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房间里很静。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活动了一下四肢,感觉除了头还有点疼痛以为,基本已无大碍。

    吴昊试着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身处的房间很小也就是七八平米。

    南北两面有窗,北面的窗户下放着一张简单的方桌,其上的香炉里正燃烧着檀香,幽幽青烟缭绕,两把雕花木椅分立方桌两旁。

    西面是一扇简单的木质门户,雕刻着一些花纹图案,吴昊此刻正坐在东面靠墙的木床上。

    简简单单的布置,没有提供任何线索让吴昊能够以此判断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无奈,吴昊只好下地向木门走去,准备打开门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所在。就在这时,一串脚步声传来。随后一个男人推门而入,看见房中的吴昊,略显讶异的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正是云鼎天。

    吴昊见到他心中也是一怔,眼神随即冷漠下来,看向云鼎天,他立刻猜到自己应该是被大长老带回了宗族。

    “我娘在哪?”吴昊与云鼎天之间根本就不存在多余的寒暄,稍微一愣之后便开口问到。

    “先坐下吧。”云鼎天指了指木椅,眼中带着一丝疲惫。

    “你娘还在昏迷之中,不过你放心,我检视过了,她并无大碍,我已吩咐下人悉心照看。”

    吴昊闻言之后也没再抵触,大方的落坐。在他心中并不把云鼎天当做父亲,所以对待后者他没有什么长幼尊卑的觉悟。既然知道段氏并无大碍,他也就不再着急。

    二人坐于椅上,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房中的气氛随之有些低沉压抑。香炉里冒出一缕缕青烟,二人都是一动不动。

    吴昊没有心思去猜测云鼎天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此时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他的脑海中都是绿柳,从自己来的这个世界后的第一眼,一直到这十二年中的点点滴滴。

    回想起那晚怀中紧紧抱着的渐渐冰凉的身体,吴昊的心在刺痛,眼中的酸涩让他不由的闭起了眼睛。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十二年了,但吴昊却一直不认为自己属于这个世界,或者说他并没有真正的接受自己已经是云斩的这一事实。所以吴昊个人的情感,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事物或人,都显得有一些疏离。

    在吴昊心中,虽然从没有把绿柳当成使唤丫头,而是一个小妹妹一样的存在,但也确实谈不上有多么刻骨铭心的感觉。也许更多的是一种习惯,习惯了绿柳这十二年在身边的陪伴。

    直到那晚绿柳疯狂的举动之后,吴昊才发现原来绿柳在他的心中,拥有着一份不轻的重量。

    吴昊做不到像这个世界其他的上位者一样,视人命如草芥,这些下人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也许不会高过路边的野草。

    明知道自己在大长老面前不堪一击,出手必死无疑,却依然义无反顾的上前,这一切都是为了争取一点吴昊逃亡的时间,虽然结果与预料的偏差太大。

    一个偏差,一条生命。

    这样炽烈的情感让吴昊怎能承受,他不知道绿柳当时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份真挚的情感却润入心田永生难忘。

    绿柳被大长老一掌拍飞鲜血飞溅的那个瞬间,深深烙印在吴昊的脑海里,不论他的未来会怎样,他知道,这个瞬间将永远成为他心中的痛。

    在那一刻,吴昊第一次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渴望力量。如果他拥有力量,他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哪怕不是大长老的对手,但起码,他不会让绿柳就那么孤独的死去。

    但是可惜,当时的吴昊连站立起来的能力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羸弱渺小,吴昊也只能紧紧的攥着拳头,在心低深深的一叹。

    “你答应过我族祭的时候会出现,为何还要逃走。”片刻后,云鼎天的声音打断了吴昊的思绪。

    “是人都想活着,有错吗。你不是也一样欺骗了我,你若真的爱我娘,就不会派人监视我们十一年。在你心中,我娘只是个工具,为你生下一个祭品的工具而已。”吴昊缓缓睁开双眼,却没有看云鼎天,只是冷漠的回答到。

    云鼎天闻言,沉默了片刻说道;“起初,纳你娘为妾确实是为了这个目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一次的族祭轮到我们云家,这是家族长老共同设计出的计划。”

    稍微停顿了一下,云鼎天扭头看向吴昊,深深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在你之前我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但是都已成年,修炼日久,精血已经不适合族祭。而你娘本身也是荒体,与她结合最有可能诞下一个荒体,所以。。我接受了这个计划。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爱上了你娘。。”

    “叱”吴昊冷笑一声打断到:“你们的计划很成功,我确实是个荒体,在你们眼中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弃之如敝屐。你没必要为了给我解释这些专门跑来,也不用再说什么爱不爱我娘的废话。”

    “对你娘我确实亏欠她太多。不论你信不信,我也确实想过让你们离开,然后再另想办法。但是。。就在你出生后不久,灭儿就出生了。这个孩子对源气的感知尤为强烈,天生与大道亲近。只要好好培养,假以时日绝对会是个不世出的奇才。所以。。如若我放你走,就只能由他来顶替你。其实这么多年,我也一直都在犹豫挣扎中度过,长老们看的出我对你母亲的感情,所以也一直在防范于我。就算我想放你们走,也根本做不到。”

    说到这里,云鼎天看向吴昊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与愧疚。见吴昊只是平静的坐着,并没有任何的表情,他也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我也不能牺牲灭儿。你不能修炼,所以你不知道一个家族如果能够培养出一个绝世高手,对于家族来说是何等的重要。作为族长,我肩负着家族延续传承的重任,灭儿比你更加适合。不过现在,无论我再说什么都晚了,等你。。之后,你放心,我一定会善待你母亲,这是我能给予你唯一的承诺。”

    说完这些的云鼎天,略显疲惫的靠向椅背,微微闭着双眼眉头紧锁。

    吴昊依旧平静的坐着,没有再出言反驳,不过心中却在暗暗思索。

    他想起被大长老安排在段氏身边的绿柳,看来从云鼎天纳段氏为妾开始,长老们就已经在有意识的防范着。说不定云鼎天的身边也有着像绿柳一样的存在。

    综合这些分析,吴昊觉得云鼎天多半没有说谎,想在长老们的眼皮底下放走他和段氏,确实非常困难。光一个大长老表现出来的实力云鼎天就不一定能够抗衡,更别说还有其他没有露面的长老。

    但是云鼎天的话语之中也有语焉不详的地方,显然他的心中也有些不能告人的秘密,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吴昊来说都重要了,他既然被抓了回来,就绝没有再逃走的可能,那么等待他的唯有那既定的结局。

    随后吴昊又想起那天跟随在大长老身边的白衣少年,隐约记得大长老称呼他“灭儿”。

    原来就是他啊!

    云灭丰神如玉,的确是人种龙凤,和他这个荒体废物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无论云鼎天有什么样的苦衷,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牺牲吴昊保全云灭。吴昊这样想着。

    片刻之后,云鼎天缓缓睁开双眼,似乎放下了心中的一些东西,喃喃的说道:“今天跟你说这些,并非是想获得你的原谅。不知为何,我始终觉得看不透你。虽然你不知道,但是这十年来,我一直都在默默的观察你。你有着一种和年龄不相称的沉静,让我觉得陌生疏远。甚至有的时候你会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从你出生到现在,每当我见到你时,总会莫名的产生一丝厌恶。我知道在你心中从没有承认过我这个父亲,我也确实不配做你的父亲。今天我来是告诉你,还有半个月,你会被送走,这期间就住在这里吧,我会吩咐下人来伺候。除了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你想要些什么尽管开口,我会尽量满足你。今日过后我不会再来,我想今生,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你母亲我会妥善照顾。这一切无论对错,我作为族长都会一力承担。你若有恨,就恨我吧。”

    言罢云鼎天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大步走出房间,没有再回头看吴昊一眼。

    吴昊看着关闭的房门,知道自己的命运就此注定。他其实并不害怕,反正也不是没有死过。

    既然改变不了什么,那么就坦然面对吧。在心底轻轻一叹,吴昊准备接受那即将到来的命运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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