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岳山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
    岳老四夫妇对这个越来越陌生的儿子也有了一丝敬畏,平时都不太愿意和他照面,现在更不会过来找他。
    周尚云倒是找马不四等人打听过消息,只是他们自己都一头雾水,自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岳水儿带着她的宠物嗯嗯过来找过他几次,但都被尽忠职守的徐山鹰等人给拦住了,把她气的扯着嗯嗯的耳朵来回扭动。
    嗯嗯还以为岳水儿在和它玩游戏,那叫一个兴奋。结果扭着扭着岳水儿就把兄长给忘记了。
    来到书房,岳山开始回顾今天发生的一切。
    很显然今天并不是偶遇,李渊在专门等他,也就是说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李渊的监视之下。
    这个发现让岳山惊出了一身冷汗,还好他够警觉,即便是一个人的时候也谨言慎行,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露馅了。
    最近一段时间诸事顺遂,加上这么长时间李渊方面都没有动静,他还以为李渊把自己给忘了,就慢慢的放松了警惕。
    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很可能从他献上武德犁那天开始就一直处于李渊的监视之下。
    李渊见他的目的很好猜,就是亲自试探一下他这个神仙子弟的含金量有多高。
    可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来试探呢?
    岳山推测,要么之前他一直在暗中收集自己的信息,要么就是对自己神仙子弟的身份存疑,亦或两者皆有。
    今天来见自己,可能是觉得信息收集的差不多了,也可能是脑子抽抽临时起意。但岳山隐隐觉得应该和冬至节有关,至于有什么联系,信息太少他猜测不出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李渊决定亲自对他进行试探。
    一场突然的袭击最能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心中真的有鬼更容易露出马脚。
    别看岳山表面冷静自若,内心实则乱成了一团麻。
    还好他事先在秦王府见过李渊的画像,虽然真人和画像只有五分相似,但再加上刘国安那明显的力士特征,很容易就能确定李渊的身份。
    这也给了他思考对策的时间。
    从见到孙国安到直面李渊,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他的大脑千回百转思考了无数种对策。
    然而他的起点实在太低,在加上心思紊乱,根本就没有分析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也没有想到一个对策。最终只能抱着豁出去的心态随机应变。
    受到史书和小说的影响他对李渊一直存有偏见,觉得这个人就是运气比较好,碰到了好的机遇又有几个优秀的儿子,然后侥幸当了皇帝。
    他以为自己身为穿越者,不说和对方谈笑风生,也应该能镇定自若的交谈。那些穿越小说的主角不都是这样的吗,我也一样能做到。
    然而真正见到李渊本人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肤浅。在隋末唐初这样群英荟萃诸雄争霸的大时代,能够成为天下之主怎么可能真的如小说里描写的那么不堪。
    李渊就是一条龙,还是一条强龙。他打败了一个又一个对手,最终成为了统御天下的那一条唯一的龙。
    仅仅只凭借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就震慑的岳山四肢发软,差点仓皇而逃。
    还好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坚持了下来抗住了这种压力,同时也让他知道了,李渊这位开国皇帝的不凡之处。
    而他本人也并没有被李渊的气势压倒,压力反而让他摒弃了所有的杂念,全部心力都用来思考应对当前的困难。
    他的大脑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前世今生的经历全部浮现在脑海里。最终让他在千头万绪之中抓住了那一线生机。
    掌握谈话的主动权,把话题带到自己擅长的方向。
    当李渊让他看相的时候,他就故意引导话题,把看相转移到了测字上面——他对看相真的一窍不通,对面相的了解仅止于影视作品里听到的只言片语。
    什么头角峥嵘,什么红光满面,什么印堂发黑之类的。用这些东西糊弄李渊那就是嫌命太长。
    对测字他也不了解,但看过那么多的历史书背过那么多古诗词,借鉴抄袭几句还是没问题的。
    不管李渊写什么字,在提前知道答案的情况下凑合着整几句像模像样的话,他还是能做到的。
    当看到‘鲤’字的时候他兴奋的差点跳起来,因为这个字太容易和皇权扯上关系了。
    鲤鱼跃龙门,一个妇孺皆知的神话传说。
    而后他就想到了后世某著名的玄幻漫画里的两句谶语: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简直就是李渊前半生完美的写照。
    甚至往更远的未来想一想,他的后半生也应了后两句谶语,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被亲生儿子给掀翻囚禁了起来。
    千年后一本漫画里杜撰的四句谶语居然映照了李渊的一生,岳山只想说一声,感谢马荣成。
    当然了,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后两句给说出来。
    让他庆幸的是,这两句谶语果然取信了李渊顺利通过了这场考验。
    然而就在他以为最危险的时刻过去,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更大的危机悄无声息的降临。
    到了现在他要是还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去秦王府,那就是真的愚蠢了。
    在李渊没有确定他的身份之前,他投靠谁都没有关系,站队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当他坐实了神仙子弟的身份之后,和任何一个皇子结交,对于皇帝来说都是不可容忍的事情。
    尤其是前脚刚见过皇帝,后脚就去了皇子的府上,等于是在往皇帝的心头上插刀。皇子有没有事儿他不知道,但他的下场肯定会很惨。
    还好,关键时刻第六感救了他一次。
    当然,还要感谢刘国安,他最后那一句隐晦的提醒救了自己一命。
    但刘国安的行为也让岳山隐约察觉到了一些问题,李渊这位强龙正逐渐失去对局势的掌控能力。
    何也?
    刘国安的提醒表面看是在卖人情给岳山,往深了想就是在帮李世民。因为岳山真去了秦王府,他也落不了好。
    身为李渊身边最受信任的力士,他都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做谋划了,更何况是别的人。
    想到这里岳山不禁摇了摇头,纵使李渊英雄一世,面对亲生儿子的时候也失了方寸啊。放任两个儿子公开竞争,就是他最大的失策。
    当然了,也许他以为自己能掌握局势——身为一个开国君主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然而……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我现在自身都难保有什么资格腹诽一个开国君主,岳山自嘲道。
    他知道,自己抱李世民夫妇大腿的计划恐怕要暂时搁浅了。只希望李世民也能明白这些,否则之前的功夫真的要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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