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执拗说着要独自离开,打开衣柜望见他霸道留在她衣柜里的衣物,她还是忍不住手指拂过那些纯棉温软的织物,心疼如割。

    以前看中央四套的《海峡两岸》,每次秦筝都会被台.湾主持人的一个用词给惊到:他们总是喜欢说“某某要与过去做一个切割”,“要与谁谁做一个切割”,大陆人不会用“切割”这样的词汇,秦筝每每听见台.湾主持人能轻松地说出这个词汇来,就觉得身上冷冷一凛,仿佛有刀子活活切开皮肉,有血淋漓而下。懒

    其实说“切割”,当然是要表达那种坚决的离别意愿,可是人毕竟是感情的动物,所有经过的事、爱过的人,就算终有一日事情会湮没于时间灰烬、爱过的人会成为一段记忆,可是却也会打断骨头连着筋。

    说“切割”,听似手起刀落、切瓜斩菜一般轻松利落,可其实——岂能有那样容易?

    就比如现在,她真的是在做切割了,却还没能将过去推远,自己的心上已经千刀万刀受尽了凌迟。

    家、曾经的成长岁月、自己房间里的每一段记忆……终究只能放弃,看着它们如指间沙,丝丝缕缕漏尽,再也找不回。

    “秦筝啊,秦筝,你真的要走,啊?”

    看着秦筝拖着大箱子从房间里出来,宋妈第一个忍不住,站在楼梯下哭出来,“你能去哪儿啊?你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这个家,你自己怎么能行啊?”虫

    “宋妈……”秦筝扔掉箱子搂住宋妈,伸出手来给宋妈擦眼泪,努力忍住自己的泪,撑开笑容,“宋妈,看您说的呀。我不是要走多远,就在附近租个小房子而已。宋妈想我,还可以去看我呀,或者我周末回来陪宋妈一起去买菜……宋妈,秦筝长大了,所以总会有一天离开家,所以宋妈你别哭,你该开心呀……”

    宋妈哭得更加收不住声,“宋妈都知道,宋妈明白闺女大了总有一天会离开家。但是宋妈本来希望是你结婚那天,穿上漂亮的嫁衣,跟帅气的姑爷一起手挽手走出这个家门;而不是像眼前一样,要离开自己的家……”

    秦筝死死咬住唇,抱住宋妈忍住眼泪,“宋妈乖,别哭了。你再哭,那我也跟着你一起哭了。”

    崔芬走上来扶住宋妈,“宋妈看你呀,这么大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哭。让秦筝做她喜欢做的事吧。自打老爷出事,秦筝就没一天开心过,如果她的决定能让她觉得好过一点,我们总不该拦着。”

    宋妈这才抽抽噎噎地抹掉眼泪,“太太您说的对,我这是老糊涂了。因为秦筝从小就在我眼前儿,我眼见儿着她一天天长大的,所以一想到要有一天忽然看不见她,我这心里就,就……”宋妈说着说着,眼泪就又下来了。

    秦笛也从房间出来,走过来抱住秦筝,“姐……”

    秦筝努力地笑,回头望继母和笛子,“你们别担心,每个月的生活费和我爸的费用,我还会按月打过来。凡是有什么需要,你们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就算我暂时搬出去,我们还是一家人。”

    秦筝再向崔芬深深鞠躬,“妈,我知道这句话多余,但是我还得说:爸就拜托给您了,您一定要把女儿这份心一并尽了,女儿不能时时陪在爸身边,要您多费心了。”

    崔芬含泪拍打秦筝,“你个傻孩子!说什么话呢,啊?说的像走了就一辈子不回来似的!这里还是你的家,就算不是原来的,但是以后也是你妹妹和妹夫的家!你要回来,每个星期都必须回来一次,啊!”

    秦筝拖着大箱子走到大院门口,伸手拦出租车。

    碧笙开着车不知从哪里钻出来,阴沉着脸停在秦筝面前,下车将箱子扔进车里,回首望家人,“你们都回去吧,我送她。”

    不能当着家人的面再跟他吵起来,秦筝只好任由他做这一切。努力撑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回首向家人深深鞠躬,转头钻进碧笙的路虎揽胜。

    车子启动,秦筝咬紧牙关不回头。直到车子向前行进出好远,前方将转入盘山道,再也看不见秦家大宅,秦筝这才回头望去……秦家大宅矗立在金色的阳光里,纯白的墙壁反射着静静的光。

    爸说当年还是穷学生的时候,经常带着妈来这座山上看星星。妈那时候就说,如果有一天能在这山顶上建一座房子该有多好,就可以每天都看见这里的日升日落,看清这片天空上每一颗星星。爸当时便心中暗暗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不惜一切完成妈这个愿望。后来爸果然成功,带着百货零售业的资金进军房地产业,第一个项目便是开发了这片山顶,建了家里这幢房子……

    那不仅仅是一幢房子,那更是父母之间一个爱的承诺。然后她带着父母的爱来到世间。

    ——可惜那与爱有关的一切终究敌不过现实风雨的敲打。爸不再是当年一袭白衣,却能勇敢为妈许下承诺的穷学生;而她再也没有了爸妈的爱。此时就连这座房子,都不得不远离。

    路虎揽胜呼啸着转过山路去,那座高高在山顶的房子再也不见。以为永远都能高高站在山顶,纵然山脚下都能仰头看见;其实却是错了,根本还都身在此山中,只不过转过一个转角,一切便已经消失不见。

    这世上还有没有永恒不变?

    “好了,请你放我下来吧。”秦筝转头去望碧笙。他面上绷得轮廓毕现,她其实心里有点怕他的这种气场,但是她还是得说,“我到前面自己去拦出租车。”

    碧笙咬牙,“放着免费的路虎揽胜不坐,别告诉你想花一百块钱去坐普桑!”

    “嗤……”秦筝笑起来,“跟车子和花费有关么?就算要花一百块,就算只是普桑,可是我坐着开心,我钱花得高兴,总行吧?”

    “再说”,秦筝别过头去看车窗里一丛丛倒退而过的红枫,“路虎的减震太好,跑山路很棒;可待会儿到了平地,它却一跳一跳跟青蛙似的,还不如坐着普桑舒服呢!花298万去买这个罪,我是不会受的。”

    碧笙闭上眼睛,点下刹车。

    这就是秦筝,这就是刚刚苦得跟小白菜似的姑娘,却一回头就轻轻巧巧能给你一刀。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如她,让他咬牙切齿地爱着又恨着,却又无可奈何!

    秦筝自己拖着大箱子下车去。好在前面的山路是下坡,她不会太费力。而且再往山下不远就会好拦出租车,一切终究可以戛然而止。

    其实心里不无惊诧。他这样等在门口只为开车送她,她以为他不会同意停车,却没想到他当即便踩下刹车。

    所有纠结的,其实只要稍微狠一狠心按下“结束”,才会知道也许那之后的结果没有想象的那样难。

    看着秦筝自己拖着大箱子向前去,碧笙坐在驾驶室里狠狠握住方向盘。

    他明白她,更明白他们之间的命运。

    ——她若想走,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她终会离开他的生命,这是上天多年前便已经定下的一个谶言:他若捡起仇恨,他便注定要失去她。这个世上从没有两全其美。

    他没的选择,他也并不后悔对于这份前路的选择。

    他只是想知道——

    “秦筝,你恨我吗?”碧笙忽然打开车窗,在满山静静的风里扬声向秦筝。

    正有一辆出租车驶来,秦筝扬手召唤,那一刻满山红叶,她以为她幻听。

    出租车停在秦筝身边,司机师傅打开车门,秦筝还是忍不住回头望路虎揽胜里的碧笙。纯白的方方正正的车子,黑的底盘和窗。经典的黑白搭配,正像那个男人冷硬的性格。

    秦筝还是决定听从自己方才刹那的直觉,站定隔着车窗望他,“你也许不信,可是我的答案还是:不恨。”秦筝说罢俯身钻进车子,司机师傅踩下油门,车子静静离去。

    秦筝这次忍住了没有回头去望。她只趴在车窗上望山上一树树火红的枫叶。真的不恨,他懂么?

    其实她当然有资格选择恨,只是她不要。这世上其实简单说句恨最容易,想要放下恨才是最难。

    十年前面对父母姐姐的血海深仇,那时还是十六岁少年的碧笙没有选择,他只能接受命运强塞进他手里的恨。

    他们两人之间有一个人选择恨就够了;她不能再做同样的事。

    只是他不明白,离开并非一定源于恨;而不恨,也不等于就会永远不离开……

    满山红叶,山风静静。那些风掠过那些叶,发出静默的沙沙声。像是谁的叹息,还有谁压抑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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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更预告:男人都是无肉不欢。马上就来。】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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