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亦清知道自己不小心犯了大错,心里也是内疚到了极点。
    被祖父这么一说,再也按捺不住了,她霍地起身,道,“阿耶,无论如何,清儿都不会坐视父亲身死,清儿这就回去……。”
    “呯”地一声,莫执念猛拍条案,厉声道,“你想做什么……逼迫王爷吗……这只会让你爹死得更快!”
    莫亦清连忙跪下,“是清儿错了……还望阿耶莫生气,保重身体!”
    莫执念长喘了几声,挥挥手道:“回去吧……切让我想想……!”
    莫亦清含泪施礼,走到门口时。
    身后莫执念沉声道:“回去之后,就当无事发生……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
    莫亦清应道,“是。”
    ……。
    许多时候,人心的变化,恐怕连本人都无法控制得住。
    有道是,时也,命也。
    莫亦清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去背叛吴争。
    但她却这么做了。
    为了她父亲的性命,莫亦清已经顾不得了。
    倒不是说,莫亦清要聚兵造反,她没这么能耐。
    她只是去见了一个人,说了几句话……罢了。
    “……姐姐可知,这场变故……其实夫君早已知晓,甚至可能谋划了此事……!”
    钱瑾萱不是一个耳根子软的女人,她知书达礼,虽然不能与大儒相提并论,但也可称之为一位才女。
    听莫亦清这么说,她首先反应到的是,侧妃恐怕是为了自己爹的事。
    有这个认识,钱瑾萱就回答道:“夫君是否谋划了此事,待见了夫君……一切自有分晓。”
    按理说,这话一说出,莫亦清应该知道收敛了,至少钱瑾萱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吴争已在杭州府,近在咫尺,只是暂时不见自己罢了。
    再大的谎言或者挑唆,等见了面,自然能说清楚。
    然而,莫亦清道:“或许姐姐还不知道……钱公,是为夫君而死……连大长公主亦是。”
    说到这,莫亦清将对于此次政变,她所知道的,然后加上她揣测的,对钱瑾萱大致说了一遍。
    最后总结道,“夫君有长林卫……此乱前后两月有余,就算从鲁王登基始,也过月半……姐姐试想,夫君怎能不知情?”
    钱瑾萱脸色变了,她不是没有过怀疑,但被她父亲许配于吴争,前后已有六年多,在她心中,吴争是个仁义君子,情人眼中出西施嘛。
    所以,钱瑾萱下意识里,就不愿往那边去想。
    可今日被莫亦清当面这么一说,就象是被撕开了窗户纸,钱瑾萱不得不往那面去想了。
    莫亦清的话,是有道理的。
    吴争不可能不知情,可为什么不阻拦,或者说,为何要眼睁睁地唆使父亲去送死……他的心,也太狠了吧?
    可钱瑾萱心里还有着一丝清醒,她皱眉道:“妹妹今日是怎么了……为何要如此编排夫君……对你有什么益处?”
    莫亦清眼一红,轻泣道:“姐姐有所不知……妹妹我跪求夫君,留我父亲一命……可怎么求夫君亦不允……。”
    “妹妹怎么能怪夫君……令尊确实是犯了不赦之罪。”
    莫亦清泪眼朦胧,“妹妹知道……可想着夫君的心,也太狠了……他终究是我父亲啊,为人子女,岂能不回护父母?”
    这话说到钱瑾萱心里去了,她脸色有些发青起来。
    若说莫亦清之前的话,对钱瑾萱只是一种触动,那么,接下来的话,就令钱瑾萱真正急了。
    “……都说帝王无情,可终究是一家人吧……夫君能为了他的大事,不顾钱公、我爹性命……。”
    钱瑾萱厉声道:“住口……岂能拿你爹与我父亲相比?”
    莫亦清忙改口道:“姐姐息怒……妹妹是情急失言了……妹妹只是想说,万一夫君加罪于我阿耶……或者是加罪是姐姐兄长……那可如何是好?”
    钱瑾萱霍地起身,“胡说……夫君又非不明事理之人,况且令祖父莫老并无参与此次政变,而我兄长更是领兵在北面为国争战……!”
    “可钱公……死了!”莫亦清缓缓说道,“接下去,是我父亲……然后,又会是谁……想来,夫君如今最为忌惮的就是令兄和我的阿耶了!”
    钱瑾萱脸色铁青起来。
    人性,只要一旦将事往坏里想,就会越想越坏。
    如果父亲真是因吴争谋划此变送了命,那么,兄长在北面领兵作战,就不是置身事外,反而身陷局中。
    因为,手中有兵权,就是原罪。
    “不必再说……我这就去见夫君!”
    看着钱瑾萱急步冲出门外,莫亦清泪眼婆娑,呐呐道:“姐姐……别该我,我只是想保我爹的性命!”
    ……。
    钱瑾萱自然是见不到吴争的。
    吴争已经离开杭州城。
    三路大军合围顺天府,济尔哈朗已经派使前来,答应了吴争所有条件。
    也就是说,接下来该商议接管顺天府事宜了。
    吴争能不立即北上吗?
    就算城中此时有天大的事,亦挡不住吴争北返的步伐。
    在安排完杭州城中诸事,吴争是连夜从码头上船,经海路北上了。
    钱瑾萱扑了个空,得知吴争竟吝于见她一面,这让钱瑾萱心里想得更多了。
    带着一肚子忧郁、气愤、不满、怨艾的钱瑾萱,随即出府,回了娘家。
    到了钱府之后,她提笔亲书了一封信,派人从陆路快马急递北面。
    ……。
    莫亦清想干什么?
    没别的,就是搅混一池水。
    因为她父亲罪当该诛,讲道理,是没法救的。
    只有局面再乱起来,或许才有可趁之机。
    莫亦清的消息远比钱瑾萱灵通。
    她掌过一年长林卫,想要探听出不是机密的消息,还是便利的。
    做为王侧妃,了解吴王行踪不难。
    也就是说,她在与钱瑾萱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担心,因为钱瑾萱短期之内,根本找不到吴争印证或者得到吴争的解释。
    而误会这玩意,只要心中有了,想要解开很难,因为误会双方,只要有一方无意听解释或者不想解释,那就会越来越难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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