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去的鸣山,但其实就是京外郊区,有一片特意空出来的林地,被圈成了皇家围猎场,地方不算小,至少从东边到西边,全速骑马也都得半个多时辰了。但也不算大,连汴梁城的一半都不到。

    下了马车,空地上果然是已经出现了一片片的帐篷了,想来是太府寺的人准备妥当了,进去一看,被褥之类的有,桌椅之类的也有,甚至连茶壶茶杯都有。

    焦婉婉笑着转头对李娘子笑道:“若非是李娘子提点,我估计还真要带过来一堆用不上的东西了。”

    李娘子帮着焦婉婉脱掉外面的大披风,笑着说道:“王妃娘娘也是没经验,我不过是提醒这么一次,等下次,王妃娘娘就用不着我提醒了。”

    “那可说不准,李娘子活这么大岁数了,所见所闻也定比我多的多,就是这打猎收拾行李用不着娘子提醒了,也总还有别的事情用的着娘子呢。”焦婉婉笑着说道,赵德芳跟着赵匡胤去了,这会儿她自己,就在几个房间里转了一圈,别说,太府寺准备的帐篷还真是……跟真的房屋一样,有正室,有卧室,有书房,还有沐浴的房间,若非是比寻常房屋矮一些,还真没什么差别了。

    这会儿也快到了午时,金梅笑嘻嘻的进来回话:“说是厨房的人,来问王妃娘娘中午想吃点儿什么。菜单子也送来了,王妃娘娘有喜欢的,婢子去取。”

    说着递过来一张单子,上面写的挺齐全,荤素都有。虽然不像是在自家那样,想吃什么直接吩咐下去就行,但品类众多,也算是挺用心了。

    焦婉婉捏着那单子,犹豫了一下,赵德芳还在赵匡胤那儿呢,也不知道午饭是在哪儿用呢。再者,赵德芳之前也说了,太子妃没来,她就得多多赵光义家的那几个小娘子,要将人叫过来一起用膳吗?

    正想着,腊梅就跟着进来了:“花蕊夫人请娘子过去一起用午膳,二王爷府上的几位小娘子,也都已经过去了。”

    焦婉婉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她和这位花蕊夫人可是从没交集的,进宫几次,也从未见过这位花蕊夫人。按说,她是宋皇后的儿媳,花蕊夫人圣宠又和宋皇后不相上下,又有地位上下,两个人肯定不会亲如姐妹,她这个当儿媳的,应当是站宋皇后这边。

    可是,宋皇后没来,山中没老虎,猴子充大王。就是看赵匡胤的面子,也得将花蕊夫人给供起来才行。这去吧,她自己也有点儿不太想和花蕊夫人打交道,可不去吧,万一让她在赵匡胤跟前说了什么,岂不是要连累到赵德芳和宋皇后?

    赵匡胤指不定还要以为她现在的态度就是宋皇后的态度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宋皇后又一向端庄大方,若是被赵匡胤误会她有怨望这种情绪,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娘娘?”腊梅等的时间长了,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花蕊夫人身边的大宫女还在外面等着呢。”

    “就说我在更衣。”焦婉婉忙说道,转头看李娘子:“娘子觉得,我是去还是不去?”

    李娘子半点儿犹豫都没有,直接点头:“自然是要去,不管花蕊夫人在宫中如何,在这猎场,她就代表着官家。且王妃娘娘也不是在这围场一两天,总不能以后一直不见面吧?总要有人陪花蕊夫人说几句话的。”

    焦婉婉无声的叹口气,赶紧的去换衣服,又略微的梳妆打扮了一下,这才带着李娘子和金梅一起出了花蕊夫人的帐篷那儿。帐篷比较薄,隔着一段距离,焦婉婉都能听见里面的笑声,真小孩子特有的天真单纯的声音。

    想着腊梅之前说,赵光义家的几个小娘子也在,焦婉婉心里那点点儿别扭忽然就没了,其实不管宋皇后和花蕊夫人内里是如何不对付,但在赵匡胤跟前,两个人肯定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她自己若真是为宋皇后考虑,最好了还是将花蕊夫人给当成长辈供着。先父后母,这世道,看着对女人宽容,实际上还是男人为尊的社会。

    进了门,花蕊夫人就迎了过来,人没到,香味先到,盈盈花香,再加上美人一笑,焦婉婉觉得,自己也是心大,周围几乎全都是美人,自己竟然还没变的自卑起来。

    “夫人用的是什么脂粉?瞧着竟像是十五六,我和夫人站在一起,到还显得年长几岁了。”焦婉婉笑道,女人之间的话题嘛,妆容衣服之类的是最安全了。

    花蕊夫人掩嘴笑道:“王妃可真是喜欢开玩笑,奴家都几十岁的人了,哪儿能和王妃这样水灵灵的小娘子比?也不过是脂粉好,才显得人年轻了些,若是这脂粉用的差了些,就要跟那老树皮一样了。”

    焦婉婉忙摆手:“我可不是这意思,虽说脂粉用的好,但若不是天生丽质,就是再多的脂粉,也遮掩不好,夫人这打眼看过来,就跟没用脂粉一样,可见是脂粉用的少,若是不用,说不定还会更漂亮呢,说不定就是这脂粉,污了夫人的美丽呢。”

    花蕊夫人脸色微红,笑着拉了焦婉婉的手,焦婉婉差点儿没一哆嗦,那手的皮肤太好了点儿,光滑柔软,就好像没骨头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冷,手也有些冷。

    焦婉婉是俗人,只觉得摸着像是软体无毛的东西,半点儿都体会不到冰肌雪肤的美妙。若是单单看的话,这样雪白的肤色,那是真的美,但太过于冰冷的手,总会让人联想到死人。

    “刚才我来的时候,听见你们在笑,可是说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焦婉婉忙趁势走到几个小娘子身边,顺手摸了摸旁边小娘子的头发,笑着问道。

    大娘子年纪大了些,也知道规矩,忙领了几个妹妹起身行礼,等着焦婉婉也坐下了,才笑着说道:“正听花蕊娘娘说前几年,大伯和我爹来围场打猎的趣事呢。”

    花蕊夫人忙说道:“也不过是逗弄小孩子的话,时候不早了,今儿一早就赶路出发,这会儿你们肚子饿不饿?”

    正说着,最小的小娘子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花蕊夫人又转头对焦婉婉笑道:“二王妃要给几个小娘子收拾住的地方,今儿没空过来了,也就咱们几个一起用膳,我也不知道你这口味,若是有你不喜欢的,等会儿可千万要多多包涵。”

    李王妃这主意找的多好啊,不过,从身份上来说,李王妃倒是可以找个借口不来,没谁家的弟媳妇儿会和大伯家的小妾来往的,可焦婉婉就不行了,再是小妾那也是长辈的有品级的妃嫔。

    没多久,丫鬟们就拎着盒子过来了,这顿饭吧,还挺好吃。焦婉婉心大,之前还在纠结花蕊夫人的身份地位,这会儿吃到嘴了,眼睛一亮,就顾不上想其他了。

    早饭都没吃呢,饿了大半天,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吃了饭,也不多留,立马就提出告辞,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红晕:“德芳之前也没说要在爹爹那儿用膳,我怕他回来万一饿着肚子了,或者是想喝口茶什么的,我不在,他也找不到东西。”

    花蕊夫人打趣道:“早听皇后娘娘说,你们夫妻情深,没想到今儿一见,果然如此,就是分别这么一小会儿,王妃娘娘也是恋恋不舍的,那奴家可就不留王妃娘娘了,若是强留下来,怕是王妃娘娘也没什么心神和奴家聊天呢。”

    “夫人就别打趣我了,我也是担心这路途劳累的,我若是再不识趣,打扰了夫人休息,怕是夫人心里会恼恨我呢。”焦婉婉笑着说道,论脸皮厚,她真不一定能比得上这些人,赶忙收住了话题:“午饭又是打扰了夫人这么久,我这儿早早走了,夫人也好休息一会儿是不是?“

    一边说,一边出了帐篷,摆摆手:“夫人快留步,回去歇着吧,有丫鬟们带路呢,不用送我,得空了咱们再聊聊天儿。”

    远远离开了,瞧着周围没别的人了,焦婉婉才出了一口气,急走了几步,赶回自家的帐篷,进门就瞧见赵德芳正坐在桌边喝茶,焦婉婉有些吃惊:“爹没留你用膳?”

    赵德芳摇摇头:“自然是留了,不过,二叔急着打猎,兴致好,我们早早就吃完了,这会儿回来休息一下,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去打猎了,下午我没空陪你,先交代几句,这围场你也是头一次来,地形也不熟悉,我怕你胡乱走,遇见什么危险。”

    一边说,一边冲帐篷外面喊了一声,进来两个侍卫,赵德芳点了点那两个人:“这两个,胡勇,胡敢,两兄弟,是我手底下功夫最好的两个,这几天他们就跟在你身边,还有两队侍卫,都听他们调度,你若是想出门,就带上人。咱们现在所在位置是围场东边,西边多猛兽,北边有河,南边多小猎物,没有我陪着,你自己别去西边知道吗?”

    焦婉婉忙点头,又打量胡勇胡敢两兄弟,这名气取的,也太有意思了些,不过,听着也还顺耳。看着高高大大的,也不知道家里娶妻没,若是没的话,金梅她们几个,长得也还漂亮,若是自己回头认了义妹,也算是能般配的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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