中野爱衣才想起还有工作,有些慌张地站起来。
    “丝巾你先带回去,帽子我带走啦!”
    “好。”
    她出了配音室,在门还没完全合上之前,村上悠听到赤崎千夏的嘲笑声。
    “两人干什么了?”
    “聊天啊。”
    “接吻了吗?还是上手了?情难自禁、久别重逢的配音室剧情?嘿嘿嘿~~”
    “诶呀!千夏酱!我们......”
    村上悠把丝巾放回行李,又把喝了一口的不知名饮料一起塞进去,拿起台本翻看起来。
    预计三十分钟的配音时间,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村上悠拉着行李,临走前去了隔壁配音室。
    隔着玻璃,中野爱衣小小的身体,正站在一个女声优后面。
    等到显示屏上换了一个角色,女声优让开位置,她上前。
    从后面看,戴着白色贝雷帽正在配音的她,似乎整个身体都在使劲,像蓄势待发的小猫。
    转身离开。
    四月四日的东京下着小雨,村上悠也不想拉着行李去坐电车,给本就拥挤不堪的人群添加麻烦,直接打车回了樱花庄。
    把脏衣服放洗衣机,确认它“嗡嗡”的开始进水,又把饮料处理掉。
    想晒被子,却没有太阳,也就算了。
    打开广播,是佐仓小姐录的《想与佐仓做的大西》。又拿了笔纸,伏在桌上准备给佐藤良马写封信。
    “哈哈哈哈。”
    广播刚开始,就是两个女孩子肆无忌惮的嬉笑声,随后是平缓呼吸的喘息。
    “好了!别闹了!大家晚上好,这里是佐仓铃音。”
    “大家晚上好,我是大西纱织。”
    【佐藤良马君:
    邻近四月,就算是北海道的雪,也要开始融化了吧?
    过了年,不知佐藤君是否还有去学车的打算?但我已放弃离开东京都——一年前,我打定主意,看完想看、吃完想吃的,就离开它。
    四月初,说是四月初,其实写这封信时也才四号,准确的说,是一号到三号,我去了一趟四国香川县的高松市。
    听老人弹奏三味线,在麻将馆打了牌,也和路边偶遇的穿浴衣的本地女子,聊过不知名小溪的历史,在夜樱下欣赏过绝世美女飞舞的裙摆,还有满天的星辰。
    好听、好玩、好看,但我从二号开始,就开始想念上野到新宿站拥挤的电车,夜晚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街道,还有配音室里的安静与嘈杂。
    我想我应该是变了。但到底哪里变了,让我自己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
    “......嗯!嗯!水水水!”
    “这里这里!给!真是的,佐仓你吃不了辣的就不要吃嘛!”
    “咕噜咕噜,哈~哈~哈~,辣死了!好久没吃辣,我还以为进步一点了。果然还是不行啊。”
    “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要学会接受。”
    “你什么情况,大西!突然说这么哲理的话,我们广播可不是这种风格。”
    “哈哈哈,说的是呢,从广播名字就能听出我们广播不是什么正经广播。”
    “那你还说!”
    “因为,那个啊,你知道的吧,村上桑一直在带我。”
    “嗯,知道。怎么了?咕噜(喝水声)”
    “上次我向他请教演技,我说,前辈!我想像你一样出色!请告诉我怎么练习!”
    “嗯嗯,然后呢?”
    “然后他就说,大西,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要学会接受。”
    “哈哈哈哈。”中间夹杂着拍桌声,“那家伙在说你笨呢!哈哈哈!”
    “诶?是这样吗?可是村上前辈从来没嫌弃过我。嘛,虽然也没夸过我。”
    “绝对的!那家伙的意思绝对是在说你笨!”
    “村上前辈是这样的人吗?拐着弯骂人?不会吧?”
    “你以为呢?大西,我跟你说,村上那家伙坏的很,不是什么好人。”
    “诶——?完了,完了!下次在片场看到村上前辈,我一定要把你说的话告诉他!你完了!”
    “说就说,我才不怕他呢!不过就算你说了,那家伙估计也会说,{啊,这样啊,无所谓,别人怎么说都所谓,这是怎么都无所谓的事啊,大西。}”
    “啊——,的确的确!村上前辈绝对会这样说!但是不会说这么长,他最多只会说一句话。{大西,这是怎么都无所谓的事啊。}”
    “哈哈哈哈。”佐仓铃音发出狂笑声,然后还有鼓掌声:“像!太像了!模仿的太像了!”
    “嗯~,各位听众,这里是小村上——大西纱织,为您带来的《想与佐仓做的小村上》哦~~”大西沙织模仿着村上悠说道。
    “住手!别这样!我们要彻底变成深夜广播节目啦!”
    村上悠继续写信。
    【......停笔想了想,还是全然琢磨不透我自己。
    算了,算了,能把自己研究透彻的,大概只有长眠于地底的人类。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也不怕弄坏自己的精神,甚至可以慢慢观察自己的身体,从完整走向腐烂,直到再也不剩任何东西。
    多么好的研究条件啊。但不必羡慕,人人都会有的。
    就连火化也是能看到的吧?应该。
    等我死的时候,一定要把这短暂的过程瞧仔细了,然后在未知的世界慢慢回味。
    到时候找几个朋友,一边喝酒,一边分享着各自被火化的经验。
    {我是从头发开始燃起来的。你什么情况?}
    {我?大概是眼珠子先爆掉的吧。没看仔细,那天焚化炉里的光太亮了!}
    {你去的那家店,可是出了名的温度高。}
    {我还想看看自己屁股被烧熟的场景,没想着眼珠子先给我爆了!可恶!该死的蠢儿子!一点都不懂老子的心!}
    这样一想,死亡似乎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另外,希望能有机会去北海道宣传。
    时间倒是无所谓,能在冬季大雪天自然是最好,但夏天不也有萱草、百合、玫瑰吗?花的海洋,色彩的世界,再怎么说,看一次的必要还是要有的。
    就这样了,现在是十一点二十一分,我打算去吃饭。
    希望下次来信,能收到你拿到驾照的好消息。
    祝春季快乐。
    村上悠·笔】
    停笔,检查了一遍是否有错字,随后对折塞信封里,封好,写上地址。
    伸了个懒腰,突然感觉到客厅里如同水族馆一样,凉意袭人。
    村上悠站起来,走到敞开着的落地窗前。
    外面细雨霏霏,一阵轻柔的风夹杂着雨雾拂过他的脸。
    “那么今天到这里差不多要说再见啦,我是主持人佐仓铃音和......”
    “大西纱织。”
    两人:“拜拜~~”
    村上悠把窗户关上,把洗衣机里早就洗好的衣服晾在中庭走廊上。那棵大樱花树开得如梦似幻,地上也铺了一层花瓣。
    忙完这些,撑伞出门,先把信投入信箱,然后去定食屋吃了一份鳗鱼套餐。
    等他回到家时,中野爱衣也已经回来了,赤崎千夏也在。
    “打扰了,村上桑。”赤崎千夏说。
    “哪里。”
    中野爱衣对他说:“村上君,吃过午饭了吗?”
    “吃了。红绿灯口那家定食屋吃的。”
    村上悠没有进客厅打扰两人聊天,而是上楼写《届不到的恋爱》去了。
    毕竟,上个月的他已经拜托了这个月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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