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已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一对红烛早已燃尽,和暖的阳光正透过镂花窗纱照射进来,投下一地斑驳的剪影。

    枕边空无一人,只是那淡淡的龙涎香还沿绕在旁,像是他根本不曾离开。

    暖阁外,有人轻轻的叩门,小声问道:“娘娘,您醒了吗?”

    是我宫里的执事宫女昕屏。

    “昕屏……”我想要起身,才发觉全身酸痛,四肢乏力,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只得软绵绵地倒在了榻上,无力地说道:“进来吧!”

    “是!”昕屏答应着,推门进来,冷不丁就“哎呀”了一声。

    我几乎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了,有气无力地问道:“昕屏,怎么了?”

    昕屏走到我身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您还好吧?”

    我苦笑着说道:“先替我更衣吧!”

    “是。”昕屏轻轻地扶我起来,肩上一阵酸痛,我忍不住“哎哟”了一声,昕屏吓了一跳,慌忙道:“奴婢该死,奴婢太不小心了。”

    “没事……”我勉强地一笑,道:“只是有些累了。”说着,才突然发现自己手臂上到处都是淤青,想起昨夜之事,自己也觉得有些难堪,难怪刚才昕屏吓了一跳,我这个样子,倒真是有些吓人,慌忙抓过衣裳,自己披上。

    “娘娘小心些。”昕屏扶着我站起来,我下意识地扭头朝软榻旁的铜镜望去,羞得面红耳赤,急忙道:“快拿件斗篷给我披上。”

    “是,娘娘。”昕屏赶紧转身出去,吩咐他们拿件斗篷给我,我跌坐在榻上,望着一地凌乱,被撕碎的鲛纱衣、扯破的绣枕、满地的棉絮,仿佛都在告诉我昨夜曾发生过的事。

    若是被那些来打扫的宫女、太监看见,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不过现在,我也没心情再顾及这些了,我心里在担心着我的师兄,还在想着长姐的死,短短的一个多月内,连续的发生了这么多事,已经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了。

    一个多月前,我还在镜花宫里,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如今纵然桃花依旧在,却也物是人非了。

    我离开相国府已经三年多。

    我父母并不喜欢我,我的存在,总能让我父亲想起一些他不愿意想起的事,也让我母亲在父亲跟前少了许多宠爱,所以,我在相国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加之四年前那件事,我在相国府中,更是不受欢迎了,大夫人和二夫人都说我是妖孽,根本就应该再留在相国府里,因此我十三岁不到,便已离家,到神女峰的镜花宫拜镜花宫主为师学艺,一去便是三年多。

    这三年多里,家里唯一给我写过信的只有我的长姐颜若离,长姐心地极好,她对我,比我娘对我还好,她从未在意过我的出身,无论我曾经经历过什么事,她都不在意,她觉得,那并不是我的错。

    长姐温婉的笑容,才能让我在整个冰冷的相国府里感到一丝温暖。

    一年前,长姐进宫前后,也曾给我写过不少信,从长姐的信里,我感觉得出来,她喜欢宇文轩,非常非常的喜欢他。

    没过多久,我便得知她已经贵为皇后。

    对此,我并未感到多大的意外,长姐贵为当朝宰相的长女,才貌双全,自然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只是没想到,此后不久,我便失去了她的消息,而我寄给她的书信,也都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直到一个多月前,哥哥颜启文突然到镜花宫来接我,我才知道长姐出事了。

    她被罢黜了皇后之位,还打入了冷宫!

    我在镜花宫,得知这个消息,立即赶回皇城,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还没回到相国府,便得知了姐姐离去的噩耗,姐姐是自尽身亡的。

    由于姐姐已被罢黜,丧事自然也办得极为草率,没有名分的她,连葬入皇家陵墓的资格都没有,只葬在了皇家陵墓几里外的荒郊,这件事,让整个相国府的人均感脸上无光,想来不到一个月便是父亲的五十大寿,谁知宫中竟出了这等事,整个相国府都因此蒙上一层阴影,连父亲寿宴之事,也被搁下了。

    我仍沉浸在悲痛之中不能自拔,便写信告诉段郎,我会呆在相国府一段时间,待事情了结之后,再回镜花宫。

    长姐一走,相国府更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只有在镜花宫那三年多的时间,才是我这一生最欢乐的时光,我怀念着在那里无忧无虑的生活,师兄师姐们待我极好,如家人一般,全然不像在相国府里,每一个人,都视我如眼中钉。

    还有段郎,我至今还记得,我刚到镜花宫那日,便在满园绯色的桃花丛中与他相见,绯红色的桃花灼灼夺目,他穿着一身浅碧衣裳,站在桃花丛中,更显绿碧如翠,玉树临风。虽然那时年纪尚小,可一见之下,仍不免为他绝世的风姿所倾倒。

    在镜花宫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我与他朝夕相处,处处得到他的照顾,他对我极好,好得甚至超过了我父母,超过了任何人,我们虽为有过任何盟约,可彼此心里面的情意,却还是知道的,我本以为,我这一生,注定要与他相守。

    可怎料想突如其来一道圣旨,打破了所有的宁静,硬生生地将我这三年多来的梦残酷的撕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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