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她之前一直犹豫的原因,诚然,这天底下的女子谁不想跟自己心仪的男人成亲,一直过一辈子?可是皇上他是君,是天子,他的一言一行都有很多双眼睛盯着。身为他的皇后,不能像寻常人家的正妻那样,对妾室任意拿捏。因为后宫跟朝堂是息息相关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初的如贵妃就是个例子,皇后尽管很不喜欢她,可又对她无可奈何。

    而作为他的嫔妃,既然对皇后恭敬,又要谨言慎行,若是一不小心,或许就要顶上一个狐媚货主的罪名。

    而无论是入宫为后,还是为妃,都不能对皇上动情,否则你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时常要雨露均沾,去宠幸别的女人,而你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哪怕是闹个别扭都会被有人之人利用。

    红颜易老,再加上秀女三年一选,宫里永远不缺鲜活美丽的女子,也不缺费尽心机的明争暗斗。

    “若是你图的是后宫里的锦衣玉食、尊崇地位,那你有可能会在宫里过得还不错。可若是你图的是皇上的宠爱,妍儿,宫里的寝殿那么大、夜那么长,太冷了……”在后宫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女人可以独占皇上,而他也不会允许自己沉溺于儿女私情……

    林灼妍被自己姐姐说的这一番话给镇住,良久都说不出话来,可又下意识地去反驳,“可之前……先皇后不是一直都很受皇上宠爱吗?”她可是长宠不衰的。

    “那我问你,外人都是怎么说先皇后的?”

    林灼妍听到自己姐姐这么问,便不说话了,先皇后的名声的确是不好,大家私底下都说她……身为一个正宫皇后,却非要做出一身狐媚子的做派来。尤其是大臣们,尤为不屑。

    见自己妹妹神情转变,林灼华知道她这是听进去了,便是紧接着道:“纵然先皇后受宠到如此地步,可先帝还是会时常宠幸别的嫔妃,而且还生下了这么多皇子和公主。妍儿,我问你,要是换作你,你能受得了吗?若是你进宫为妃,尽管皇上很宠爱你,却还是会宠幸其他嫔妃,跟那些女人生儿育女,你心里不会难受吗?”

    会!林灼妍在心中毫不犹豫地做了回答。她那么喜欢皇上,当然不可能不难受。

    “妍儿,人的这一生很长,若是进了宫,就真的不可能再后悔了。姐姐不想,你这后半辈子过得都不开心。而且,你是真的不适合后宫,明争暗斗、耍心眼儿这些不适合你。”说着,林灼华伸出手取轻轻拂过自己妹妹的头发,“姐姐只想你以后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将来你会嫁给某个男人为妻,他家世不错,品性也好,有我们父兄为你撑腰,他和他的家里人也不敢欺负你。既作为正妻,那些妾室们也不敢对你有丝毫的不恭敬,她们若是犯了错,你或打或骂都可以,只要占着一条理字,也没人敢说你什么。你依旧可以保持你现在这样的性子,多好。”

    而自己,本来也想好了,要过这样的日子的。那宫中布满了荆棘,自己也害怕,可是他一句话却叫自己全然放弃了。准备去承受后半辈子的伤心难过,去跟那些想要争宠上位的嫔妃们见招拆招,去为他维持后宫的宁静安稳……

    她知道当自己下决定的那瞬间,就注定了自己以后再难有什么开心的时刻了,可她决定承受这一切,只为了留在他身边。

    那妍儿呢?她能想清楚将要承担什么后宫,并且心甘情愿地去承受吗?

    显然她并未想清楚,她只想着留在皇上的身边,可却全然忽略了,留在皇上的身边之后,将要承受的是什么。

    林灼妍听了之后,愣了好半晌,最终趴进自己姐姐的怀中,哭了起来,“姐姐,可是我喜欢他,我喜欢他啊……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只有他……”

    林灼华搂着自己的妹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姐姐知道,姐姐知道……”

    看来妍儿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既然如此她会慢慢想通的,眼下她也用不着再多说什么了。

    没多时,林夫人就派了人来叫她们姐妹两个去吃晚饭,却只有林灼华一个人过去了,跟自己的父母还有祖父祖母解释道:“妍儿她好像是感染了风寒,有些不舒服,就不过来一起吃饭了。”

    “没事吧?”林夫人立刻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林夫人却不免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她和妍儿两个最近关系好像挺僵的,怎么如今妍儿不舒服不过来一起吃饭,却是华儿来带的话?难道她们姐妹和好了?

    可是当着自己公婆的面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也就只应了一声,便是唤了林灼华一起坐下吃饭了。

    圣旨都已经下了,林灼华进宫为后这件事是确定了,对于这件事,林老夫人觉得还是有必要庆祝一下,毕竟华儿也是想要进宫为后的,也算是圆了她的愿望。

    所以今天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只是一想到不久之后,自己的长孙女就要进宫去了,以后只怕是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了,心里就又难受起来。这皇后的位置听着是听荣耀的,可是这皇后却也不是好当的,那后宫是什么地方,尔虞我诈,说不定以后还要陷入储位的斗争中,到那时只怕就更惊险了。

    也幸好是华儿,自小就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为人处世也都很谨慎。要是换了妍儿,说什么她都不会同意把妍儿送进宫去,就以妍儿那性子,进了宫之后,日子不好过也就罢了,只怕一个不小心还会丢了性命。

    华儿自己是没办法了,进了宫之后,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但是妍儿的婚事,自己可得要好好给她挑一挑,让她的夫家绝对不敢欺负她。

    吃过晚饭之后,林夫人到底还惦记着自己的二女儿,赶紧过去瞧了瞧。

    “怎么又哭了?这又是怎么了?”林夫人心里明白得很,这姐妹两个有事情瞒着自己,可无论她怎么问,她们就是不肯说。

    其实林灼妍这时候已经没在哭了,只是方才哭得厉害,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看在林夫人的眼中,自然是心疼得很。

    “没怎么,就是……想到姐姐就快嫁了,以后就很难见面了,所以心里有些难过。”

    林夫人听了,不由心中暗喜,这姐妹两个把心结给解开了?

    “是啊,你姐姐很快就要嫁了,你也别跟她置气了,前阵子,看你们两个那么闹别扭,娘心里可是难受得很,问你们,你们两个却是哪个也不肯跟我说实话。姐妹两个把话说开了?”

    林灼妍点了点头,“是我任性了。”

    林夫人露出笑脸来,“说开了就好。那现在能跟娘亲说说了吗?你们姐妹两个到底因为什么事情闹别扭?”

    林灼妍的神情有些尴尬,“也没什么……”

    林夫人见她如此神情,也不再多问,多半妍儿知道是自己任性,也不好意思说了,那自己也就不多问了,只要她们姐妹两个重归于好了就行。

    林夫人瞧着她也不像是染了风寒,只怕是因为哭的一双眼睛红红的,不好意思出去见人,所以才找借口不去吃饭的。

    “妍儿,你姐姐没几个月就要嫁了,都说这皇上是孤家寡人,可皇后又何尝不是?在皇宫那种地方,谁还能跟她说个贴心话?我们这些娘家人,也不能时常进宫去,一年才能见几次?趁着现在你姐姐还没进宫,你就好好陪她说说话吧,以后也没这机会了。”

    说起这个,林夫人很是有些伤感。

    林灼妍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姐姐跟自己说了那些话,如今娘也来跟自己说了这些,看来后宫里的日子真的不好过。进了皇宫之后,高墙一围,那就是举目无亲了,不像是嫁到别人家里,想要回个娘家,只要跟婆婆或者夫君说一声就行了,娘家有什么事情,也可过来见一见。那皇宫可不是随便能进去的地方,就算是皇后的娘家人也不行。而要想从里面出来一趟,那就更难了……

    姐姐都在为自己着想,而自己还一直都在怪她,是自己太任性了。

    林夫人又跟自己的二女儿嘱咐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了。

    林灼妍终于从床上起身,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去让小厨房里做些饭菜端过来。

    她的侍女一听,立刻高兴起来,连忙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看来二小姐是想通了。

    林灼妍想通是想通了,可她是真心喜欢上了皇帝的,花了这么多心思,怎么可能一夕就能忘得掉?吃过饭之后,靠在窗前,回忆起自己在皇宫里跟皇上初见的时候,一阵伤感涌上来,忍不住又是哭了一阵儿。

    一直到后半夜,哭得累了,方在床上躺下休息了。

    而这一夜,林灼华也是没能睡着,自打自己第一次见到皇上,到如今也有好几年了,这份感情她一直都深埋在心里,除了自己的贴身侍女绿倚,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当初自己说服祖父祖母的那番话,其实不过是自己搜肠刮肚想出来的罢了,若是让祖父祖母知道自己早已对皇上动了情,只怕也会像自己劝妹妹那样,来劝自己。

    “小姐,时辰不早了,该睡了。”绿倚忍不住提醒。明天等消息传开之后,前来上门恭贺的人会更多,到时候若是小姐神情憔悴,那就不好了。

    林灼华转头看向小心翼翼为她披上斗篷的绿倚,忽然道:“绿倚,你年纪也不小了,在我进宫之后,我一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嫁妆我都已经给你备好了,到时候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的。”

    其实她看好的已经有好几个人选了,只是还没能决定,如今圣旨下来了,也该要为绿倚定下来了。自己要赶在自己进宫之前,亲眼看着绿倚出嫁,毕竟是从小就在自己身边伺候的。

    绿倚一听这话却是大惊失色,当即在林灼华的面前跪了下来,“小姐,绿倚是犯了什么错吗?小姐为何要赶奴婢走?”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你什么错都没犯,只是我看着你到了年纪,想着趁我进宫之前,亲眼看着你出嫁,我也就安心了。”

    “奴婢不嫁,奴婢要跟小姐一起进宫,继续伺候小姐。”

    “那种地方,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以后就嫁人生子,过安生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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