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声点,干嘛这么大声,快坐下。”赵文祥没有想到易洪波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连忙拽着他的衣袖,示意他坐下。

    易洪波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神色恢复过来,顺势坐了下来,不过他板着脸,看着赵文祥,态度很明确,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就在易洪波坐下的同时,赵文祥则是转过头来,向看向他们俩的人们笑了笑,众人见此,纷纷转过头,不再理会他们,他见状,便回过头来,正好对上易洪波板着脸看着他。

    “我没有发疯,清醒的很,就是因为大家都怕去那个地方,所以我们才要去。你想想,北平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暂时的,皇上一定会派人去解决这些的,而我们在此危急之时前去,一定会得到重用,将来飞黄腾达还不是指日可待......”

    “你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你知道吗?”易洪波打断道。

    “这历史上那个上位者不是拿自己性命去赌,就连当今至高无上的皇上也是一样,没有拿出性命,赌上自己一生的觉悟,哪有他今天万人之上的地位。”赵文祥对自己观点坚定不移,没有因为易洪波这样说,而有丝毫动摇。

    “可你知道吗?一旦失败,将会是什么?建文帝可是**于皇宫中啊,这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成功者毕竟是少数,大多都以失败告终,不是身败名裂就是不得善终。”易洪波继续劝说,他不希望为了名利去拿自己性命去拼,这更本就不值得。

    “我相信我不会是那些失败者。”赵文祥摇头。

    “文祥兄,我们不是说好一起上京应试科举,一样可以出人头地,飞黄腾达。”易洪波见直接无法劝说,于是转一个角度。应试科举在他眼中就是一条不错的路,也可以收获名利,成为国家今后栋梁,至少不会拿自己性命去玩火。

    关于北平发生的种种,他可是听人说道太多,不到几个月,几乎都快成一个死城了。更为可怕的是,在几个月前,将旧都夷为平地那天,居然一夜间,几千工人士兵莫名失踪,然后就是时不时有人莫名横死,而且是死因未明,据人传说,不像是人力致死。

    现在的北平,几乎是人人谈之色变,这也是他在听说自己好友要去北平去搏将来时,会有这样激动的反应。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你知道吗?像我们这种没有什么身世背景,朝中官场无人的平民老百姓,在这和平年间,是没有什么出头之日的。换句话说,就算是你的才能在高,学富五车,也不过终生一个小官,还要时时看人脸色行事,一不小心还会革职查办。”赵文祥像是看透什么一般,不然他怎么会下决心去北平搏将来,他又不是不知道北平近几个月所发生的事。

    易洪波沉默了。

    赵文祥拿起酒杯一口喝下杯中所有酒,似乎不尽兴,提起炉火旁的酒壶,一时也懒得斟在酒杯中,直接对着嘴巴灌了几口。

    他声音放轻,缓缓地说道:“洪波兄,我知道这件事一时间很难让你抉择,做兄弟的,我不会逼你,不过我是真心希望你与我同行,一起共患难,将来在一起共富贵,那将是何等快事。人生短暂,行事当果断,不断拼搏奋进。不求辉煌荣华一生,生又有何意?不能成为人中龙凤,高人一等,居于人上,死又何以瞑目?”

    易洪波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看自己好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可是他不知酒杯中根本就没有酒了。

    赵文祥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在静静等待易洪波的回复。

    火炉中的火跳跃着。

    不知何时,李二走到易洪波身前,他十分豪爽的拍了拍易洪波的肩膀。

    易洪波一惊,回过头来,见是李二,眼中有着一丝疑惑。

    “易小子,想去,老子可以与你同行,保你安全没有问题。”

    这是唱的哪出?易洪波没大明白李二这话是何意,一脸不懂之色。

    一旁的赵文祥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哪跟哪?这个大哥是说的哪出?从哪冒出来的?

    李二显然注意到二人表情变化,一笑而过。

    他解释道:“你们刚才说的话老子都听见了,你们不是在讨论是否去北平吗?不过你们又好像对那里有所顾忌,老子正好也要去,看你小子对老子胃口,允许你同行。”

    赵文祥在一旁大致听懂了,这个汉子的言外之意是说,他要去那个地方,还要做易洪波的保镖。

    长得还是有那么一点壮实,不过那里可是邪乎的很,他到底脑子是不是有病,还是对现在的北平不大了解,光长得壮实有个屁用,赵文祥在心中想着,没将这个大汉放在心上。

    “李大哥,看你的打扮,不难看出你有两下子,不过李大哥,你知不知道现在那里是个什么状况,邪乎的很,不是有点武力就安全的。”易洪波认为李二不大清楚那里的情况,解释着。

    “对,对,这位兄台,我劝你还是不要去那里凑什么热闹,我听说一般壮实的,跟兄台差不多的,死的最快。”赵文祥在一旁说道。

    “文祥,你说什么啊。”易洪波听见这话,心中有点不满,他转头又向李二说道:“李大哥,我这位兄弟说话有点直,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也是为了你着想。”

    李二自然不会将赵文祥的话放在心中,甚至看都没有看赵文祥一眼,直接无视。

    他知道有些事必须说清楚一些,不然易洪波是不会明白的,于是他准备透一点底。

    他一脸傲然,说道:“易小子,你还不知道老子是干哪行的?老子是专门对付邪魔鬼怪的驱魔人。”

    “驱魔人?”易洪波嘴中嘀咕。

    “易小子,老子是看你对胃口,才说这些的,老子估计会在这太阴县呆一段时间,如果你想好要去,就去城外的城隍庙找老子。”李二再次拍了拍易洪波的肩膀,不等他说什么,转身便走到他吃饭的桌前,提起大包袱,留下一粒银子,向门外走去。

    李二消失在门外的风雪中,模样像极了一个侠客。

    “还驱魔人,听都没听过,我看估计就是一江湖骗子。”赵文祥一脸不相信,质疑,小声的咕哝一句,声音很小,坐在一旁的易洪波勉强才听清。

    已经走出门口的李二嘴角一笑,显然他听见这句话。

    他并没有回头说些什么,迎着风雪,渐渐走远了。

    “洪波兄,你是决定和我去,还是不去?”他很快就将刚才李二所说抛之脑后,继续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他想知道易洪波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文祥兄,你突然说这些,你想我怎么接受的过来,我要好好想想,你给我几天时间,到时我再给你答复。”易洪波想了想,说道,他心中是不想去的,可是兄弟之情,让他难以抉择。

    “你是因为心中放不下那个刘玉环吧,若是以前,你一定会一口答应。”

    易洪波沉默,没有说什么。

    在他心里,此时想到的的确是刘玉环,这也是他不想去的一个重要原因,他确实放不下。

    “哈哈,想不到我和你相识有一年时间,却是抵不过与她一面之缘。好,我就等你五天时间,到时候你在给我一个答复。”

    赵文祥将酒壶里的酒一咕咚喝尽,站起身来,说道:“五天后,不管你做何决定,我都会去北平的。”

    说罢,他转身向馆子深处,后院走去,走回自己房间。

    易洪波抬头看了一眼赵文祥离去的身影,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无奈的叹了一声,一个人独自又叫了一壶酒,喝了起来。

    好酒入喉,他感觉今天的酒与往常不大一样,甚是难喝。

    易洪波向火炉中又加了一根薪柴,火炉中的火依旧跳跃着,闪烁着光芒。

    他突然想起了一年前的他,那个时候的他,对未来是充满了各种幻想,憧憬。那天,踌躇满志的他,走出了生他养他的故土,闯荡,之后更是认识了好友赵文祥,两人都有着自己的人生理想,满腔抱负。

    他们一起虽只有一年时间,不过却是经历许许多多事,相互帮助,相互鼓励。一次次的打击与现实并没有打消他们心中的信念,携手一直走到今天。

    想不到如今,有可能要分道扬镳,各自前行,也许以后将再也见不着了。

    不知怎么搞的,现在的他,居然有点想家,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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