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六,忠德伯府老夫人七十大寿,晏家二房和忠德伯府联了姻,这次自然不能跟往年一样,去礼不去人了。为了表示对忠德伯府这门姻亲的重视,晏老夫人安排道:“老二家的、老三家的、老四家,你们带六丫头、七丫头、八丫头和十二丫头去。”

    晏芬是二房的,理应跟着去,晏芗和晏莺则到相看人家的年纪了,得多出去赴宴,让那些贵妇们瞧瞧;至于晏萩,她是凑数的。

    晏二奶奶想带儿子回娘家给自家祖母瞧瞧,可又怕太婆婆和婆婆不同意,“今儿天气挺暖和的,出了太阳,也没刮风,穿多了还有点热呢。”

    “再暖和也是冬天,别乱减衣裳,会冻病的。”晏二太太没听出儿媳的话外之意。

    晏老夫人笑了起来,“今儿天气是不错,同安家的,给哥儿穿厚实些抱去给她曾外祖母瞧瞧,沾点儿福气。”

    晏二奶奶感激地欠身道:“是,祖母。”

    郁芳菲因为还在病中,再次错失出门与人结交的机会,郁芳菲恨死了害她生病的晏芗,“奶娘,那事可安排好了?”

    “小姐,那个……”奶娘面露难色。

    “怎么了?”郁芳菲皱眉。

    “小姐,晏六小姐长在富贵之家,那种穷秀才只怕入不了她的眼。”奶娘低声道。

    “我不是给你五百两银子了吗?让他伪装成富家公子不就行了。”郁芳菲又没真打算给晏芗寻一门好亲事。

    奶娘咬咬牙,道:“老奴的外甥不愿做这种事。”

    “谁让你跟他说实情的?”郁芳菲厉声问道。

    “老奴没说实情,只是老奴的外甥很聪明,大约猜到了吧。”奶娘揣测道。

    郁芳菲冷哼一声,道:“这京里穷秀才多得是,你外甥既然不愿帮忙,那就不用麻烦他了,你去那些私塾找人,我就不信找不着。不用吝啬钱财,一定要尽快把这事给我办好了。”

    “是。”奶娘无奈地应道,垂首退了出去。

    晏家人到了忠德伯府,忠德伯府早已宾客盈门,忠德伯夫人见女儿把外孙抱回来了,是又惊又喜,偷偷的跟女儿道:“这大冷的冬天,我以为你不会抱哥儿回来呢。”

    “祖母让我抱回来的,说天气暖和,给哥儿穿厚实些,抱来沾沾福气。”晏二奶奶笑道。

    “以前就听人说晏老夫人待媳妇好,果不其然,对了,你房里没有那些妖精吧?”忠德伯夫人问道。

    “上回我不是跟您说了,婆婆不管我和二爷房里的事,我怀着孩子时,婆婆还把二爷叫去,要他安分,不许惹我生气。二爷独自住书房,他也不是那种贪花好色之人。”晏二奶奶说起夫婿来,满脸喜色。

    “这就好,这就好,那时你父亲要把你说给晏家时,我就担心女婿会子肖父,还好不是。”忠德伯夫人笑道。

    晏二奶奶笑道:“您就放心吧,我呀,好着呢。”

    府上还有一堆客人要招呼,母女俩不好一直在内室里说体己话,简单的聊了几句,就回厅里去了。

    厅里,秦王妃正和南平郡主说卢琇群的好话,什么秀外慧中,什么温婉柔顺,什么娴静端庄……啥好词都往自家外甥女身上放。

    在一个家有适婚年纪的儿子的妇人面前,夸一个适婚年纪的少女,用意是什么,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可南平郡主已答应儿子要缓两年,自然不接秦王妃的话,左右而言他。

    晏三太太亦和镇北侯夫人在推销晏芗,镇北侯府和忠德伯府是同宗兄弟,这忠德伯府愿意和晏家联姻,晏三太太觉得镇北侯府也愿意和晏家联姻的。

    这种场合,女眷们带着适婚少女前来的目的,都是为了让人相看;晏萩年纪尚小,没什么人关注;今天来这凑数的当然也不止晏萩一个,还有宁国公府的姜珍。

    “潇潇,我跟你说,城隍庙前街开了间铺子,卖炒货的,他家卖的糖炒栗子特别的好吃。”姜珍咽着口水道。

    “那我们去买来吃。”晏萩立刻道。

    “好啊好啊。”姜珍也是个为吃不顾一切的。

    晏萩上次和合宜郡主偷溜出去吃烤肉,虽没出事,但晏四爷还是跟她好好谈过话,想出门可以,不许偷溜,还必须带上婢女和护卫。所以这次晏萩直接找上她二嫂马氏,“二嫂,我和珍珍要去城隍庙前街买糖炒栗子。”

    “潇潇想吃糖炒栗子呀,那二嫂让人去买回来给你吃好不好?”晏二奶奶笑问道。

    晏萩摇头道:“我想和珍珍亲自去买,我们还想买点别的吃的,二嫂,我会带护卫一起去的。”

    晏二奶奶想了想,道:“那你们要快去快回哟,不要在街上玩。”

    “我们会快去快回的,我们还要回来喝帮酒的。”晏萩是带着耳草、雀麦,还有阿平阿安坐着马车,从忠德伯府的西角门出去的。

    一刻钟后,马车就到了城隍庙前街,远远的就闻到了烤土瓜和糖炒栗子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儿。

    姜珍拉开车门,指着不远处一个小店铺,“潇潇,就是那儿,我们下车走过去吧。”

    “好。”晏萩跟着姜珍下了马车,扯紧身上的斗篷,往那店铺走去。

    越走香味越浓郁,馋得两小姑娘越走越快,走到店门口,瞧见两熟人,晏萩张嘴喊道:“余大表哥,余五表哥。”

    余智文回头一看,笑道:“是潇潇呀。”

    “潇潇,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余智林蹙眉问道。

    姜珍噘嘴,“余五表哥,我不是人啊?”虽然她是矮了点,但也不至于渺小的让人看不到吧?

    余智林这才看到站在晏萩身旁的姜珍,笑了笑,抬手摸摸姜珍的头,“你们俩要买什么?”

    晏萩答道:“糖炒栗子。”

    姜珍答道:“糖霜山楂。”

    余智文拿了根糖霜山楂给姜珍。余智林则端过装栗子的小篓,“正好,这一锅刚炒出来的。”递到晏萩面前。

    晏萩伸出两根手指头,小心地拿起一颗热腾腾的糖炒栗子剥开。余智林在旁边叮嘱道:“先吹吹,小心烫。”

    晏萩胡乱地吹了几下,将栗子壳剥开一半,露出金黄饱满的栗子仁,她就迫不及咬了一口,脸色微变,含着栗子喊:“烫烫烫……”

    “赶紧吐出来。”余智林将手掌伸到她下巴处。

    晏萩被烫着了,顾不得那么多,听到余智林喊她吐,她就把那半颗栗子吐了现来,吐在了余智林的手掌上。栗子上带着晏萩的口水,不过余智林没有嫌弃,而是看着她的嘴,“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有没有烫着?”

    晏萩伸出舌头给他看,余智林看罢,道:“有点红,以后吃热东西不要心急,知不知道?”

    “知道了。”晏萩乖乖应道。

    这一幕恰好落不远处坐在马车上的两个人眼中,东边马车上坐着的是傅知行,西边马车上坐着的是唐衸。

    傅知行拉上车门,语气平静地道:“回府。”他说过任她选择,就不会去阻碍她。

    “公子,不、不买糖炒栗子了?”长随问道,大老远亲自绕到这里来买,眼见就到地方了,怎么就不买了?

    “回府。”傅知行再次道。

    长随没再多言,让车夫调转车头离开了城隍庙前街。

    唐衸的作法和傅知行截然相反,他阴沉着脸从马车上下来,大步走了过去,“潇潇表妹。”

    “见过世子,世子万安。”余家兄弟和晏萩同时行礼。

    姜珍反应稍慢了点,嘴里含着半颗山楂,口齿不清地道:“见世子,给世子请安。”

    唐衸没有理会余家兄弟和姜珍,盯着晏萩,“方才你们在做什么?”

    语气活像一个发现自己妻子红杏出墙,跑来质问的丈夫。晏萩蹙眉,她和余家兄弟如何,与他有什么关系?冷淡地答道:“我们在买糖炒栗子。”

    “你们关系不错?约在一起来买东西。”唐衸的目光转向了余智林。

    “世子误会了,我们是无意间在这里遇到的。内子有喜,想吃点零嘴,我让我五弟陪我一起过来买。”余智文解释道。

    唐衸仍盯着余智林,似乎要他说明,他为什么和晏萩的关系这么好?

    “余大表哥,余五表哥,这锅栗子先让我买好不好?”唐衸突兀出现,又表现的如此莫明其妙,晏萩觉得不搭理他是最正确的方法。

    “好,让你先买。”余智林笑道。

    “珍珍,你要买几根糖霜山楂?”晏萩问道。

    姜珍伸出一只手,“五根。”

    “吃这么会把牙酸倒的。”晏萩提醒她道。

    “不会不会,我牙口好着呢。”姜珍又咬了一个山楂进嘴里。

    “耳草给钱。”晏萩捧着那袋糖炒栗子,把五根糖霜山楂塞给姜珍,“走了,珍珍。”

    “潇潇。”唐衸伸手要拦住晏萩。

    阿平上前一挡,撞开了唐衸的手;晏萩头也不回的和姜珍走到马车边,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唐衸狠狠地瞪了余智林一眼,拂袖离开。

    余智文皱眉,“瞧这架式,楚王世子是看上潇潇了。”

    “不过是他痴心妄想。”余智林冷声道,以晏家对潇潇的疼爱,是绝不会把懵懂可爱的潇潇,嫁给性格阴沉的楚王世子的。

    余智文笑着拍拍他的肩,“潇潇不错。”

    余智林嗯了一声,接过老板递来的栗子,数了钱,兄弟俩离开了小店回家了。

    晏家人在忠德伯府吃过寿宴,看了几折喜庆的戏,就回家了。次日上午,晏萩在书房练字,甘草进来禀报道:“小姐,傅公子来了。”

    晏萩丢下笔,往会客厅去,“傅表哥,你怎么来了?”

    “想你,就来看你。”傅知行柔声道。

    晏萩捧着脸,“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晏萩勾手指算了算,“我们有三十多秋没见了,甚是想念。”

    “昨日我见过你。”傅知行淡笑道。

    “你也去忠德伯府喝寿酒了,那我怎么没瞧见你?”晏萩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路过城隍庙前街看到了你和余智林,你和他挺亲近的。”傅知行缓缓道。

    晏萩眨眨眼睛,“傅表哥,你是在吃醋吗?”

    傅知行看着她,眸光幽深,“是,我是在吃醋。”

    “我和青青要好,把她的哥哥也当成哥哥,你不要乱吃飞醋。”晏萩伸出手指戳戳他胳膊。

    “以后不会了。”傅知行抓住她的手。

    事情说清楚了,傅大公子的心情恢复了,就没有久留,愉悦地离到晏府去东宫继续忙政事。下午晏萩小睡起来,忍冬怀揣着那包丹溪散进来了,“小姐,药已经调换出来了。”

    晏萩伸手要去拿药包,被甘草阻拦,“小姐,不可。”

    “别担心,这药要吃进嘴里,才会起作用。”晏萩知道这事后,就特意去翻阅医书,查到的资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这丹溪散并不是一次就奏效的,需要服用一段时间,才能达到绝育的目的。

    “小姐,这药,还是让奴婢拿去丢掉吧。”甘草低声道。

    “这药不能丢,晏芗越来越疯了,不能再让她这么下去。”晏萩动了除掉晏芗的心思,只是要怎么做呢?要怎么利用这个药,将晏芗打入深渊,让她万劫不复呢?绝不能让她在府中再作乱。

    “小姐,您是玉器,晏六小姐不过是瓦砾,您不能和她硬碰硬呀。”甘草着急地道。

    晏萩笑道:“我没打算亲自去把这药灌她嘴里。”

    “小姐,奴婢有个法子,不知可不可行?”忍冬插嘴道。

    “你说来听听。”晏萩看着她道。

    “六小姐不可能自己动手去下药,她一定会找心腹去办这件事,而且那个心腹接触的人,就是六小姐安插在小姐身边的内鬼。到时候就将事情闹出来,大太太和郡主就会去查,再让小丫头把药放在六小姐这个心腹的房里。上次六小姐可以推脱,这一次六小姐只怕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忍冬出主意道。

    晏萩笑,“此计甚妙,就依计行事吧。”

    “是,小姐。”忍冬把药又重新揣进怀里,等傍晚时分,悄悄离开怡年院,去见安插在居云馆里的人。

    过了两日,余青青从她外祖家回来,带了礼物来看晏萩,两人数月没见了,又都各自出了趟门,彼此说了一下在外面的情况,而后余青青兴奋地告诉晏萩,“潇潇,我五哥帮我打听到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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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今天是最后一天答题了,评论里有人已经答出来了,每个id第一次答题才算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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