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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长恭昏睡时,极度不安稳,若不是身体如强弩之末,熬不过疲惫的身体,早就挣扎着清醒过来了。

    她似乎进入了一个诡异的梦境,温暖如丝绸的温滑在她身上磨蹭着,靳长恭总感觉有人在温柔地抚摸着她,从她黑翎般的睫毛,眼睑,挺直精巧的鼻梁,微略干涩的嘴唇……

    触感很奇妙,带着小心翼翼的受怜,亦带着浓浓火热的情意,流连再三,细致摩挲。

    靳长恭呻吟着想清醒,但却发现,根本无法睁开眼睛,就如施了定身咒一样,分明能感受到,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她知道是她的身体基本累摊了,根本不听指挥动作。

    她感觉到,有一具渐渐火热的身躯压在她身上,而她原本冰冷的身躯亦像被那种火热感染,渐渐有了温度。

    对方粗喘的鼻息喷洒在她脖间,带来一阵阵战粟的感觉,他触摸着她冰冷的身躯,一点一点点燃,双掌最终,带着一种哆嗦,一种迟疑,解开了她身上的单衣。

    很快,靳长恭赤裸在空气的皮肤竖起了一层寒毛,但很快有一双温热,带着湿意的物意开始温暖着她,火热着她的身体……

    靳长恭心跳如擂,想退想开口,但她只能像一具被困住灵魂的精美木偶,虽然这种感觉很属于,令她全本僵硬木硬的身体,渐渐柔软起来,但这种身不由已的挫败,亦令她辗转反侧,倍受焦熬。

    很快那人的另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腿间开始摩挲了起来,带着茧子的手指轻轻在外围打圈,不过一会儿……她热汗渗出,只觉身体一股郁气寒意被逼了起来,浑身舒爽。

    蓦地,靳长恭睁开眼睛,只觉一片阳光刺目,微微撇开眼睛,撑着半身坐起来。

    此刻,她轻喘着鼻息,莫名一阵慌意。

    她张目在木屋一看,赫然不见了夏合欢。

    利索起身,靳长恭怪异地发现,身体不似原先那般沉重如铅,反而有一种被逼出汗意,风寒尽散的舒爽。

    虽然内力依旧抓急,但至少身体末落下寒病。

    但夏合欢怎么不见了?!她披上衣袍,推开木门,只觉外面一片晶莹刺目,她抬头,眯了眯眼睛,晴天朗日,碧空无垠。

    “夏合欢!”

    她朝着空荡荡的雪地大喊一声,但回答她的只是袅袅回音。

    她看着地上,根本不存在脚印,想必他是在雪停之前,便消失了,究竟是被人掳走,带是自己离开的呢?

    她一时判断不到,只尽力地在周围找了一遍。

    “夏合欢!你在哪里?出来!”

    回忆起那个旖旎的梦境,她知道在她昏迷的时候,有一双手,有一双唇,一直在温暖着她,虽然是用那种方式,但是……

    该死的,究竟人去哪里了?

    “夏合欢!”

    如鹰高空隼叫,响彻四方。

    那人明显不善床事,动作虽然温柔,但带着许多的生涩与羞意,手法生疏,有几次她都能感觉他粗重的喘息,与或重激烈的动作,但最终……他并没有做到最后,只是重复地令她出汗,发热,缠绵。

    那个人是他吗?

    呵——也只能是他了!

    扑哧,扑哧,靳长恭胸前似装了一个风箱似的,喘着粗气,双目极力张望,却始终没有半分夏合欢的踪影。

    他会去哪里呢?亦或者是说,他究竟被谁带去了哪里呢?

    如果刚才靳长恭还不能判断他究竟是自己走的,或是被人带走的,现在她大概能够知道,无论是不是他自己清醒后执意要走的,但后来绝对是被某些人带走了。

    凭他的身体,绝对不可能在茫茫风雪中,酣走如常人,路无遗迹,她几乎寻遍了方圆一带,都没有发现他的线索,他力竭气疲,怎么可能走得了远路?

    会不会被狼叼走了,抑或是发生雪崩,被雪掩埋了?

    不行!脑中一片混乱,她必须冷静地思考一番才能够做出决策!

    靳长恭长发何时披散于背她并不知道,她立在苍茫的雪地之中,微微阖目,整个人似静止的冰雕,微有胸膛间浅浅起伏,才能觉察到她还是一个活人。

    她以一种遗世独立的孑然之态,萧索,孤寂,引人回顾。

    “诶,姑娘?!”

    一道粗旷的喊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噗噗嗤嗤地滑雪声在背后响起。

    靳长恭睁开眼睛,顺着声音望去,一双黑矅石般幽暗的双瞳,不余一丝光亮,于一片白色雪中,如此特别而深刻。

    来人一愣,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整个人似被她的眼睛吸了进去。

    “咳咳,这姑娘长得真俊,就是眼睛邪呼了些。”那人回过神,缩了缩脖子,低下头摇头嘀咕了一声。

    “你叫我姑娘?”雌雄莫辨清亮的声音。

    那人从雪撬跳下来,拉车的两头敖犬抖了抖灰白相间的长毛,原地停驻。

    他约三十几岁,留着粗糙的胡子,头戴着一顶圆型动物毛皮帽子,身上穿得厚实,一双毛靴,腰间别着一把匕首,身材魁梧壮硕像一头北极熊。

    “咦~”那中年汉子下了雪撬,难道诧异地看了靳长恭一眼。

    他(她)及腰长发披散,穿着一件广袖黑袍,临风而立,遗世而独立,远远地看着恰如一副风骨极佳,美好的士女泼墨赋雪图。

    但走近一看,他模样虽然精致,乌黑的眉眼漂亮,但那一身不容忽视的强者气势,与周身举动神态的尊贵气质,无一不透视着他——或许是一名长相偏中性的少年。

    有女子能够拥有这种傲世,梅骨峥嵘,绝世无双的气质吗?

    中年男子脑中翁地一响,被她镇住了。

    “对,对不住啊,小哥儿,刚才看岔了眼。不过天儿怪冷的,一会儿指不准又得下场暴雪,你一个人跑到这荒郊野外,小心点儿啊。”

    中年汉子摸了摸鼻子,歉意地爽朗一笑,颇有一种山间高人的正直气魄。

    但靳长恭知道,他并不会武功,也许是这纯净的雪水养人,令他少了繁华世间的庸俗,多了几分山间野外的耿直。

    “这位大叔,请问这里是哪里?”难得运气遇到一个人,她正想打听情况。

    “这里是达莱湖下游,算是我们北阑一族的领地吧,我唤喀目,看公子倒像是帝国之人,怎么会……呃,在这儿?”

    虽然靳长恭气度非凡,不似常人,但一身狼狈与风尘疲惫,他倒是看得出来。

    怕是遭了难了吧?喀目暗道。

    “我与表哥游玩达莱湖之际,不慎摔入湖中,辗转到了这里,却不想,表哥意外失踪了,我一路找来,却寻他不到。”靳长恭真假含半,苦愁哀幽叹气一声道。

    喀目倒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他从腰间取一个驴皮袋子递给靳长恭:“小哥儿,瞧你在雪地也找了不短一段时间了,先喝口酒暖暖身子。”

    靳长恭感谢地接过,也不嫌弃,罐满一口吞下,冷冽的面容方柔和几分:“喀目大叔,不知道这周围有没有住着什么人家,或过往甚密的商旅……”

    来不曾听靳长恭说完,喀目便摆了摆手:“小哥儿,这地儿一般没有人来,因为经常有雪豹出入,基本上本地人,都怕了,更别谈什么商旅,附近倒也没有人家,不过……我说,小哥儿,你那表哥,会不会是自己先回去了?”

    “不可能!”靳长恭斩钉截铁道:“他身上有伤,身体根本就没有复原,我本以为他只是出去走走,但这一带方圆全部都搜巡过了,依旧没有踪影,所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我却一无所获,我猜必定是被人带走了。”

    喀目看眼前这少年目光中的坚定,亦不说些丧气话了,他劝道:“小哥儿,瞅你精神也不咋地,还是先将身子整整,才去找你的表哥吧,否则你表哥没寻着,倒是先把自个儿给累倒了。”

    靳长恭第一次遇到对陌生人如此关怀之人,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掂量,这种人一般不是另有所图,便是有什么原由。

    看他全然在她身上打转,倒不像另有所图,但他对她这般用心,莫非是存在什么原由?

    “不麻烦大叔了,我只想知道,刚才你所说的‘不过’二字,为何不说下去呢?”

    喀目一怔,犹豫了一下,便又听到靳长恭说:“大叔,我表哥对我十分重要,哪怕是一个猜测,一个可能,我便愿意为之赴汤蹈火,望你成全。”

    真是一个真性情的孩子啊,喀目对靳长恭算是越看越满意,便直言道:“那我也就不瞒小哥儿。不过,看天气转阴了,这地方不宜久留,你跟我先去暖和的地方避避风雪,我再慢慢告诉你吧。”

    说着,喀目便上了雪撬,顺便拉了靳长恭一把,吆喝一声,便让敖犬拖着他们在雪中快速前行。

    过了一会儿,便再次来到之前那一间木屋内。

    靳长恭倒是没有惊奇,自从喀目说了,这一带并无人家,常年无人烟,她便知道,这木屋也只有他搭建的才合理。

    带她进了木屋,喀目从雪撬上拖出一小袋食物,然后烤上柴火,架上铁锅,咕噜咕噜地煮了一锅肉麋汤,便招呼靳长恭过去坐。

    “小哥儿,来喝点汤,吃点肉,我再跟你说。”

    靳长恭没有客气,实际上她在闻到那浓浓的肉汤香味时,肚子已经感觉到一种痉挛地痛,实在饿得慌了。

    捧着肉汤连喝了三碗,她才感觉身体有了活力,之前强撑的一股气,终于得到了缓解。

    “小哥儿可曾听过干达一族?”喀目拨了拨柴火,问道。

    靳长恭看了他一眼:“不曾,这城赣府是我第一次来。”

    喀日似踟蹰一下,揉了揉下颌的胡子,才道:“其实,除了我们北阑一族,还有一族干达亦居住在乌巴桐的冰川一带,干达的村子曾一度被人称之为寡妇村,因为听闻干达是被诅咒的一个民族,他们一族,历来便是女多男少。”

    “女多男少,这并不奇怪,但怎么会被称为寡妇村呢?”靳长恭挑眉疑问。

    喀目失笑道:“女多男少于一个村子,的确不算什么稀罕事儿,但十户人家,生十胎,却不见得有一胎是男子,那就奇怪了不是吗?至于为何是寡妇村,那是因为,干达村的男子,一般都短寿,基本上活过四十岁的,都少之又少啊。”

    说完最后一句话,喀目神色黯淡了许多,就像浓重的阴霾压在他的头顶,看得靳长恭莫名有些奇怪。

    “莫非是得了什么病吗?”

    “找过各种各样的大夫看过,说不是病,也查不出原因,渐渐的,干达一族,男人就更少了,于是,一般干达的男人,最少都要一人娶十个以前的妻子,为繁衍后代,但随着男人越来越少,活在世上的寡妇却越来越多,渐渐她们开始不满现状——”

    “于是呢?”

    喀目一直观察着靳长恭的神色,看她对他述说的事情,既不反感,也不曾有向往,一时心中拿不定主意。

    “于是,那些寡妇不甘一生寂莫地守着死掉的男人,便在冰川的一个深坳处,建了一个寨子,叫毒寡妇,她们经常会出来,掳走一些男人,回寨子……生孩子,虽然跟干达一族的男子生的孩子,基本上是女子,即使是男子亦是短寿,但与外界的人生的,却生儿子的情况却有很大改善。”

    “所以,大叔的意思是,我表哥是被她们掳走的?”靳长恭沉凝下眸。

    喀目皱起眉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干达一族,最近就是去别族,或者拐一些外地男子,与她们,咳咳,就是那个后,怀上孩子,再将男子杀了,这才是毒寡妇真正的意思。”

    “既然她们愿意跟男子生孩子,将来这些男子又是孩子的父亲,她们又何必坏事做绝呢?”

    “一来是怕报复吧,二来,由于干达一族男子金贵,女子低贱,常被打被骂是小事,更有被虐待致死的情况,总之,这群脱离了干达一族,专门建了一个寨子的寡妇们,就是为了泄愤,向男子报复吧。”

    喀目其实对这件事情也不是太清楚,在他眼中,这群寡妇的确很可怜,但可怜之人,亦有可恨之处。

    那些被她们掳走,作为代孕工具的男子何其无辜,被她们蹂躏完了,又即将面临被杀掉的下场。

    “大叔,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

    “不,不用谢,其实,其实我是有私心的啊,小哥儿,我那刚满十五岁的孩子,前几日独自跑来猎雪豹,但至今未归,我担心……就想请你帮了个忙。”喀目有些惭愧,有些讪然,不知道该怎么排解心底的尴尬。

    “好,你不妨告诉我,你孩子的长相,如果遇到,我会还你这一份人情的。”靳长恭并不在意他怎么想的。

    他帮过她,她替他做事,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这世界上没有无缘不故的好,她早就清楚地知道,在确定他的确是有事情需要她做时,她才能够安下心来。

    或许夏合欢并不在毒寡妇寨,但只要有万一的希望,她都必须先去查探一下。

    “小哥儿啊,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其实,其实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厉害的人物,我,我不敢去毒寡妇寨,我知道凭我这两三下,指不定也是去被她们糟蹋的,若我孩儿确实在,我即使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但又不确定……这才犯了愁。”

    喀目为人实诚,想到什么便说实话,对于自己阴暗一面,也不遑坦言而论。

    “这毒寡妇寨内,除了三位寨主有点武功,其实人都只是会些粗浅招式,凭小哥儿的武功,绝对没有问题。”

    靳长恭倒是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会武功,而且比她们还厉害呢?”

    喀目咧开一排皓白牙齿,笑得有几分没心没肺道:“我喀目别的不行,这看人,倒是一看一个准,况且,我曾经遇到过一个神仙,他能够在雪上建步如飞,刚才遇到小哥儿,看你脚步轻踏在雪上,不像咱们这些汉子踩进雪里,心中便亮堂了。”

    靳长恭闻言,亦笑了。

    本想立即出发,但屋外飞雪再度肆虐,靳长恭就算此刻冒险赶路,亦是分不清东南西北,是以即使心中焦躁,亦不得不按奈住心神,专心打坐调息,尽量恢复功力,确保万无一失。

    夜里,靳长恭不由得起身,看向窗外,黑漆漆一片,风声大作。

    腿边燃着一团柴火,啪啪地,即使身体很暖,但她心底却越来越冷。

    如果,夏合欢是被毒寡妇的人抓走,那么即使被侮辱,至少性命还会在。

    但如果……他并不是被她们抓走,那到他会在哪里呢?

    被前来救援的部队带走了?还是被别人救了?

    暗暗吁了一口气,心中郁结难解,眸光越来越幽暗。

    而躺在稻草堆内睡着的喀目,突然一阵寒意袭来,一个惊神睁开眼睛,看着背对着他,身影孤寂而冰冷的靳长恭。

    莫名地想起今天早上,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心中划过的感想。

    孤傲,冷漠,强大而充满威摄力,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那周遭的动物都似怕了她,纷纷躲匿害怕,连风雪都似忌惮着她,不敢从她身边经过。

    其实他根本没有遇到过什么神仙,只是在那一刻,他觉得她就像冰川内那一啸,万兽归顺的冰豹一样。

    “小哥儿,睡吧。”看着她,莫名地想起自己那老挨训的倔犊子,一时感概万分,亦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样了,有没有挨冷,受欺负。

    靳长恭并没有睡,她荫掩下墨黑的睫毛,继续盘腿调理内息,心思晦涩地度过了一夜。

    翌日,风雪暂戈,靳长恭调息了整整一夜末寐,但精神却抖擞熠熠。

    “小哥儿,这毒寡妇寨离这儿不远,你顺着东方一直走约十里,便会遇到一个低坳,那里载种着一排梅花树,你越过梅花树,便能找到毒寡妇寨了。”

    喀目替她准备了一些干梁带在身上,亦从雪翘内巴拉出一件皮裘,未做任何精细处置,仅是一件厚实的深褐熊皮。

    “嗯,大叔,你住在哪里,事后我又如何去找你?”靳长恭眸光流转一抹精光,微微笑道。

    喀目不察不异,便将自己的村落具实以告,并再三叮嘱她,若遇到困难,别硬拼,再探出实情,若不敌立即撤退。

    靳长恭不置可否,看着喀目,道:“大叔,我这个人一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但同时,亦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

    喀目一怔,半晌没有说话,仅闪烁着眼神,目视着雪地,轻声地嗯了一声。

    靳长恭勾了勾唇,亦不需要他的回答,转身便如一道闪电,掠过一道风雪飞舞,朝着毒寡妇寨奔去。

    而喀目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伸手紧了紧腰间的匕首,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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