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已经洒满了橘红色的晨光,秋荷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现在自己扮演着北虏郡主的角色,是六王爷的未婚妻,自己的话或许会有些用。

    她推开门,守夜的太监在回廊上正打着瞌睡,听见了开门的声音,那小太监努力睁着朦胧的睡眼,向秋荷打了个千儿,“郡主醒的好早,我去叫人伺候郡主洗漱。”

    秋荷点点头,那小太监跑开了。秋荷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去找皇上为六皇子求个情。清晨空气凉薄,她的目光向天边望去,只见薄薄的晨雾笼罩在色彩沉郁的宫墙上,皇宫一片宁静肃穆。

    突然她在宫墙的一角看见了一个沉浮的身影,那是一只纸鸢,那只纸鸢的样子真熟悉,秋荷觑着眼睛仔细看,竟然和自己在永州河边放的纸鸢一样。这大清早的谁会跑出来放风筝?秋荷顾不上那么多,提起裙摆便向那纸鸢的方向跑。

    纸鸢是在宫墙外放起来的,秋荷跑到了养性宫外才看清,那只纸鸢特别大,比一般的风筝要大上好几倍。清晨没有什么风,那只风筝飞得有些吃力,不知怎么的,秋荷竟然在心里为那只风筝暗暗鼓劲来:“千万别掉下来,要加油啊!”

    风筝沉浮了两下,秋荷的心揪着,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只纸鸢,突然她看见纸鸢的翅膀上写着两个大字,“想你”。

    秋荷认识那是冬郎的字体,她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扰了宫中昏昏的幽梦。

    思念就是思念,哪里需要那么多的附加条件。冬郎在夜中制作纸鸢的时候,仿佛心尖在滴血,人总愿意欺骗自己,可是骗只能骗一时,却骗不了一世,他是想秋荷的,在觉得无助的时候更加思念。

    天大亮了,秋荷回到宫中洗漱完毕之后,便让彩衣去打听皇上昨晚在哪儿睡得,。她要去找皇上求情,如果不行,她就打算派人去给扎布耶送信,让扎布耶出面为六爷求情。

    彩衣跑出去一会,回来说:“打听清楚了,昨晚皇上在雨花阁兰贵人那儿住的。”

    “兰贵人?”秋荷纳罕,“我怎么没听说有这么个贵人?”

    “皇上新册封的,听说原来是御花园的宫女?”

    秋荷恍然大悟,一定是桂兰了,没想到她已经成了贵人。

    一大早,在坤宁宫,云丽妃便气鼓鼓的,宫女上了一盏茶,她喝了一口便摔在了桌子上,“这么烫,你要杀了我吗?”那宫女忙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敢做声,云丽妃抬脚踹在了她的肩头,那宫女瘫倒在地上。

    皇后微微蹙眉,对那个宫女说:“你先下去吧。”室内只剩下了她与云丽妃,皇后说:“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一个小丫头罢了,有什么的。”

    “娘娘,那丫头是惠妃的人,要不然怎么那么巧,是惠妃陪皇上去逛圆子的时候,皇上就碰到了那个丫头的?”

    皇后轻抿了一口茶,“是又怎么样?现在六皇子都在我的手中了,惠妃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又能怎么样?你有那闲工夫在这儿吃醋,倒不如想想怎么在皇上面前多替太子捞些好处。”

    虽然不情愿,但是云丽妃还是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臣妾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皇后朝她摆摆手,云丽妃退出了坤宁宫,她在门口与一个宫女打了照面,那宫女急急忙忙地小跑着,朝她躬了躬身,便要进屋去。云丽妃生着气,见她这样火急火燎的更觉得有气,喝住了她,她抬起头,这不是皇后娘娘指给玉瑶郡主的茯苓吗?

    “你个小蹄子,这么着急干什么?”

    “回娘娘,我有要紧的事要禀告皇后娘娘。”

    云丽妃轻扬眉梢,“要紧的事?是不是郡主那丫头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茯苓拧着眉毛。

    “快说啊!”云丽妃倒竖着眉毛。

    “是,郡主要去皇上那儿为六王爷求情。”

    云丽妃点点头,朝她挥挥手:“去吧。”

    坐在步辇上云丽妃轻轻摇着手腕,郡主要去给六王爷求情吗?皇上昨晚是在兰贵人那里住的,我到要过去看看热闹。

    如兰正在伺候皇上用早膳,她端了一碗竹笋汤放在皇上面前,如今她是皇上的新宠,皇上对她兴致正浓,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戴着皇上新赐的玉镯,更显得她皮肤白嫩。

    皇上刚喝了一口,一个小太监便弓着身子进来了,“皇上,郡主殿下来了。”

    皇上皱着眉,“让她进来吧。”

    如兰懂事地立在皇上身后,低垂着眼睛。

    秋荷推开门进来,也不跪,对皇上说:“皇上,求你放了六王爷。”

    皇上笑笑,“郡主知道了?”

    秋荷点点头,“我知道你是怕我哥哥生气,怕我父王生气,可是如果你治了六王爷的罪,我难不成要嫁一个被治了罪的亲王吗?皇上您英明,我要是生了气,我父王也照样生气。”

    皇上的脸色不太好看,“郡主确定世子没有生气吗?确定忠义王没有生气吗?”

    秋荷觉得心中好笑,这便是当朝皇上,满脑子只想着怎么讨好北虏亲王。

    秋荷点点头,“皇上先放了六王爷再说。”

    门口传来云丽妃的声音,有人阻拦她入内,云丽妃那尖细的嗓音说道:“我来给皇上送汤来了,让开。”

    “娘娘,皇上正在和人说话呢。”

    “你少给我废话,皇上说话什么时候避过我?小心我的汤凉了,我扒了你的皮。”

    如兰立在皇上身后面无表情,心中想:“惠妃娘娘早就叮嘱过,宫中要数云丽妃最为跋扈愚蠢,原来没有感觉,现在看果真如此。”

    皇上已经很不高兴了,他向立在门口的宫女示意,那宫女出门把云丽妃迎了进来。

    云丽妃笑盈盈的进来,“皇上,臣妾怕如兰妹妹不知道皇上吃早膳的习惯,特意煮了皇上喜欢的火腿竹笋汤来,少放火腿,多放竹笋,最是鲜嫩爽口的。”

    秋荷见她进来,便一肚子火,自己跪在乾清门前那么久,这笔账还没算呢。

    云丽妃餐盒中取出汤来,也不让宫女端着,自己盈盈素手端了起来,也不看皇上此刻脸上那生气的神情。如兰看着都纳闷了,这云丽妃也有二十好几了,怎么一点眉眼高低都不会看呢。

    秋荷现在一边,悄悄伸出脚,云丽妃一个不稳绊倒了,手中的汤洒了一地。

    如兰忙过来搀扶,皇上一脸厌恶,说道:“送什么汤?如兰早就做了笋汤给我,你别过来添乱就好了。”

    云丽妃脸颊通红,瞪着秋荷,刚想说话,秋荷却开口了。

    “皇上,我因为跪在乾清宫门前三个时辰而腿疼,我已经给我父王送了信,让我父王给我送了北虏的药。我没与父王多说什么,在宫里被人欺负的事情我也没讲,我这么维护皇上,还望皇上宽恕了六王爷。”

    “你跪在乾清宫前三个时辰?怎么回事?”

    云丽妃跪在地上,已经呆住了。

    秋荷说:“我刚入宫那日便碰到了太子妃,太子妃调侃我,我回了她两句,被云丽妃听到了,云丽妃便罚我跪在乾清门前三个时辰,这件事我原本是要告诉我哥哥和父王的,只是不忍心让父王伤心,让哥哥生气,我才没有给他们去信。”

    皇上此时已经是暴怒了,他拍着桌子,吼道:“你果真做了?”

    云丽妃从未见过皇上如此,她结结巴巴地说:“臣妾也是想替皇上教育郡主。”

    皇上冷笑了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还想替我教训别人。来人,摘了这个贱人的珠钗,降为贵人,押回宫中思过。”

    云丽妃惊的流着泪,半天说不出话来,宫女过来摘她头上的珠钗,她才突然像是疯了似的抱住皇上的腿,哭嚎道:“皇上,臣妾不敢了,饶了我吧。”

    皇上把她踢开,这时从门口进来一个人,是皇后。

    皇后看着地上的云丽妃,吃了一惊,“皇上,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这个贱人竟然罚了郡主的跪。”

    皇后脸色一变,罚跪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但是她原来没打算多说什么,按她的想法,灭灭郡主的气焰不是坏事,可是现在形式变了,她就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她原来的想法。

    她忙拉起秋荷的手,她的眼中竟然含着泪了,“让郡主受委屈了,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以后郡主遇到什么委屈可一定要对我说。”说着,她跪倒在皇上面前,“皇上,臣妾失察,竟然让郡主受了委屈,都是臣妾的错,请皇上治罪。”她身后的贴身宫女适时地说:“皇上,皇后娘娘这两日头疼病又犯了,在宫中没有精神,一直也没到别处走动,这才不知道郡主的事。”

    皇后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皇上无奈地说:“算了,这事不怨你,起来吧。”

    云丽妃抱住了皇后的腿,“娘娘救救我吧。”皇后把她推开,“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摆摆手,两个太监把云丽妃抬了出去,只听见她的哭声越来越远。

    皇上问:“皇后过来做什么?”

    “我去玥晴殿看郡主,知道郡主来这儿了,我就过来了。不知道郡主来这儿做什么?”

    秋荷说:“皇上治了云丽妃的罪,可我那天还挨了太子妃一巴掌呢。皇上,皇后你们说这件事我要不要告诉我父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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