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生气,臣妾知道,外海战事对于王爷,算不得什么……王爷心中一定有着比外海战事更令人烦心的事……若王爷不嫌臣妾愚笨,不妨与臣妾说说……就算臣妾帮不上王爷,也能做个听客。”
    吴争欣慰地拍拍钱瑾萱放在自己的手背,“孤就奇怪了,你说都是一个爹妈生的,为何岳丈和大舅子,就不象王妃这般玲珑心思呢?”
    “你……有王爷这么夸人的吗?”钱瑾萱柳眉一竖。
    吴争哈哈大笑,可很快止住了笑,“北面不知道……咋样了?!”
    钱瑾萱微微一愣,“王爷说在担心我兄长吗?”
    吴争不置可否,悠悠道,“清军被赶出关外……可实力犹存,朝廷欲北迁,北伐军换防南撤……可如今,朝廷左右营因需掣肘我,而迟迟不开拔北上,万一……孤岂不成了罪人?”
    说到这,吴争长叹了一口气,“她要为帝,我不拦她,可事关国家利益,她总不能坐视吧……好歹,我与她兄妹相称十多载,她就这么不能信任我吗?”
    钱瑾萱这才恍然,她轻轻地抚摸着吴争的胸膛,“臣妾与小妹……呃,与陛下也相处数载,臣妾总觉得,她不是夫君口中这样的人……。”
    “外海战事,不过是战事刚刚开始……还没有到来的敌联合舰队,才是真正地麻烦。”吴争叹息道,“这个时候,正应该是上下同心,共抗外辱之际……可她,却传召了卫国公进京!”
    钱瑾萱一愣,冰雪聪明的她,自然能想到皇帝此时召卫国公进京的原因,她急问道,“那卫国公奉旨进京了吗?”
    吴争点了点头,“去了……!”
    “卫国公怕是……有险!”
    “是啊!”吴争叹息道,“夏完淳有个正人,可惜君子可欺之以方啊……说到底,这事因我而起啊!”
    “夫君……想要如何应对?”
    “这不正想着了吗?”吴争微微蹩眉,“正值大战之际,与她翻脸与国事战事无益,可又不能任由她胡来……难办啊!”
    “臣妾倒有一计,可不着痕迹地知会陛下和朝廷——卫国公不是他们想动就能动的!”
    “哦,王妃不妨说来与为夫听听!”
    钱瑾萱脸色有些古怪,“其实此计说来也很简单……王爷可迎娶夏家女为侧妃,如此,放眼天下,怕没人敢对卫国公不利了!”
    吴争一愕,“这……这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钱瑾萱掩嘴而笑,“王爷不已经决定迎李海岳入府了吗……娶一个是娶,娶两个也是娶!”
    吴争皱眉低头,看着钱瑾萱的笑脸,似笑非笑地道,“……王妃不会是担心李海岳入府之后……想为自己找个帮手吧?”
    ……。
    应天府。
    文华殿内。
    时任礼部尚书的马士英躬身向朱辰妤奏道:“陛下,臣等接到吴王公文……王一林水师已向陈钱山发起进攻,且进展顺利,同时,张名振水师正向东藩岛南下,欲兵分两路,自岛北、东两个方向发起进攻……吴王告知内阁,希望调左营至龙湾、丹徒一线,以防万一……!”
    “建兴朝吴王果真气度不凡哪!”时任吏部尚书的徐孚远仰头说起了怪话,“瞧瞧……一场国战,说打就打,直至开战,也只是让一个礼部尚书代言……啧啧,天色好黑……只手遮天,好大的权势啊!”
    “廖爱卿,汝可知外海战事?”
    朱辰妤目光投向时已升迁兵部尚书的廖仲平。
    廖仲平躬身道:“臣之前不知,也是在内阁接到吴王公文之后,才知外海已经开战!”
    “听听,听听……!”徐孚远摊着手,环顾四周,“如此跋扈之臣,置吾皇于何地……诸公啊,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啊!”
    说到这,徐孚远霍地转身,面朝朱辰妤跪下,“臣恳请陛下降诏,训诫吴王,以惩不臣!”
    殿内大多数人,都在苦笑,不管是吴王的人,还是皇帝的人。
    训诫?
    痛吗?
    有用吗?
    冒襄缓缓出列,向朱辰妤行了一礼,然后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孚远,“徐相言过了,吴王不仅我朝是吴王,更是我朝大将军,更是陛下钦封的议政王……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何况,吴王只是在浙东自己的藩地外海,与来犯之敌先锋打一场区区规模不大的海战……这不臣之罪名,怕是不实啊!”
    “与外番开战,竟被首辅说成是一场区区之战,敢问首辅大人,那进军东番岛作何解释?”徐孚远针锋相对,反驳道,“陛下、诸位大人……张名振水师拥大小战船三百余艘,兵力超过万人之数,这还不算战船之上所载的水兵……如此规模,也敢称区区二字?!”
    冒襄慢条斯里地答道,“郑森狼子野心,之前蛊惑前鲁王朱以海枉自登基称帝,已是不赦之罪……吴王殿下为国朝计,觉得郑森尚有用处,这才大义开赦,不为己甚……哪知郑居心叵测,不但不加收敛,更是勾连外番,为祸沿海……如今,更是挟洋自重,借助外番之力,犯我边境……试问,吴王出兵讨伐,有何不妥?!”
    徐孚远怒道:“首辅大人休要转移话题……之前徐某是在弹劾吴王不臣……自太祖立国以来,大明从无在东藩岛派驻流官,吴王以一己之私,妄动干戈,由此极可能将引发我朝与欧罗巴诸国开战,到时,天下百姓怕又将生灵涂炭……敢问首辅,你如此指鹿为马、维护吴王,是不是在你心里,对吴王的忠诚,要远高于当今天子?!”
    这话太重了!
    帽子扣得真狠啊!
    这要是换作前朝,妥妥地就是一莫须有的罪名,少不得赶紧跪下一番自辩,再请辞以避嫌,最后两条路,朝堂势力大的,回家闲养些日子,待风声过去再复起,还有一种,皇帝心情好的,贬官夺职回家奶娃,皇帝心情若不好……那就得洗干净脖子等刀斧相加了。
    可惜,这建兴朝并非前朝。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徐孚远才更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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