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戾用手碰了一下脸,果然有些疼从怀中拿出了面镜子脸上那道巨大的血印子,是真的把他吓着了,不说是伤了容貌,而是自己如何同扶桑说,仔细说这攀戾,虽然风上寒在攀戾成亲之后,很久没见过这攀戾,但他这妻管严的毛病,倒是在仙界有不小的威名,就那些明不经传的小仙都知道这件事,这仙婢自是觉得这怕娘子没什么错的,还有火上浇油的说这才是真真的男儿,这未娶妻的小仙希望自己家也放位倒好,这娶了的,也是满目同情,虽然这攀戾整日要说娶妾的事,但也没有真正的看着他把谁娶了回去。

    “花肴也不是故意的,再说昨晚是你非要与我睡觉,花肴才动的手。”风上寒心虚地说着,虽然花肴为了保护自己,但下这么狠的爪子花肴也确实过分。

    攀戾听到睡觉二字,顿时从受伤的恐惧中缓过来,“睡……睡……睡觉。”脸霎然间红的像猴屁股。风上寒瞅着攀戾,嘴角抽动了几下,“没有那么多睡。”攀戾脸色一下变了,怎么回事自己在这担心的半天,她就没放在心上啊。一气之下衣衫不整的走了。

    攀戾自己捂着半张脸回了鬼窝,扶桑卧在榻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半张脸,凤眸微闭,媚人之声细细传来,“夫君回来了?今儿倒是回来的早。”攀戾听了哪还有昨日说走就走的气魄,原有血印子的那半边脸侧转过去,在原地站了会儿也不言语。黑影刷过,还没来的及反应,扶桑已到了攀戾的身边,“你怎么不说话呢?”攀戾心里哪还愿意理这个疯婆子,可又不能不开口,“阿桑啊,我作为主人,就招待了一下风上寒,这鬼族毕竟是大族,我若不这么做岂不是丢了掩面。”扶桑目光冷峻闪过那道伤口,“整夜招待,还是用脸这倒是真规矩。”字字间语气讽刺,有刺破寒湖之冰的尖锐。扶桑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攀戾脸上并不是一般的伤,恐怕也只有上等修为的什么所为风上寒虽有万年修为,可以不至于是这种程度,自己想做的就是治治自己夫君这拈花惹草的毛病。“没有,我这是……。”话语未尽,扶桑在地上扔了一块珊瑚板。攀戾自是知道扶桑的意思,可是堂堂鬼君之子,说‘不跪就不跪’,咚的一声跪下,“能屈能伸。”扶桑冷笑一声扔下一瓶药,“涂在脸上,你不要,我要。”要什么要脸,攀戾就那么可怜兮兮的跪地地上还一边把药膏往脸上涂。

    鬼谷山虽然不是世间极甚之地,但也是鬼族灵力最为集中的地方,百里桃花逸散出醉人的清香,翠竹穿插于桃林之内,风穿过竹空奏响九天的玄乐,山泉从山顶流下悬挂千里,百位不知名的鬼仙围着溪流而坐。风上寒和牧遥寻了个地方自行坐下,牧遥几乎是目不斜视的端坐,广袖下的双手紧紧握住手掌之中生出一层薄汗。风上寒本无意调侃牧遥,不过这家伙也太过于紧张,起身折了枝桃花枝递给了牧遥,浅笑着看着牧遥,牧遥看着眼前的女子,绿罗衫缓缓摆动乌黑的头发简单的扎起,拿着的桃花枝的手显得白皙修长宛若上等玉石,影有桃花形影的双眸有着花开花放的夺目。愣了片刻手伸出去接过花枝,新鲜的桃花枝隐隐约约有着芳草吐香的迷离,风上寒笑着,“君若有情意,暗自许桃花。”前一刻的迷离消失恍若云烟,牧遥心中一顿恶寒情急之下将花枝撇在了地上,暗自许桃花是让自己在这些不知名的鬼中选一个许以桃花,且不说这里男子众多,许给男子?断袖之癖自己是真的没有刚才的一点点好感也被那句话磨灭没有了。风上寒表面上一副不解的样子,心里是乐开了花,芲之城说牧遥和鬲宆野有高山流水的情意,难不成这牧遥还为鬲宆野守着‘贞洁’?牧遥此时并不知道风上寒想的是什么,知道的话只怕伤了自己的脾脏。风上寒目的达到,自己坐于位置上。曲水长溪斗折环流,似白玉腰带给山色添了几分神韵多了几分灵气,疏影斑驳之间,身影慢慢显出其中之一便是早上被抓破了脸的攀戾,此时的血痕已没有那么明显,单手负立在身后似是引导者谁往溪水旁走,身影在攀戾之后一点点显现出来,水雾迷蒙隐皓月之身,镜花苍老避落英之恣,疏影之间的存花也是淡了几分颜色,若说竹矢有倾绝九丘的容貌,那么眼前的这位有的是倾绝九丘的气质。风上寒本来就在手间的酒杯也停在了空中,目光看着远处,默念着,‘白千禾’三个字。虽然是几千年没有见过但从小毕竟一块儿抓过蛐蛐,逮过蚱蜢所以还是认得的。牧遥看着风上寒大约是感觉到了不对劲儿,顺着风上寒的眼睛看去,入目之人不苟言笑几乎是冰冻之容,虽然深处赤望宫多年不知到那位到底是谁,但能引起风上寒注意的只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攀戾和白千禾衣衫款款向众鬼仙走来,穿过谈笑风生的仙群,来到风上寒身前,风上寒起身行了个礼,攀戾笑着说,“这位是风上寒。”白千禾微微点头示意也不多言语,即使白千禾不愿意多言语,也有他的道理,自己也不强求白千禾说什么。攀戾本应知道这风上寒多少应该是知道白千禾的,但几千年前的事多少是可能忘了的,“白千禾,白兄。”谁说白千禾风流,这正经起来谁还敢说白皛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眼前风上寒也料不到这白皛愿意让白千禾从九丘出来的原因,说什么也算是白说,称了句白兄就算是过去了。攀戾看向风上寒身边的男子,面容清俊颇有上古书生的感觉,这是攀戾的感觉,昨儿风上寒要找的恐怕就是这位,“这位是?”虽不及白千禾气质出众,但牧遥依然有难以掩藏的光芒而且风上寒并没有要把牧遥当块宝藏在赤望的想法,所以毫不保留的说道,“牧遥,赤望宫中。”眼睛一眨,“我可没什么诗歌禀赋,今日就靠他了。”攀戾虽知道风上寒确实可以算的上是胸无点墨,但也不是随便什么小鬼小仙,风上寒都愿意带来,既然带着眼前的这位,相必确实有什么绝世的才华。牧遥极有大家之气的想攀戾和白千禾行了礼,风上寒果然内心有种赤水决堤的感觉,自己可没见过这牧遥什么时候对自己规规矩矩的行过礼,虽然自己也不是很在意这种细节问题,但就是过不去。

    攀戾开口说,“今日曲水流觞本来就是怡情,这礼可不用再行了。”牧遥嘴角颤动,好像是想做一个微笑的动作,风上寒想着大概是几千年没怎么笑,嘴角冰冻了。“阿寒啊,我现在带白兄去那边,待会儿过来寻你。”风上寒微微颔首。

    牧遥心里想果然与自己预想的差不多,对眼前的情况差不多已经了解,眼睛迷离,看着远处的寒石疏影在视线中缓缓变得模糊。

    “你在想什么?”风上寒闲暇之中看了一眼牧遥。

    牧遥端在嘴边的茶盅停滞了一下,拇指微微颤动,眼神中的深思一闪而过,“我想,这山景真好。”

    山景真好,虽说这鬼谷山虽然也算的上是极好的景色但赤望宫的比这好的山景也是有的,自己可看不出这比赤望宫好多少。牧遥是当初赤望宫从九丘搬离时一起到的赤望,当时风上寒过于年幼,记不得当时的事也是合理。“是好。”风上寒回答了一句。

    青石碧台之上有一把上古好琴,琴弦如发,白千禾广袖之下双手安放,双目微闭岿然不动,周围的气氛犹如冷凝一般,犹如夏日盛花开放于雪山之上。攀戾站于流水上端,宽大的袖袍拂过水面,沾湿衣袍,风浮起衣衫碎发,瘆死鬼的声音响起,“对于各位来参加此次诗会,攀某甚感荣幸,也因遇到如此多志同道合的好友倍感欣喜,曲水流觞,羽觞随波,管弦丝竹,足以畅叙幽情,今日无尊贵之分,无权情之重,甚望各位怡情达绪。”随后白千禾一首风上寒确实听不出是什么的曲子演奏出来,悠扬之声轻柔无比却穿透力极强,拂过桃林细碎桃花,穿过溪流,暗卷流水。拂过面庞,风上寒虽然修为不怎么样,却依然能感觉到这穿透之力,如此看来这几千年白千禾不仅不是浪荡风流,诗词歌赋,武学修为也不落下,只是这几千年都瞒过来了,今日显露出来又是何意。风上寒正在向这件事,攀戾却赶了旁边的小鬼走了,自行坐在风上寒旁边,直直看着风上寒,“如何?”风上寒瞅着攀戾一脸期待的表情,自己也不好碎了这孩子水晶玉的心,“好。”极其苦涩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先说好,今日是不用法力的你可不要想蒙混过关。”攀戾义正言辞的说道,好像是如果用了法力和掀了他家祖坟有的一拼一样。风上寒飘了一眼攀戾,“成。”

    曲水流觞诗词本来就是酒盘沿流水而下,停在谁前面谁就饮酒或者是作诗,风上寒在饮酒方面就算没有什么饮九千不醉之功,但随意吃几碗酒还是可以的。

    竹盘之中放一只酒樽,几枚新叶点缀,在溪水中如沧海粟帆慢慢漂过。风上寒眼看着酒盘飘过来,本来想用法力停了酒盘,可自己刚才已答应了攀戾不用,只能在心中默念自己没做过什么丧良心的事儿,千万不要停在自己面前。攀戾举办这个诗会本来就是为了风上寒,要是知道,风上寒这时有把鬼族十八代都数一遍的冲动,只怕那颗水晶石的心可就真的碎了。

    酒盘一点点停下,漂到一个灰色长衫的鬼面前,灰衣鬼站起来讪讪的笑着,摆了摆长衫作了一揖,风上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生辰宴时的猪油脸,看着灰衣鬼咳了一声,清了清三字,“在下看的这清风吹过竹林,不妨就这赋诗几句,但希望下一位可为我补几句。”众鬼仙倒是给面子,众口说好。“静坐筱楼夜听雨,独立丛林日观风,一分凄凉,两分情愁,三分追思,怎奈得了四分煞摧颜。前两句为自述,我只要求下一位从四对至八即刻。”风上寒看看牧遥,虽不言语。但牧遥知道风上寒要问什么,微微点了一下额头。酒盘再起,上天果然觉得是自己平时懒死,这时来惩罚自己,风上寒有模有样的学着,清音之声字字道出,“我佩服上一位公子的才气,汗颜不及,今日带来好友,其才气在我之上,我便也不献丑了。”这话说的,虽不作诗自己已经说自己没有什么才气,在座的有谁会细细端问‘才气几何’,再说有牧遥,只要不差,大家想想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也不会觉得风上寒有多差。牧遥缓缓起身,眉宇之间看不出神色,广袖之下,一手紧握衣袖,眼中的神色一点点放空,周围散发着仙鬼勿近的冷凝气息,羽睫微扇薄唇轻启,“五分哀怨,六分留恋,七分回首,怎敌得了八分莫相言,盼九分风景旖旎,却得十分清雨涟漓!听雨难忘秋心愁,观湖不解风雨情!。”这不是牧遥的心性所能做出的诗,确实淡了几分感觉。其他鬼仙不说什么,但一字一句白千禾却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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