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一会儿,火也就大了起来,浓烟已是呛得青念不住地咳嗽起来。而夜里巡视的宫人也已发现了琼华阁走水,不由连忙地赶去救火。彭暮言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便知有人来救火了。他连忙起身,一脚踢开了被烧坏了宫门,冲进了火场。

    青念只是吸了浓烟,人却无大碍。但此刻的火已窜到了房梁上,人随时有被砸到的危险。彭暮言快步走到青念身旁,人俯下身子,手在地上蹭了蹭。青念看着彭暮言那满是灰烬的手,不解道“你这是干什么?”

    彭暮言却一把将她拽了过来,用手使劲将灰烬蹭到青念的脸上。他也不理青念的反抗,待青念满脸又黑又脏时,他才满意地放手,轻松道“如此才像样子”,言罢就抱起青念,往外面走去。

    青念瞪着他,满眼怨念。她虽看不到自己的脸,也知道彭暮言这么做是为了她好,却始终觉得彭暮言是故意的。故意发泄他对自己的不满,故意让她出丑。可她又做不了什么,只能闭起眼,假装在火中受了重伤。

    彭暮言抱着青念回了流华宫,宣了御医,又命宫人在流华宫中进进出出,好让外人觉得青念受伤严重。那御医还没见到青念,就被流华宫小太监汪明远给软禁了起来。宫中消息传得很快,不一会儿,仁宗便赶到了流华宫。同行而来的,还有皇后和宸妃。香雪以一句御医禁止外人进入,便将众人隔在了外面。皇后转动着手上念珠,不住地为青念祈福。宸妃却满眼流光,观察着一切。

    彭暮言将情况一一告诉了仁宗,便退出了流华宫。仁宗虽坐着不语,却已心急如焚,生怕自己这个宝贝公主性命不保。已是深夜,仁宗被皇后和宸妃好劝,才起驾回寝宫了。众人散去后,青念才敢出声,洗了又洗才将脸上的污垢洗掉了。她看着镜中干净的自己,低声骂道“该死的彭暮言”

    香雪虽被告知了实情,却仍心有余悸,弱弱道“香雪是不敢怨彭都知,今夜若不是他在,公主还不知要如何脱险”,顿了顿,跪道“公主您以后出行一定要让香雪陪同,香雪实在后怕”,说着又哭了出来。

    青念叹了叹,保证道“好了,香雪你起来吧,今后你就寸步不离本公主吧”

    香雪抹了抹眼泪,这才放心。第二日清晨,皇后便带着后宫众人为青念祈福。宸妃看着一脸得意的盈黛公主,也知此事与她有关。虽除掉青念对宸妃有利无害,可她却始终无法安心,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午后小夏带人压着两个护军就来到流华宫,对青念说了种种,留下护军,就离开了。青念了解后,就让香雪去她的姐姐们宫中,将她们都请到了流华宫。流华宫内,各位公主低语着,无不对这场火疑惑万分。盈黛公主喝着茶,将香雪叫了过来,真切道“香雪,这钟馗像是得道大师所画,将它放在青念寝宫,驱邪避祸,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说着已是从袖口掏出了画像。

    香雪接过钟馗像,谢道“公主有心了,老天庇佑,青念公主已是醒了过来”

    众公主一听无不哗然,盈黛公主更是脸色一白,故作镇定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青念真是福大”

    而这时从暖阁走出来的青念,问道“盈黛姐姐,你当真是希望我醒过来吗?”

    盈黛公主看着毫发未损的青念,心说不好,可她却只能强忍道“姐姐当然是希望青念你平安无事”

    青念却哼了一声,喊来了汪明远。只见汪明远将两名被绑住了手的护军带了进来,他二人一进来就跪了下来。青念看着盈黛公主,厉声道“你二人给众位公主说说,为何会被绑在流华宫?”,眼神越发冷了起来。

    盈黛公主看着那两名护军,脸色更白了。那二人低着头,害怕道“盈黛公主的宫女灵儿姑娘找到我兄弟二人,给了我们银两,要我们取公主您的性命。灵儿姑娘还说只要我们做得干净,盈黛公主还会将我们送回乡”

    众位公主听着,无不看向盈黛公主。最年长的锦湘公主更是站了出来,质问道“盈黛,你可有做出这样狠毒之事?”

    盈黛公主却站了起来,极力否认道“青念,仅凭两名护军之言,你怎可冤枉本宫。这二人说不定被人收买,才跑来污蔑本宫的”

    青念却笑了笑,也不急。而香雪走上前,将钟馗像交与了青念。青念看了看,走到盈黛公主身边,笑道“姐姐何必如此多此一举,偏要拿出这钟馗像。你最不信鬼神之说,这么巧前两日和内侍省要了这钟馗像,难道你预料到了青念我会遭此祸难吗?”

    盈黛公主一听,人一下子就瘫软到凳子上。青念冷了脸,不屑道“你拿出这钟馗像,无非就是想要这后宫之人赞你的姐妹情深。只是过于愚蠢,自己出卖了自己”

    盈黛公主看着依旧盛气凌人的青念,恨意更重了,不由地大笑道“本宫就是看不惯你那狐媚的样子,害你之人就是本宫,你又能把本宫如何”

    青念摇了摇头,看向其他公主,无奈道“众位姐姐,青念虽任性,却从未欺负过众位姐姐。之所以不喜欢盈黛姐姐,乃是因为她对青念的母妃多有不敬”,说着又转向盈黛公主,冷冷道“今日一切,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我已向父皇请了旨,今后你就待在你的宫中,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盈黛公主哪里肯接受,威胁道“贱人,你想软禁我,除非杀了我”

    青念已不想再看她,冷冷道“杀你容易,我偏要折磨你。偏要你在寝宫里静思己过,生不如死”,说着已是叫来了侍卫。那侍卫架着盈黛公主,也不理她的反抗,就将她带离了流华宫。锦湘公主看着仍不死心的盈黛公主,叹道“青念你算是仁义的了”

    青念笑了笑,她也不知自己是仁义,还是放虎归山,只知盈黛公主毕竟是她的姐姐。这一幕姐妹相残,看得众位公主是心惊胆跳。她们谁不妒忌青念的得宠,也都是心有不甘。只是今日之后,怕也都不敢作乱了。

    之后青念去见了仁宗,将其中原委悉数相告,包括擅自将盈黛公主软禁起来。仁宗见证据确凿,又见青念平安无事,也就不计较许多。软禁盈黛公主,也算是仁义之举了,他对青念能如此感到非常满意。出了仁宗的寝宫,青念便拿出袖中的胭脂盒子,将胭脂倒在了手上。握紧了小手,就去找彭暮言了。

    彭暮言本是要去见仁宗的,青念没走几步,两个人就在路上遇到了。那两名护军和钟馗画像之事,都是彭暮言查得的。可以说,这次能引出盈黛公主,彭暮言的功劳最大。青念看着他,虽依旧不情愿,却还是谢道“这两日的事情,多谢你了”

    彭暮言却板着脸,也不想言语,却只是看了看青念握紧了小手。青念却不理会他的无礼,只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不由道“宸妃娘娘,您怎么来了?”,说着已将握紧的手伸向了彭暮言的脸。

    彭暮言早已洞穿了一切,哪里会上当,只见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青念的手,随即将她的手一扭,然后一用力,就将青念的手按在了她自己的脸上,那掌心中的胭脂也都散落在青念的脸上。而青念只觉手上一疼,自己就变成了大花脸。彭暮言却冷眼看着青念,无情道“丑人多作怪”,说完就绕开青念离开了。

    青念却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的香雪叫了好几声,才让她清醒了过来。她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胭脂,问道“香雪,那死太监刚才说的什么?”

    香雪看了看青念,吞吞吐吐道“丑……,丑人……,丑人多作怪”

    青念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彭暮言说得就是这几个字。她气的直跺脚,又想哭又想闹,却只能气愤道“本宫要杀了他”,说着就要去追彭暮言。

    香雪连忙拉住了她,劝道“公主,公主您要冷静。您就是真的要杀了他,也得先把脸洗干净了”

    青念听着,这才放弃了,只是抱着香雪就哭了起来。香雪又是安慰,又是帮着去骂彭暮言,好不容易才将她带回了流华宫。刚洗了脸,徐睿就过来了。前日听说青念受了重伤,徐睿就担心不已,怎奈仁宗有旨,不得探视。如今见青念安然无事,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青念见是徐睿,抱着他又是哭了起来。

    徐睿也抱着她,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青念却不语,只是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哭。香雪在一旁,也知彭暮言这次实在过分,不由道“公主是被彭都知欺负了”,却未说其中的内情,为青念留着颜面。

    徐睿这才了解,轻轻地抚着青念,宽慰道“那个奴才这么可恶,我们日后不理会他就是了。青念,你还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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