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喀木所料没错,此时出现在浍水河岸的重骑,身后、两翼,怎么少得了护卫轻骑呢?
    小林骑,有着不下二万轻骑护卫。
    听起来,这很……奢侈,但如果知道一重骑,有着三匹备换的战马,那就可以理解了。
    可风雷骑,哪来的二万骑兵?
    除了风雷骑、平山卫,自然还有经过这半月串联而来的降清明军,曾经的辽东明军,它们与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同根同源!
    也就是说,到了这时候,清廷京畿周边,几乎已经没有多少为清廷效力,肯与北伐军硬撼的降清明军了。
    这世上树倒猢狲散之事,向来有之,并不出奇。
    瓮中捉鳖的时刻来临了。
    吴争想要全歼岳乐所部,甚至将西路战局反败为胜的时刻,来临了。
    北伐的大门,此时,真正向吴争彻底敞开了!
    ……。
    机会,需要人去把握。
    吴争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纵即逝的战机。
    当然,他并不知道钱翘恭、祖大弼会给他这么大一礼包。
    吴争之所以“孤注一掷”,其实也是被逼,被沈致远、蒋全义那两货逼的。
    好好一场“铁炉战法”,愣是被这二人,做成了夹生饭。
    吴争心里,抽死这两货的心都有。
    可话得反过来说,沈致远、蒋全义发动这么一场险中求胜的反击、偷袭战,在吴争看来,胜算确实不大。
    如果派出的不是沈致远枪骑,而是风雷骑,那吴争会觉得胜算大些,倒不是看不起沈致远的枪骑,而是枪骑配备的,依旧是射程只有三、四十步的短铳,这种短铳对步兵非常有效,可对付以骑射著称的满骑,就稍欠火侯了。
    但风雷骑下,有小林骑,游骑的骑弓射在重骑铁甲上,那就象挠痒痒一般,连短铳都射不穿的铁甲,又岂是骑兵短弓可以威胁得到的?
    只要以重骑为锋,风雷骑确实能够威胁到凤阳城北敌人,可惜,风雷骑已经半月失联,而且,兵力也不足以对敌人进行围歼,最多是击溃。
    所以,在吴争看来,不能围歼的反击,就不是好反击。
    那还不如按原计划诱敌南下,来得妥当。
    可吴争同样心焦如焚,因为不管是沈致远、蒋全义那两货,还是那两货麾下的军队,吴争都不能舍弃。
    在这种考虑下,吴争只能重拾当年打法,那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哪怕西路战局真的糜烂,只要东路撑起来,这场战争,还有得打。
    吴争确实决定拼“老命”了。
    将南撤所有军队一夜之间,调头北上。
    令施琅水师即刻与王一林、张名振会合,大将军府新征兵力,被三大水师运向大沽口。
    几乎是倾尽了吴争此时手中一切可调之兵。
    要么不打,打则死战,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这便是此刻吴争改变既有计划的战略思想。
    这样的战略改变,正好契合了钱翘恭送来的大礼包,可想而知,这一波北攻,那是一副怎样令人热血沸腾的场面。
    ……。
    喀喀木是运气不好。
    不只是不好,是坏到了极点。
    喀喀木不是个帅才,但不容否认,他是个将才。
    二十多年的沙场征战,给他积累了丰富的战场经验。
    他在第一时刻意识地凶险,并毫不犹豫,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断臂求存的抉择。
    二千预备骑兵,以数骑一组,游击骑射的方式,生生拖拽住了小林骑的冲撞。
    这给喀喀森留出了足够的南撤时间。
    他麾下游骑与沈致远枪骑之间的战术差距,在此刻显露得一目了然。
    经过半天的激战,二万枪骑的强攻,愣是被喀喀木八千骑生生顶住,这还包括了喀喀森预留出来的二千骑兵,也就是说,真正在左、右两路对抗枪骑的,只有六千骑。
    当然,这也是枪骑没有达到出其不意的战术,它们的踪迹,被喀喀木战前侦知,而本身喀喀木就预料到了北伐军可能会来袭,只是没料到会是凤阳城守军偷袭罢了。
    此时,喀喀木下令南撤,按理说,相互激战半日,敌我胶着的情况下,谁都能想到,撤,不是易事。
    可偏偏就是这么撤了,左右合计,尚有一万多兵力的枪骑,愣是坐视着敌骑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撤退。
    是枪骑没有汲取军功之心,还是这些枪骑身在汉营心在曹?
    其实都不是,实力所致。
    半日的激战,不但将士力竭,连胯下战马也闷嘶不止。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非意志可以弥补。
    ……。
    小林骑的进攻受阻,时间不久。
    半个时辰不到,身后及两翼轻骑就赶来了。
    喀喀木留下的二千骑兵,至此,连渣都不剩。
    不知道是平山卫骑兵苦鞑子压迫久矣,亦或是被祖泽润、祖大弼劝归的降清明军,需要立个投名状。
    反正,二万多骑兵涉水过后,浍水河中,鞑子的尸体飘浮成片,几乎盖住了河床……归根结底,浍水,终究是浅了。
    ……。
    风雷骑意外出现在浍水河畔,其实已经表明了,浍水以北,东昌府以南,皆被二万多骑一路扫平,包括,此时防守空虚的徐州。
    想当时,吴争决意大军南撤,徐州民众悲走呼号,不愿意背井离乡逃难。
    可最后,还是选择跟随自己的子弟兵南撤。
    血脉这东西,有时候确实挺奇怪的,有着与生俱来的粘合性,特别是当面临外族入侵时,它的粘合性为表现得异常强劲。
    博洛占领徐州时,徐州城几乎是座空城,全城能喘气的全加起来,不足三万人。
    这是些走不动路的老人,故土难离,宁可死在自家炕头上。
    这些人老得让博洛甚至提不起劲来屠杀。
    当然,博洛心里是悚,他担心吴争报复。
    这些年,北伐军屡战屡胜的战绩,已经让鞑子想不起“打草谷”三个字了。
    舍弃,艰难!
    得来,却全不费功夫。
    当风雷骑风驰电掣、呼啸而过,徐州城传檄而定。
    城中闭门等死的老人们,成群结队上街欢迎王师。
    何等的自豪?
    就连那些刚刚复归的明军们,眼睛里也有热泪,与有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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