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这是从哪儿找来一堆奇形怪状的洋人呀?”
    “瞧他那胡子,像两根扫帚疙瘩一样。”
    “哈哈!太逗了!”
    电影放的是卓别林的几部新片轮播,电影院中笑声不断,十分热闹。
    这个时期的电影都是默片,画面是唯一的信息来源,笑声更是喜剧片最好的催化剂。
    即便费南已经看过许多遍,但在这种环境下,他也看得兴致勃勃。
    反响最热烈的是《从军记》,身处在动乱中的观众们对影片中发生的故事格外有共鸣,一直到出了影院还在讨论个不停。
    看完了电影出来,已是中午。
    冯程程意犹未尽,忍不住感慨:“卓先生真是太厉害了,咱们中国人什么时候也能拍出这样的电影啊?”
    “要不了多久的。”
    费南笑了笑,但语气肯定。
    冯程程歪着脑袋看他,笑着说:“你请我看电影,那我请你吃饭好了。”
    “你不用回家陪家人吗?”
    费南疑惑问。
    “没关系,家里今天有好多客人登门,我爹要忙着陪客人,二娘她们也忙着打麻将,我回去也是一个人。”
    说着,她拉了下欢欢的手,笑着说:“而且,我和欢欢说好了,要请她吃东西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那好吧!”
    费南笑着说:“去哪里吃?”
    “我知道有家法国餐厅,离这里不远。”
    冯程程说着,率先跳上了车,像一头灵巧的小鹿。
    三人上车,来到了她所说的餐厅。
    这家餐厅是个法国人开的,来这里吃饭的也多半是洋人。
    找了个靠窗的座位,三人点了些东西,随意闲聊。
    邻桌坐着两个商人,像是喝多了酒,声音有些大,飘了过来。
    “听说又快打仗了。”
    “真的假的?哪儿打哪儿啊?”
    “谁知道呢?甭管是哪儿打哪儿,反正又打不到尚海来,怕什么?”
    “唉!就怕是又来一次八国联军呀!现在是个洋人,就敢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现在做生意不容易哒!各方面都要照顾到,天天装孙子呀!”
    “是呀!我那天去银行,碰到个霓虹国人,插了我的队,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更可气的是,我还不敢还嘴,你说多憋屈?”
    “能忍则忍吧!和气生财,咱指着人家挣钱嘛!难道像个武夫一样和人家比划拳脚吗?就算比划拳脚,也打不过呀!你看报纸了吗?前些日子,不是有个姓霍的拳师,和俄国大力士比武,叫人家给打死了嘛!”
    “那能怎么办?在租界里死的,打死也白死,能管到洋人头上去?谁敢?”
    “就是说呀!唉!依我看呀!现在是洋人的天下了,人家有枪有炮,还怕咱的拳脚?刀剑都不怕!那都是给人家喂枪子儿的。”
    “老实过日子吧!挣点钱,只要别打仗,什么都好说。”
    “是呀!只要别动手,钱算什么?没了再挣嘛!”
    “就是!洋人有怎么样?咱们花了钱,他们不照样得给咱弄牛排吃?”
    “哈哈!来干一杯!”
    “干了!”
    ……
    “你生病了吗?怎么心不在焉的?”
    冯程程伸手在费南眼前晃了晃。
    “嗯?”
    费南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打算去法国留学。”
    冯程程认真说:“在北平的这几年,我见过太多,让我有些失望,也许接触些新鲜的环境、人和事物,能让我重新找到方向。”
    “无论你怎么选,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费南喝了口咖啡:“你想去学什么?”
    “艺术,文学,最好是电影。”
    冯程程眼中生出一丝憧憬:“我想要成为一个伟大的电影艺术家。”
    “祝你成功。”
    费南用咖啡敬了她一下,低头啜饮。
    餐点送了上来,三人用餐,一边闲聊。
    冯程程兴致勃勃的说着她的电影梦想,费南只是默默的听着,时不时应和两声,心中有些疑惑。
    难道是因为他的原因,冯程程才想要从事电影行业的?
    为什么没有触发相应的任务?
    一顿饭吃完,冯程程依然有些意犹未尽。
    “费先生,你真会聊天。”
    听着她的夸赞,费南更是一脸古怪,他明明都没说几句话。
    “一起走走吧?”
    出了餐厅,冯程程依然谈兴十足,便让祥叔先回了家,又邀请费南一起散步。
    费南有事要和她商量,便答应了下来,陪着她往法租界方向走去。
    今天的电影让他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崭露头角的任务要求中,后一个条件对他而言要相对简单些,但并不是完全没有难度。
    一百万块银元不是个小数目,即便是冯敬尧也没办法一下拿出来。
    他眼下身上只有不到三千块的启动资金,想要快速增加资本,最容易的方式就是赌。
    尚海有很多赌档,就连冯敬尧也经营着几家。
    但赌档的生意来钱并不算快,流水也远没有其他娱乐项目来得多。
    而且,靠赌很难弄到这么多的钱。
    哪怕是当前尚海最大的赌档老板,也就是龙四的第一个对头,尚海赌王董其善,身家也不过二十多万。
    而这,就已经是整个尚海赌坛的霸主了。
    就算费南先一步截胡,把董其善的身家搞到手,也才二十多万块,离一百万还差得远。
    而且当他的名头打响之后,再想靠赌来赢钱就很难了,没人会主动给他送钱。
    所以说,如果他想在短时间里赚到一百万块大洋,那就只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逮肥羊,敲竹杠。
    谁有钱,挣谁的,包括冯敬尧在内的这些个大亨,商人,乃至四国领事,甚至是北洋政府,都可以是他的目标。
    这个渠道的收益最高,但风险也最大,操作起来比较有难度。
    另一个方法,就是割韭菜。
    最赚钱的生意,往往都是薄利多销的生意。
    这种钱来得容易,只是比较丧良心。
    不过他琢磨出了一个方法,可以将这两种方法结合起来,多方共赢,各取所需,只是需要一定的启动资金和人手配合。
    眼下能帮他的,就只有冯敬尧一人。
    而想要搞定冯敬尧,就要通过冯程程。
    听着冯程程的高谈阔论,费南思索着该如何向她开口,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一处道场的门口。
    “吼!喝!”
    道场中,有呼喝声传来,像是有人在操练。
    费南仰头看了眼,那道场的正门上方写着几个大字,虹口道场。
    正门处,有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正一脸严肃的看着道场大门,双拳紧握。
    盯着牌匾,他哼了声,迈步便向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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