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厉害着呢!”

    “厉害着呢还能摔了?”嘉元帝轻嗤了一声打趣,英气的眉眼却是含着笑意的。

    “大意了。”

    高长乐眼睑微抬,理直气壮的回答,却是在嘉元帝来了之后将晚膳吃的极认真,不消一会儿碗里的桂圆银耳粥便消了大半,慢悠悠的望着碗碟中的剩下的那块糖醋小排伸出了手。

    谁知道伸出去的筷子却被嘉元帝的筷子挡了回去。

    嘉元帝也想要那块小排。

    高长乐挑眉,漆黑的杏眸瞪着嘉元帝,嗔怪道,“干什么!”

    “用膳啊。”

    嘉元帝唇角微微挂起,好像不晓得高长乐的喜好一般,忍笑道。

    高长乐自然不依,板着脸的将挡回去的筷子又伸了出去,父女二人就这样较上了劲儿,看着外面看守着的朱鹮和朱玉胆战心惊。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难得皇上亲自过来同殿下用膳,可别打起来了啊。”

    “那还用你们说,看着公主和皇上的样子,怕又是要有一番争执了,咱们还是躲远点吧,免得被牵连。”珠翠白了朱鹮朱玉眼,冷笑出声,高长乐同嘉元帝打起来,也不是头一次了。

    当年江修仪册封的时候,高长乐便和嘉元帝闹了一场,搅了册封礼,砸了花瓶,声势浩大,足足三年时间宫人们想起之时还不由得唏嘘不已。

    父女关系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了裂痕,以至于后面几年明明心中牵挂着对方,却谁都不肯主动踏出一步和解,即便是相遇也是相顾无言。

    她刚中暑未消,躲都躲不及。

    对了。

    她中暑了。

    珠翠突然双眸半眯,面上一喜却还要强行的压下,脚步虚晃的看着朱鹮说道,“我头晕,先回去休息了,你们两个在这里守着公主吧。”

    走为上计。

    她可不想再被高长乐处罚。

    “呸!”

    “什么人!”

    朱鹮看着珠翠撅着屁股摇头晃脑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唾弃,“亏得公主殿下最疼的人就是她,每次遇到事情都寻了借口离开,等着公主消气了她才回来哄着,好像个老好人!”

    “算了朱鹮姐姐,咱们早该习惯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她们!”

    朱玉紧紧的抓着朱鹮的手,“不然咱们再去小厨房要一份糖醋小排,给主子们送过来吧!”

    朱鹮也觉得好,忙不迭的点着头,“我看也行,别因为这点小事火上浇油。”

    “朱鹮姐姐,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就行了。”

    不想朱玉还未来得及离开,便被李劭给叫住了,“朱玉姐姐,怕是不必了。”

    朱玉不解,顺着李劭的目光望去却恍然大悟。

    殿内哪里还有刚刚两人相争执的箭弩拔张,高长乐和嘉元帝相争落败,可那糖醋小排却是被嘉元帝亲自夹着到了高长乐的碗里,“食不过三。便是再喜欢也不能吃的多了。”

    “否则这道菜三天之内都上不了桌了。”

    高长乐偏爱甜食,又特别喜欢酸甜口,每次小厨房烧出来了糖醋口的菜肴,高长乐都会吃的干净,平日倒还好,这会儿高长乐刚摔伤了头,要忌口的。

    “知道了。”

    最后一块糖醋小排入口,高长乐心满意足的敷衍。

    嘉元帝却心情大好。

    “长乐殿的御厨手艺不错,尤其是那碟桃花糕。”

    “赏。”

    殿外的宋生会意的上前,“奴才明白,这便去办。”

    吃着糖醋小排的高长乐却含糊不清的说着,“你吃了吗你就说我小厨房的御厨手艺好。”

    还未踏出寝殿外面的宋生嘴角扯了扯。

    大公主这一番伶牙俐齿怼着嘉元帝的模样,莫名的有一种……喜感?

    在朝堂之中北斗之尊,面对临国使臣的刁难尚且还能面不改色,可是偏到了大公主这里就屡屡吃瘪,让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却不敢笑出声。

    朱鹮朱玉钦佩的也眼神看着李劭,她们侍奉了高长乐那么久都没能将公主的心思琢磨透,这个小太监不过刚来,便能看出来高长乐的喜好,实属难得,或许公主殿下让他来顶替王福的总管位置,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嘉元帝目光威严,“君无戏言。”

    “没吃。”

    “哈哈哈哈,父皇你好歹假装你吃了一下啊!”高长乐沉着的脸总算是露出了笑容,啼笑皆非的看着嘉元帝那一脸正经却偏要说着不正经的话的模样,她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父皇还是蛮可爱的。

    父皇……

    父皇!!!

    公主殿下终于肯叫父皇了!

    三年了。

    公主殿下终于肯主动叫父皇了!

    朱鹮快要将朱玉的手捏碎了,紧张的整个身子颤抖,说是喜极而泣一点也没有夸张。

    这是不是就代表着公主殿下原谅皇上了?

    她终于能体谅皇上的难处了吗?

    同样的,目光微动的,还有嘉元帝。

    在高长乐喊出那一声父皇的时候,向来沉稳的嘉元帝,也有那么一瞬间失神,只是一瞬间,他那英气的双眸中便闪过了诸多的情绪。

    惊讶。

    愣神。

    欣慰。

    还有……高兴。

    一晃十年过去,高长乐也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美貌精致,青涩的脸上已然有了元后当年的七分模样,剩下的三分,便是从自己的模样中拓下来的,嘉元帝突然想起高长乐两岁那年刚牙牙学语,学会的第一个词便是父皇。

    那时候的他还很年轻,享受着初为人父的喜悦和成就。

    后来娴音过世之后,长乐便不再叫他父皇了。

    嘉元帝知道,长乐是在怪他,怪他为何在娴音刚过世不久,便急着立下娴音生前的陪嫁大宫女江采薇为修仪。

    高长乐避开嘉元帝的目光,心中同样百般滋味和酸楚,垂眸之间已然有了湿意,她明白嘉元帝一直都是疼爱自己的,只可惜她不太会表达,嘉元帝亦是同样用错了方式。

    前世嘉元帝离世,高长乐未来得及看到最后一面,如今看着昔日心中惦念的父皇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便是没有前世的那些经历和会晤,高长乐想,她怕是也不会再怪嘉元帝了。

    “你若喜欢,赶明儿你的生辰便把我的厨子送给你,让他独独负责你的寿宴吧,算我送给您的生辰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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