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斯大长老的修习室建在竺柳学院的东南角一个僻静的地方。这里林荫遮蔽,修习室的外表并不引人注目。可进入室内,便觉这修习室又高又阔,至少也放得下二十辆马车。只是装饰很是简陋,除了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外别无他物,地面墙上却处处是坑坑洼洼。
    扶苏站在修习室的中央,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阔大的房间。李琉斯和竺枝却甫一进屋,便大马金刀的坐下了。当然,他们脸孔各自朝向一边,谁也不睬谁。
    扶斯走到桌子后坐下,示意扶苏和琉卡也一同坐下,然后说道:“两位殿下,扶苏,尽管学院的正式授课明日才开始,可是,今日我并不打算让三位休息。至于原因,我相信你们均已经知道了。”
    扶斯顿了一顿,然后又道:“三位在进入学院之前,均已进行了灵力值的测式,结果让人很是惊讶。李琉斯殿下和扶苏均达到了十二级的满值灵力,而竺枝公主殿下的灵力也达到了……”怀斯犹疑了一下,旁边的琉卡赶紧提醒到:“七级。”
    “哦,是的,七级灵力”怀斯紧接着说,“这也是一个了不起的灵力值了。只是,你们大概也已经知道,尽管你们的灵力天赋都很了不起,但是你们却至今不能放出魔法,对不对?”
    竺枝和扶苏连连点头。对他二人来说,的确是这样。扶苏在遇见琉卡之前,从来不曾知道自己身具灵力,而竺枝也是同样,否则,她也不至于十八岁了,却还没有进到竺柳学院修习魔法。当然,从前的那个骄横刁蛮的竺枝,对魔法从来也不敢兴趣。可是,当她第一次遇上琉卡,这个大家口中的铁竺国第一天才法师时,她对魔法的兴趣便来了。
    李琉斯却对怀斯的话不以为然。他一声不吭,却突然伸出了右手,紧握成拳。当他伸开五指时,一团透明水球,却突然从他手中显现出来,同时还变得越来越大。当水球涨大到脑袋大小时,突然“啪”的一声爆裂开来,水溅了一地。
    李琉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冷傲的慢慢坐了下来,然后淡淡的说道:“大概三年前,我十岁,我就可以变出水球了。”
    怀斯欣喜的点了点头,说道:“天生就有聚灵的能力,先天属性是水,李琉斯殿下真不愧是天才之名呢。说起来,这还是我一生中所见到的第二个与生具有聚灵能力的人呢。”
    李琉斯有些吃惊,问道:“哦,那么第一个是谁?”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是我,李琉斯殿下。”李琉斯惊讶的望去,却发现这句话,出自那个脸上始终挂着和霭笑容的年青法师。他接着说:“不过,我十三岁的时候才会聚起风力,比起你,我还是差一点。”
    “哦,你是?”李琉斯迟疑了一下,他记得曾经在怀斯的房间中见过这个年青法师,“是琉卡大法师吗?”
    琉卡微微一笑,向李琉斯欠了欠身,算是回答。李琉斯仍是寒着脸不作声,但他看向琉卡的眼神,寒意却明显少了几分。
    怀斯咳了一声,道:“李琉斯殿下生具聚灵之能,是可喜可贺之事。不过,以你的灵力值来说,这个水球的规模还是太小了些。所以,修习聚灵术,对你还是非常有必要的。至于竺枝公主殿下和扶苏,你们如果修习了聚灵术,相信很快就可以像李琉斯殿下这样,变出小魔法来了。”
    竺枝满脸不服,心里却是很清楚,自己虽然不喜欢这位表弟,但他的天赋比自己高出许多,这是必须要承认的事实。至于扶苏,则是满脸认真的听着怀斯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灵力是魔法师施法的基础。而聚灵,则是施法的第一个步骤,只有将你能够将灵力感应到并聚集起来,才能体会到灵力的力量,并将之释放成你需要的形态。具体来说,我们每个人的眉心中央,有一个聚灵的器官,形如松果。我们将它称之为灵宫。当我们修习聚灵术之时,将注意力放在灵宫之中,冥想用灵宫聚起你身体周围的灵力,便会感受到灵宫由虚变实,由空到盈,这就是聚灵的过程。这个过程本来只可意会,难以言传,却是修习魔法的第一个步骤,极其重要。经过法师们长期的摸索,聚灵一法虽然虚幻,却也有迹可寻,是之谓聚灵术。琉卡,你来给大家示范一下吧。”
    琉卡应了一声,将一张纸扯得粉碎,握在手心,走到大家面前坐下。只见他轻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碎纸向头顶上空一洒,白花花的纸片便从琉卡的头顶处,纷纷扬扬洒了下来。琉卡闭上了双眼,全身一动不动。纸片从他面前轻轻飘了下来。
    蓦的,琉卡面前的纸片起了变化,好像有一团风,聚在了琉卡的面前,将碎纸片凭空拢住,纸片在空中上下翻腾,无一落下,竟形成了一个西瓜大小的纸球,凭空飞舞旋转。
    扶苏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心里使知道,这就是所谓的聚灵术了。怀斯大长老的声音适时的响起,道:“聚灵一术,本无形态可言,只是心里冥想感受而已。但为让你们容易理解,琉卡用灵力聚集纸片的方法,向你们显示了灵力聚集的形态。灵力聚集的大小,所需的时间,均因修习者的能力大小而异。这与先天灵力值的大小并不绝对相关。先天灵力值,只是代表一个人最终有可能达到的巅峰,但若不下勤修苦功,再好的先天灵力,也无法成为成功的法师。”
    扶苏听了怀斯的话,心里一动,知道大长老这是提醒自己,眼光却不自觉的看向李琉斯。他早从琉卡口中知道了这位冷冰冰的俊美少年,与自己同样都是先天满灵力者。可扶苏却看到李琉斯那两道冰冷的目光,同样直射自己,眼中的冷漠,让扶苏不禁皱眉:“他们说的没错,这位殿下真是用冰做成的人一样”。
    竺枝却是将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琉卡。琉卡将灵力散去,挥手召出一阵风来,将落下的碎纸拢在手中。他睁开眼睛,正迎上竺枝钦慕热烈的目光,一向淡定的琉卡,也不禁感到有些尴尬,面上现出些许潮红来。
    “聚灵一术,真义只在八个字:意守灵宫,如鲸吸水。法虽简单,术却难成。李琉斯殿下,你来试一试如何?”怀斯大长老对李琉斯说道。
    李琉斯仍旧一付面无表情的模样,他依言闭上双目。过不多时,李琉斯双肩微耸,本来已经坐直的身子,更是挺了挺。怀斯大喜,琉卡也面露微笑,将手中的碎纸片向李琉斯面前抛了过去。
    纸片在李琉斯面前落下。一阵风突起,将落到最底下的纸片卷起到半空中,远远的飘到怀斯的头顶上,再次落下。过一会,又一阵风又将李琉斯面前的一部份纸卷起,仍是远远的落下。如此几次,李琉斯的面前只剩下几片纸,仍在缓缓飘落。
    尽管如此,怀斯的面上,已经露出极满意的神情。是的,第一次聚灵,做到如此地步,已满难能可贵。李琉斯天才之名,不是虚的。
    正在怀斯以为“便是如此”之时,李琉斯面前仅剩的那几张纸片却凭风舞了起来。一阵柔风向上卷起这些纸片,将卷到李琉斯头顶时,纸片飘了下来。将将飘到李琉斯面前,又一阵风将纸卷起至他头顶。如此反复几次,最后的一阵风,却是吹向李琉斯面前,将纸片贴在了李琉斯的额前。
    李琉斯睁开了眼睛,纸片从他俊脸上滑落。他那双与竺枝有七、八分相像的大眼睛,冷冷看向扶苏,眼中满是挑衅的神色,看得扶苏又是一阵皱眉。
    可扶苏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声道:“什么了不起的,看我的!”竺枝一脸气鼓鼓的样子,闭上了双眸。
    可是,过了良久,竺枝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涨红了脸,睁开眼睛怒道:“怎么搞的,冥想什么的,明明一点用也没有嘛!”
    琉卡走到竺枝的面前,伸出右手食指,点在竺枝额前,轻声道:“公主殿下,你将身心放松,感受我手指的力量。”竺枝看着琉卡诚挚的眼睛,忽而莞尔一笑,仿佛一瞬间花儿盛放了一般,道:“好,我听你的。”
    竺枝再次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琉卡手指在额前轻柔的按压。一股凉意从琉卡的指尖传来,却好像渗进了竺枝的眉心里去。竺枝感到这股凉意在漫延,额前越来越冷,越来越冷,蓦的,竺枝打了个冷颤,便觉得有一股暖意,从四面八方涌到额前来,生生将琉卡指尖传来的凉意驱出眉心。随着这股暖意的聚集,竺枝仿佛觉得额前聚集了一团火,心里便生出一股冲动,要将这团火推出去。她禁不住叫了一声,便觉得额前一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油然而生。
    竺枝睁开眼,便看见琉卡欣喜的笑,在琉卡的身后,许多碎纸片纷纷落下。“先天属性是火,你聚灵成功了,竺枝公主。”琉卡温柔的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喜意。
    竺枝得意的大笑,冲李琉斯挥了挥粉拳,又对扶苏道:“看你的了,小扶苏。”
    扶苏点点头,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万里云空之上,聆薇也闭上了双眸,仔细的听着竺柳皇都这间修行室里的每一丝声音。她心里满是期盼:“扶苏,你会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良久,除了房中五人的呼吸声外,聆薇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怎么了?”聆薇疑惑的想。
    “怎么了?”扶苏也在想。额前的感受是空的,什么也没有。“意守灵宫,如鲸吸水……”扶苏不断的默念着,将全身的感觉都放在额前眉心处。可是,除了空,扶苏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他沮丧的睁开眼。
    “放松些,扶苏,很多人第一次修习聚灵,都是这样。”琉卡这次来到了扶苏的面前,轻松的说道。“我来帮帮你。”
    扶苏再次闭上了眼睛。聆薇也伸长了秀美的脖子,侧耳倾听。
    琉卡将手指按向扶苏的眉心。一股凉意,也从琉卡的指尖传来。可是,琉卡像是触电了一样,飞快的收回了手指,满脸惊讶的看着扶苏。
    “怎么啦?”怀斯觉得有些不妙。竺枝也站到了扶苏身前。而李琉斯,尽管仍然还是坐着,眼光却也紧紧盯着扶苏。
    琉卡却没有回答大长老,他再次向扶苏的额前按上了手指。这一次,他按了很久。
    灵力源源不断的从琉卡的指尖输入扶苏的眉心,可是,与输入竺枝眉心的感觉不同。琉卡在向竺枝输入灵力时,可以感觉到竺枝眉心里的灵宫,对自己的灵力有一种反应,好像是将自己的灵力包裹了起来。可是,在扶苏的眉心里,琉卡没有感到任何的依托,输入的灵力凭空消扶在扶苏的身体里去了。
    至于扶苏,除了琉卡手指的温热,他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他完全感觉不到灵力。
    终于,琉卡从扶苏的额前撤回了手指,一脸的无奈和惋惜。
    “怎么了?”竺枝大声的问道。扶苏也睁开眼睛,紧张的看着琉卡。
    琉卡却不忍心看扶苏。他好像轻轻叹了一口气,才对怀斯大长老道:“我试了很多次,不过每次都一样。扶苏,没有灵宫。”
    怀斯大长老脸一紧,失望的情绪写了满脸:“先天无灵宫?这可做不成法师啦,真是可惜啦,先天满灵力值的天赋!”
    李琉斯冷漠的转回了脸,不再看向扶苏。琉卡在轻轻的的摇头,竺枝目瞪口呆,不停的向琉卡追问:“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嘛,什么叫先天没有灵宫?扶苏可是先天满灵力值的天才呢,为什么会先天无灵宫?琉卡,你说句话嘛!”
    琉卡并不说话,可李琉斯用他冷冷的声音,替琉卡回答了这个问题:“扶苏天生没有灵宫,这就是说,他天生无法聚灵,就算先天灵力值再高,也无法使用魔法。对于法师来说,他就是个先天残疾。”
    竺枝吃惊的看着扶苏,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琉卡用他温柔的手,掩住了冒失公主的樱唇。竺枝只好一言不发的,看着扶苏的眼眶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
    扶苏站起身,慢慢走出了修习室,走出了竺柳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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