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盏青灯,万千故事,万种伤悲。人活在世,生死由天。死的人走的痛快了却留下活着的人痛苦。两地相隔,亲人朋友不知何时何地离去,连死讯都不曾传来,只是知道这碌碌世界从此又少了个人。活着的人在伤悲的时候也会想不知是否有人为那可怜的人收敛衣骨,好让他死得其所。

    魂殿的青灯封存着人的一缕神识,人死去后神识消失,那青灯就会熄灭。而那抹神识则会将遇害人生前发生的事映现出来。

    戚伯拿起魂殿中黯淡了的青铜古灯,将死去的人记在厚厚的羊皮书上同时也要将死讯通知他的故友。也好有个人去为他收尸,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至于报仇什么的就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了。

    青冥府是千年大派,除去十二府主,还有大大小小上百个分舵。凡是实力不凡,或有功绩的人都会有一盏青灯放在这魂殿中。毕竟,人有不怕死的,但大多都不想自己的死后尸骨还要被人糟蹋。

    密密麻麻的青灯围绕在空旷的魂殿中,不论白天黑夜这里都犹如白昼一般。灯光将一切都染上了金黄,留下了岁月的沉淀。时间也仿佛不愿离去,在这里缓缓流淌。

    戚伯走下一步步阶梯,驼背让他的行动缓慢且艰难。魂殿并不是每天都有灯熄灭,今天一下子熄灭了五盏,可想而知,又有大事要发生了。他摇摇头,抛去那些不必要的怜悯叹息,人活在世都难逃生老病死,在这暗无天日的魂殿中,死亡对他来说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封’所有青灯的火焰都猛地颤抖了一下,戚伯放下手中的青灯,转过身看了看中年男子。混浊的老眼中并没有惊讶,只是麻木的弯了弯腰说‘参见冥帝’

    冥帝点点头看了看桌上熄灭的青灯面色沉郁的说‘地煞护法的青灯可在其中’戚伯没听清,以为是询问地煞的青灯是否安好。他指了指远处前台上的一盏青灯说‘护法的青灯就摆在那里,一切正常。’

    似乎是为了验证戚伯的话,冥帝望向所指之处。那青灯确实安然无恙,冥帝看了看在心中沉思,或许地煞是遇到什么困境,无法取得联系。正当他放下心来,老天却又似乎故意和他作对。那原本透亮的灯光渐渐黯淡下来,下一刻就在一阵微风中熄灭了,残留些许白烟。

    冥帝的脸顿时就绿了,无形的怒气围绕着他,震的衣衫猎猎作响。

    身后的洛轻笑也是呆滞了片刻,难以置信的看向冥帝说‘冥帝,这’不早不晚,偏偏在冥帝眼皮子底下熄灭了,就像亲眼看到自己的下属死在面前;如此捉弄,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无法冷静的接受。

    冥帝走上前拿起青灯,言语中充斥着怒火‘本帝倒要看看,是谁有这胆量,敢承受我的怒火。’白色的烟缓缓编织,映现出地煞死前经历的种种。

    那是一个阴暗腐臭的小巷,在北国呆过一段时间的洛轻笑知道这里应该是北国的贫民窟。地煞应该是在逃避敌人,身上的脏物是使用土遁术后留下的。他吐了一口痰,似乎在咒骂眼前肮脏的环境,他清理了身上的脏物,正准备离开却生生停在原地;不敢相信的看着前方,灰色的瞳孔中绝望在蔓延。他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直到一白发苍苍的素衣老者从他身旁经过,渐行渐远。他的脖子才出现了一串细密的血珠,滴落在地上晕染开来。下一刻,他沉重的倒了下去。青冥府两大护法之一就这么无声无息的陨落在无名小巷。

    ‘是风啸’洛轻笑厉声道,他心中一阵后怕,若风啸当初也是取他要害,恐怕他也早已同地煞一样身首异处。可是,他不明白‘风啸明明离开了北国,为何会再次出现还杀了地煞。’

    冥帝阴沉着脸沉默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打扰他。‘夜星寒、风啸,你们真是长本事了对后生晚辈下手,那也休怪本帝不念往昔情份了。来人,命其余八位府主速速来此。’冥帝转动着手中的绿玉扳指寒声道‘既然,你们这么在意北国,那本帝就在你们的眼前毁了它。’

    戚伯并不理会冥帝,拿起地煞的青灯一个人走到桌边做着属于自己的工作。直到戚伯桌上那凄红蜡烛烧去一半,才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冥帝在为何事烦心。’来人一袭素衣,玉面青纶,摇着雪白的羽扇,一幅书生打扮。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冥帝起身带着笑意说‘先生来了’可见来人的身份之高。洛轻笑不自觉的撇撇嘴,似乎对来者不太待见。

    ‘冥帝要事召见,岂敢怠慢。’来者便是天机府府主,一个没有半分灵力却十分受冥帝的尊敬。因为当初正派围攻青冥府,他只身一人凭借三言两语就解了青冥之危。

    扫了一眼桌上熄灭的青灯说‘可是地煞护法出事了。’冥帝并没有回答,而是问‘先生可有良策助我夺下北国。’

    轻摇羽扇,大致揣摩出冥帝的意思。他摇摇头说‘不可’在冥帝困惑的目光中,他解释道‘青冥府只是门派势力,而北国却是一个国家,虽然它只是北疆的一个小国家。冥帝若灭了北国便打破了大陆国家与势力之间的秩序,冰月帝国到时可能会碍于各方的逼迫对青冥出手,冰月帝国力量并不是青冥府能承受的。’

    冥帝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点点头。显然,这并不是冥帝希望的答案。也明白这点,他接着说‘不过,也并非没有办法……’

    冥帝眼神示意他说下去‘冥帝可还记得兰德尔。’说。

    冥帝不明所以,说‘邪月教主兰德尔他不是被夜星寒和冷无崖杀了吗?整个邪月都被摧毁,高层几乎死绝了。’

    摇摇羽扇说‘那兰德尔的儿子萨兰还活着,被从风啸剑下逃生的空间系主教莫迪那赶回来救走了。’

    洛轻笑冷笑一声,讽刺的说‘老子都被宰了,他这个儿子还有什么用。’

    并不在意被打断话语,他看着洛轻笑笑了笑说‘那阳尊可知道玫瑰公爵。’

    洛轻笑一滞,玫瑰公爵隐匿了数十年,但他的凶名依旧响亮。被喻为血族千年来的妖孽级天才,更是血族最大的叛徒,也是被世人津津乐道的疯子。在成为圣级不久后便盗取血族神器血滴子,一个杀上光明神殿还能全身而退的血族第一人,至今依旧被辉耀帝国通缉着。

    缓缓的说‘当初玫瑰公爵重伤逃遁是被兰德尔救下的,他行事虽然心狠手辣,但也是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人。’

    ‘你是说,玫瑰公爵会为兰德尔报仇。’冥帝问

    点点头‘杀害兰德尔的是夜星寒,就算是玫瑰公爵也没有十成把握帮萨兰报仇。所以他最多答应萨兰的一个要求。冥帝只要答应萨兰灭了北国,拿出北国王藏帮助萨兰复辟邪月教,我想萨兰应该很乐意接受。’

    洛轻笑插了一句‘就算玫瑰公爵再厉害,他也只是一个人。更何况北国还有剑圣风啸。’

    说‘玫瑰公爵可不是一个人,他在波德王国可是过的风生水起的。波德的亚瑟王只是个傀儡,真正主权者是玫瑰公爵。他在波德王国建立了一支名为血荆棘的军团,这支军队贵精不贵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支军团是用来对付辉耀帝国的。’

    见洛轻笑不相信,他又说‘你得承认古老的帝国虽然强大但庞大的过于臃肿。他的血荆棘军团可以瞬间拿下帝国的任何一座城池,再加上军团来去如风。短时间内就可以使腐朽的帝国千疮百孔,甚至,令整个帝国崩溃。毕竟,没有人不觊觎一个腐朽的帝国。而他做的就是点燃烽火的那支火箭,然后就看着他们互相厮杀,坐收渔翁之利。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天才,可惜同一条战线的我注定不能和他成为对手。’有些失望的感慨,他停了停收拾好情绪对冥帝说‘我想,这支劲旅对付北国的杂兵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冥帝说‘那就依先生所言。轻笑,就麻烦你去一趟波德王国。’

    空旷的大殿又安静下来了,戚伯抬起头,混浊的老眼看着这无数盏青灯。自认高贵的人珍惜自己的生命却又作贱他人的生命。人活一世,究竟谁比谁高贵多少。战争来了,死的人远远比这里摆放的魂灯多。这魂殿的存在又算得了什么。他咧嘴一笑,熏黑的牙齿露出无尽的嘲讽。

    玫瑰公爵并不是出来开玩笑的,他是个很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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