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29年3月,“新”政府在金陵成立,汪设立行政院、立法院、司法院、检察院、财政部、中央委员会等多个部门。早在前两年,民党中学校长丁某受其同僚李某拉拢投靠日本,之后又出任设立在沪市吉斯菲尔路76号的特工总部主任一职。76号下设行动处,情报处,侦听处等多个分支,大肆追捕各党派抗日爱国志士,血案累累。

    春季已过,气温渐暖,当下已然是6月。年玉暖此刻的身份,明面上是沪市女子高中的音乐老师,实际上却是76号极力追捕的红色组织地下党成员。

    刚醒来的时候,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颇具民国风情内室环境,记忆告诉她,当下正处于民国26年,抗战才刚刚全面爆发之际,社会形势复杂多变,必须赶紧理清自己这一世的身世。等她处理完脑海中错综复杂的记忆和这一世的纠葛的时候,才有心情回想醒来之前的事情。不同于第七世,在醒来之前,那个司命神君还在她识海里叮嘱了一番,这一次,她昏过去再醒来就直接来到了第六世。虽然说她已经成功收复一魂,可是她并没有弄清楚玉佩在什么时候会有响应。现在又是战火纷飞的年代,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行事。

    深吸一口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这一世,她叫孟澜,原本的她在民国24年毕业于女子高中之后,辗转进入了《沪市公报》报社,认识了当时身在《社会见闻》杂志的顾知白、第六世的庄思华。两个人对当时日本在华的所作所为有着共同的愤懑,彼此都心存爱国报国的决心,很快就因为这样相同的情感陷入热恋。可是渐渐地,顾知白的行为举止越来越奇怪和神秘,虽然对他仍然充满了信任,但是她心里的担忧也因此越来越大。当抗战爆发、日本占领华届之后,公报在12月决定停刊,转移去渝市等抗战区。处于对爱人的不舍,她留了下来,进入一所小学当老师。顾知白也从杂志退了出来,应聘进了沪市某银行,并与她合力租了一间小小的公寓,自此之后两个人一直相依为命。日子一开始过得清苦但是幸福,但是顾知白十分努力,很快就成为了该行下设分行行长的执行秘书,两个人的日子也过得好了一些。孟澜以为,他们的日子会就这样一直下去,直到“新”政府成立之后,她下班时路过银行,看见了跟在大汉奸丁之后一口一个“老师”的顾知白。

    她是知道的,顾知白曾在民党中学上过几个月的学,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当初口口声声立志报国的爱人,居然拜倒在汉奸的裤腿之下。难怪本是文学毕业的他能够进入银行工作,原来全凭着他的这位“好老师”。孟澜失望之极,当下就搬出了他们“家”,千辛万苦找到了当时地下爱国组织,参与在沪的抗日活动。之后的事情发展得理所当然,顾知白发现了她的离开,并没有寻找,孟澜也就是只当是他被财富和权力迷住了心智,失去了原本的赤子之心,更加积极地参与起地下文人抗争,于第二年开春被76号逮捕,审讯者正是顾知白,那时她才知道,顾知白是76号行动一队的队长。看着坐在上首的爱人,孟澜冷冷一笑,当即咬舌自尽。可惜她并不知道,在她死后不久,在一次“锄奸”行动中,顾知白被曝出是□□上海地下党成员,壮烈牺牲。

    她不知道这一世的顾知白经历了怎么样的痛苦,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年代。但是她知道,76号几乎没有像她这样只堪堪经历一重拷打就能自尽解脱的犯人。是顾知白放的水,亲手把最爱的人送上了黄泉路。她不能想象,也无法想象,那时候,他心里有多痛,面上却要表现得多残忍。

    而现在,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华届就要沦陷,她无力对抗整个大的趋势,她只能想办法,与爱人并肩作战。她偷偷跟踪了顾知白,假装无意中发现了他的秘密,最后在她百般纠缠之下终于成功被介绍入党。随着《公报》停刊,她进入了女子高中任职,第二年借口回乡探亲接受了红色组织的地下行动人员的秘密培训,后回沪,就献身投入了红色组织的地下情报工作。那时她才知道,早在顾知白进入民党中学之前,他就已经加入了红色组织,默默准备着敌后工作。之后,在被调查过“身份背景清白”之后,丁暗许了顾知白与她的婚事。民国28年初,两人终于结为夫妻。此后不久,76号成立,顾知白的“工作重心”也渐渐由银行转向76号。

    如今,已经在民国时期生活了两年多的年玉暖已经逐渐褪去了曾经的天真。在亲身经历了沪市沦陷、金陵大屠杀,亲眼看着繁华沦为焦土,看着同胞妻离子散、中华大地生灵涂炭,任谁也不会无动于衷。她多次想亲临战场与敌人厮杀,可是她也知道,当她毅然决然地加入地下组织之后,她所有一切的行为,都可能危及更多在阵前敌后努力抗争的斗士们。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当好一个“汉奸”的妻子,忍着厌恶、为丈夫在各类酒会中做好“夫人外交”、搜集各种对日后工作有所助益的情报。现今,“新”政府刚刚成立,要做的事情还要很多。

    其实她如今的生活除了处处受制以外,还要忍受心理上的不适。顾知白那个“丁老师”是个名副其实的色中饿鬼,这些年,若不是看在顾知白“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他大概早就对她下手了。顾知白对他这个“老师”的秉性是一清二楚,对孟澜是又愧疚又心疼。

    一如往日,下了课的年玉暖拿好自己的东西,从校门口出去。门口几辆黄包车夫正蹲着闲聊。她走过去,选了看起来最干净的那辆:“去老北门。”

    车夫抬头,冲她一笑:“小姐,老北门哪儿啊?”

    年玉暖只管坐上车,道:“你顺着走,三条弄堂口停下就是。”

    “哎,得了,夫人您坐好。”说着就把白毛巾往脖颈间一搭,架起车、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老北门这一代还是比较繁华的商业区,不光是她与顾知白住在这里,他们的组织在这一带也有一两个电台在活动。车夫拉着车,拐入一处比较安静的巷弄,等车子从巷弄里出来,坐在上面的年玉暖已经不见踪迹了。

    巷弄里一处民宅深处,一个看上去有些落魄秀才气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上首,下面坐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个泪眼汪汪、一个沉默不语。年玉暖从屋外跨进来,刚打算恭敬地喊一句“郑伯“,却见他躲开自己的视线,站起身来,恭敬地弯下腰:“孟小姐你来了啊,您要的古董我马上给您取来,就是,这里……”年玉暖心下了然,定是这两个女孩子有问题,也就配合道:“不急不急,郑老板向来有素,也就是我们家先生催的急,不是马上要给他老师过寿么!我就来您这里淘淘货。”郑伯看见年玉暖不着痕迹地微微颔首,心里也明白她这是在配合自己,也就继续维持一副谄媚的模样:“孟小姐,我也真是不好意思,这不,我老朋友家的女儿过来奔丧,倒是让您碰上了,一会准给您多添几样物什,给您拿回去把玩。”

    抽抽噎噎的那个女孩子在察觉到有人进来的时候,就胡乱擦了眼泪,拿着手巾擦着红肿的眼睛,另一个女孩子却一句话也不说,看起来尤为可疑。郑伯把上首的座位让出来,给弯腰给年玉暖倒了一杯水,呵呵笑着说:“那个哭的闺女自称说是买药的老刘头的小女儿,老刘头也不知道怎么的没了影子,这不,小丫头就过来了,我这也是第一次见。旁边那个不爱说话的闺女是老刘头的大女儿,约莫是吓着了,整个人都木讷了,让小姐你看晦气了。”

    郑伯看似在三言两语地给孟澜解释这里的人,实际上,却是在告诉她几个很重要的消息:他的下线接头人老刘下落不明、这个自称是老刘头女儿的人,他绝对不认得,不是组织的人。而那个不说话的,郑伯实际上是认识的。

    年玉暖有些摸不着现在的情况,但是她知道一点,郑伯之前做的任务,一定出了麻烦,不然今天、校门口那个马车夫绝对不会冒险来接她过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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