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吴争傻愣,吴伯昌没好气地道:“你爹有那么不懂事?……你小子做事太过霸道,你爹还能不替你缓缓?否则,久崩之下,定会断裂,到时得不偿失啊……世间人心,无非如此。况且,清儿既然已经入了吴家,那便是吴家人,任何事,要怪也不能怪到她头上,你委屈了她,我这做公爹的,还不能平平她的心?”
    吴争总算会意过来,“多谢爹。”
    “儿啊。纠枉过甚,伤人伤己啊。”吴伯昌恨铁不成钢地叹道,“将心比心,除非圣贤,谁肚子里没个小心思,所谓胳膊肘也得朝里拐,换作是你爹,真要遇见了事,也得和莫老一样……别把事做绝了,记住了吗?”
    “孩儿谨记!多谢爹爹指教……其实孩儿也没有真想做绝的意思。”
    “那就好,想来是爹过虑了……好了,带清儿回去吧。”吴伯昌挥挥手道,“明日便是清儿回门之日,把场面做大些,给莫老长长脸,谣言自会退去……小子,律法不外乎人情哪。”
    “是。孩儿记下了。”
    ……。
    “你们就陪爹吃顿饭再回吧。”吴争一手一个,拉着钱瑾萱、周思敏的纤手,叮嘱道,“饭后我派人来接你们回府。”
    吴争转身对缩在三女背后的莫亦清道:“你先上马车等我。”
    莫亦清“嗯”了一声,又向钱瑾萱、周思敏、吴小妹福了福,在几名侍女的簇拥下,出了院门。
    吴争再转过脸时,已经黑着脸了,瞪了一眼吴小妹道:“白疼你这些年了,你巴不得爹动家法吗?跟我来!”
    吴小妹冲二女吐吐舌头,扮起鬼脸。
    钱瑾萱、周思敏掩嘴巧笑起来。
    走进东厢,吴争随手拉了个椅子坐下,“把门带上。”
    “有件事,我得问清楚。”吴争沉着脸道。
    吴小妹一愣,她感觉到吴争不象是在故意逗她,不禁也严肃起来,“哥,出什么事了?”
    吴争打量了一下吴小妹的脸色,“织造坊在月前有一笔银子经钱庄转至城东一家染料坊……是你授意的吗?”
    吴小妹一哂,“哥,我还道出什么事呢,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这家染料坊在几天前,也就是清儿入王府次日,突然关门歇业,主事之人和坊中一干人等凭空消失,查不到一点线索。”
    吴小妹一愣,“如今江南工坊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倒闭的事情天天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做生意嘛,有赔有赚,可能亏损做不下去了。”
    “可短短半年间,这家工坊进出款项频繁,十万两以上的,就有二十三笔,怪就怪在,基本上是只出不进,你想,这样的工坊能倒闭?再说回来,你织造坊划过去的这笔银子数目异常,高达三十六万两,你的织造坊,怕是三年也用不了三十六万两的染料,你就不怕贮存不易,染料坏了?”
    吴小妹大惊,“这不可能!织造坊平时一月购买一次,往常都是几千两的染料款,怎么可能这么多?”
    说到这,吴小妹突然领悟到了什么,皱眉道:“哥是在怀疑我送钱给一些意图不规的歹人?哥……我自己还嫌银子不够呢,能送人?!”
    其实吴小妹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那就是她意识到了,她姓朱。
    吴争无奈道:“我若这么想,还会在这问你?”
    吴小妹一愕。
    吴争叹了口气道:“妹妹,织造坊利润之丰,已是众所周知之事,若非你是郡主,怕无数饿狼都会向你扑来……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不能任着性子做事。”
    吴小妹也惊惶起来,急道:“哥,织造坊事多,二位嫂嫂有了身孕之后,我更是分身无术……再说了,原本织造坊中诸事,都是我与二位嫂嫂分担的,这事……我是真不知道,三十六万两不是小数目,可我回想根本没印象,更不知道城东有家什么染料坊。”
    吴争看了吴小妹两眼,问道:“织造坊可以调动、划拨钱款的有几人?”
    吴小妹摇摇头道:“钱财之事,只能我点头,哥,你不会觉得我傻到连银子都不亲自管吧?”
    吴争皱眉道:“可这事就这么发生了……你回去好好查清这笔帐是怎么回事,特别是经手人。”
    吴小妹跺着脚,应道:“是得查,三十六万两,够买一个始宁镇了。”
    吴争无语,摇摇头道起身往外走。
    突然吴小妹喊道,“哥,你方才说,这笔帐发生在月前?”
    吴争一顿,回头道:“没错,大概五十天前吧。”
    吴小妹张了下口,可突然又犹豫了。
    吴争回身,拍了下她的头道:“学会有事瞒哥了?告诉你,这事很严重,说!”
    吴小妹迟疑道:“按这个时间,那时织造坊是我和二位嫂嫂共管……。”
    吴争一愕,“你是说,萱儿和思敏也有调拨钱款的权力?”
    “当然。这织造坊本就是我们三人共同管理的。”吴小妹点点头道。
    吴争脸色一变,再次转身。
    吴小妹急道:“哥,就算我姓朱,可也不再是他们的朱……。”
    吴争没有回身,但点点头道:“这不用说,我知道。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从不认为你姓朱。”
    吴小妹松了口气,可又敏锐地感觉到,还是有些不对劲,她急道:“可就算是二位嫂嫂有调拨之权,也未必会是她们……。”
    “好好打理织造坊,方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你也从没听见过。”
    说完,吴争出门而去。
    来得时候是策马急奔,回的时候,坐得是莫亦清的马车。
    莫家财雄势大,陪嫁甚至连孙女出行的马车,都考虑进去了。
    这马车富丽堂皇,八尺宽、一丈三尺六寸长的车身,车顶缨络环绕,中间处还有一个塔尖椒般的顶,就像是个天窗,可以换车中空气,这设计的巧妙让吴争感慨万分。
    车中一色的毛皮铺垫,脚踩上去,能陷入二寸深,吴争还真看不看来这是什么动物的毛,当然,也没兴趣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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