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薄薄一层时,吊着鲸牙箭体的长绳的另一端垂到地面,两人把绳索的两端都系牢在大铁锚上,夜空中的长绳渐渐拉紧,变得笔直,系在铁锚上的绳结在强劲的拉力下吱吱作响,把绳中的鲸油都挤了出来,铁锚被月亮在沙滩上拖了一小段,但锚尖很快钩住了沙层下坚实的土地,月牙在星空中停止了移动,被锚固住了。

    烧火工拿出三小段鲸皮绳,用其中的一段把船帆、桅杆和大书捆成一捆,连接在系于铁锚的长绳两端的一端上,又用一段短绳在自己的间缠了几圈,再越过双肩并在胸前打了个结,做的很熟练。他把最后一段绳子用同样的方式捆在萨沙身上。烧火工把自己身上的绳头与长绳联结起来,与那捆东西连在同一端。

    烧火工拿起一把斧头说,“你年轻力壮,本该先上的,但你是第一次登天,我就先上,再把你拉上去,照我说过的做!”

    烧火工挥起斧头砍断了与自己和货物相连的长绳的那一端在锚上的绳结,这时长绳只有一端还系在铁锚上,月牙失去了锚固,又在星空中移动起来,烧火工刚把斧头递给萨沙,自己就和货物一起被移动的月亮吊起来,萨沙同时也用力向下拉长绳的另一端,使烧火工和货物被更快地吊上天空,很快变成了夜空中的一个小黑点,黑点最后升到月牙上,消失在它的银光里。

    很快,月牙又停止了漂移,显然烧火工在上面把绳子固定了,这时月亮和地面只有一根绳子相连,萨沙感觉它很像一个银色的大风筝。

    萨沙把自己身上的绳头与长绳联结起来,又等了一会儿,估计烧火工在月牙上已经准备好了,就用斧子砍断了铁锚上的最后一个绳结。

    萨沙立刻被月亮拖着飞跑起来,转眼间就被拖到了海里,在海面上飞快滑行。萨沙死死地抓紧鲸皮绳,感到头昏目眩,海浪似乎变成了很硬的东西,他的脸上和身上被打的很疼。就在这疯狂的拖曳使他崩溃时,他的身体离开了海面向上升去,显然烧火工正在月亮上拉起他。映射着细碎月光的海面向下退去,渐渐变的模糊起来,又过了一会儿,萨沙看到了下面极东岛完整的形状。他庆幸这是在夜里,在白天他会恐高的,他担心月亮上的烧火工用尽了力气,一松手让自己掉下去,但他这时明显地感到身上的鲸皮绳勒的不是那么紧了,烧火工对他说过,越接近星空,人的重量就越轻,他自己的重量显然在不断减轻,后来他也可以自己拉动绳子了,这就使上升的速度快了一倍。

    月亮在上方越来越大,渐渐占满了整个视野,萨沙估计了一下月牙的大小,大约和他来时所乘的帆船的一样大。他沐浴在月亮的银光中,那是冷光,没有一点热度。

    终于,萨沙伸手可以触到月面了,他以前以为月亮是坚硬光滑的,像一大块发出银光的玉石,这时惊奇地发现月面很柔软,他想,月亮不断地盈亏,当然不可能很坚硬。月面摸上去细腻光滑,像冰儿的肌肤,这让萨沙心里一动。他向月亮内部看,感觉里面似乎充满了发光的乳白色液体。

    萨沙最后升上了新月的凹曲面,等于登上了这艘银光之船的甲板,银亮的月面在他的两侧向上翘起,最后缩成了两个指向上方的银尖。

    他看到了烧火工,正在那里盘起鲸皮绳,在银亮月面的衬托下,烧火工瘦长的身躯更黑了,像月亮上的一只大蚂蚁。带上来的货物堆在一边。萨沙解开身上的鲸皮绳,试着迈步,他感到身体轻的像羽毛,迈一步能跃出好远。

    “你那个女孩的全名叫什么来着?”烧火工问道,同时翻开了那本大书,书的目录与字典一样,可以查找所有的人名,据说活着的和死了的人都在上面。他们先是用笔画查,后用层次四角查,都没查到,最后直接按字母顺序翻,找到了冰儿的名字所在的那一页。大书除目录外的每一页都是星图,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星座,萨沙完全看不懂,但烧火工只扫了两眼,就确定了他们要去的方位。

    接下来他们把带上来的两面帆展开,固定在桅杆上,萨沙发现月牙凹面中央的两侧有两个小小的桨桩,把带帆的桅杆拴在上面就成了月牙船的桨,他不知道这两个小桩是什么人在什么时代建造的。

    烧火工和萨沙在月牙的两侧开始划桨,与萨沙预想的不同,这帆桨划起来并不费力,两个舞动的帆与其说是桨,更像是月牙的一对翅膀。月亮缓缓改变了自己的漂移方向,向着属于冰儿的星星飞去。

    这时,萨沙才有闲暇细看周围,无数的星星缓缓移过,星星大小不一,最大的有西瓜大,但一般都是苹果大小,都发出晶莹的银光,有一部分在不停地闪烁着。近处的星星看上去比较稀疏,但的前方渐渐变密,直到无法分辨出单个星体,成发光的雾状汇成浩瀚的银河。在星空中能够看到银河的全貌,它实际上是一个由巨量星星构成的大旋涡,

    月牙目前正行驶在这银光大旋涡的一个悬臂上。星星不时碰到航行中的月亮上,这时它们都发出悠扬清脆的叮玲声,像夏日微风中的风铃。那些碰到月亮的星星被推出一段距离,但在月牙驶过后,它们又在后面漂回原来的位置。、

    ——刘慈欣《烧火工》

    59第 58 章

    “都快残废了还想着洞房,你这人也真够变态了。”麦苗唾弃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任鸽,尽职尽责的用棉签沾着水涂在她嘴唇上。

    任鸽吧唧吧唧嘴:“残废的也行,那你得慕残才可以。话说回来,要是我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那你就玩冰恋咯。”

    “想被扁是不是?”麦苗狠狠的瞪了任鸽一眼。

    在医院里初初开始不能动的日子很是无聊,任鸽只能靠海峡两岸各大电视台的综艺节目度过这一大段一大段空白的日子,久了之后任鸽就开始烦躁不安,除了每日麦苗睡觉之前换衣服的时候。

    不管每次麦苗穿什么样的睡衣出现,任鸽都能像个全身都不能用,只能嘴能用的老头,对着麦苗狂吹口哨。刚开始还能惹得麦苗羞红了脸,当某日麦苗包得像粽子那样从卫生间走出,任鸽依旧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吹口哨时,麦苗盯了任鸽半饷:“哪儿性感了?你口哨需不需要吹成这样?”

    “不重要啊。”现在的任鸽终于可以半躺在床上了:“只要我记得你裸体是什么样不就行了。”

    “难道你每时每刻看到我都想着我是光着的?”

    “刚开始太疼的时候没想法,你知道,人就是怕无聊。”

    当夜,任鸽就神采奕奕的用略带沧桑的语调给麦苗详细描述了七八种从上古时期就流传至今的上床姿势,让麦苗红着脸入眠,一晚上的梦里都湿漉漉的。

    不过,任鸽确实无聊的,等到她能自己用手机拨号后,立刻打电话给白小慢。大骂她没有良心,身为她人生规划师和经纪人的亲密战友重伤入院,也不见来送个花、递个饭、削个水果什么的。

    “你不是有女朋友。”被任鸽足足骂了一个半小时的白小慢这时候才慢吞吞的从家里甚没爱心的提了两颗芒果过来,扔在她甚没味道的白粥旁边。

    任鸽看着那两颗芒果,觉得越来越像是自己没住院之前买的两颗,张了张口懒得吐槽,问:“最近葛莉莉给你接的啥工作,怎么不汇报一下?”

    “和徐梦儿演一部穿越剧。”一讲到工作,白小慢变得放松了起来,坐在板凳上玩着任鸽的纱布:“很出名的,我在里面演女三,一共快三十集的戏份。一集酬劳八千,这样算下来收入挺不错。”

    “娘的,又女三。这尼玛不是欺负人。”任鸽倒是不这么认为,搅了搅白粥,把碗递给麦苗:“绝对主演是徐梦儿?”

    白小慢猛点头:“现在她的声势真挺吓人的,百度贴吧的粉丝数都好几百万了。听说这部片拍完,就要和人拍电影了。”

    “恩……”任鸽吸了吸鼻子,把电动床背再升高,然后盯着白小慢:“勾引欧阳红那套你还没忘吧。”

    一遇到“欧阳红”三字,白小慢的脸必定变颜色:“好不好的你提她干什么?”

    “就问你忘没忘。”

    “忘了又怎样,没忘又怎样。”白小慢的声调提得后来,有点扯住筋了,连在洗手间洗碗的麦苗都忍不住走回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任鸽嫌弃的看着大惊小怪的白小慢:“没忘最好,忘了也给我记起来,在媒体面前就用你那一百零一招勾引徐梦儿,让他们猛炒百合新闻,看点足了,那你就会从女三变成女二了。”说到这儿,任鸽忽然想起似乎心里还放着关于欧阳红的一件事,具体是什么事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只好苦着脸望着墙壁,完全忘了在一旁滔滔不绝被任鸽勾起话瘾的白小慢。

    等她回过神,白小慢还在讲,不过已经从“如何勾引徐梦儿”变成了“如何把女二赶下马,自己对女二这个角色的揣摩”

    “你现在和欧阳红还有没联系?”任鸽忽然问。

    白小慢停住话头,很不爽的抬头问:“任鸽你有完没完。是不是我一定要和欧阳红生生世世的搅和在一起,你才觉得开心?”说完,门一甩就走掉了。

    只剩下任鸽一个人若有所思的愣在那里。

    白小慢冲出住院楼就有些后悔,虽然任鸽问的问题和她人一样不靠谱,可是作为一个病人,不是就有这种权利?想自己也很长时间没见到她了。她还记得任鸽出事那天,自己和葛莉莉回家时,葛莉莉语带玄机的说任鸽和麦苗的事,更隐晦的提起麦苗那不得不低调的家世,白小慢就有些烦躁,麦苗这么强烈的爱,在她身上大概只有对欧阳红才这么用力过,只能自叹不如。

    或许她对任鸽日积月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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