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奇妙的转变

    张杰和杨坤的成绩在班级里只能算是中游,考个专科应该问题不大。张杰的父亲是工商所副所长,杨坤家开店做生意,条件都比苏诚要好。

    高中时代虽然学习压力繁重,但是等到成年后真的进入社会才能体会到,高中时代才是人生中最清闲最放松的时刻。不用为了生活奔忙,为了家庭操劳,为了车房辛苦,每天的生活除了上学、吃饭、看书、睡觉,就只剩下天马行空的遐想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人生能够重来,苏诚自然倍加珍惜来之不易的时光。

    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标注了不少高考的题型,也到了午休的时间。

    苏诚他们几个就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城区的老砖房至少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比苏诚他们几个的年纪都还要大。红砖碧瓦谈不上,但这里的胡同都是连通的,全都留下了他们几个儿时的记忆。

    俗话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

    穷家破院抵万金。

    苏诚知道再过两年,这里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安居工程开始两年后他们都会迁入新楼房。但前世苏父没有买房而是把户头卖了一万多块,接着四处租房直到三年后因病去世。

    子欲养而亲不在,是苏诚一直埋在心底的遗憾。

    他们家连买房的两三万块钱都拿不出来,才会把户头卖掉。后来房价大涨,损失的不仅仅是钱的事,而是连家都没了。

    “苏诚,作文竞赛你真的有把握?”张杰问。

    “别逗了,我看老黄是故意的。苏诚输了影响不大,赢了就算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纯属巧合。”

    杨坤话音未落,张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气的骂道:“你要是再说屁话,小心我揍你!”

    张杰一顿骂,直把杨坤训的低着头,不敢再吭声,但还是不服气的嘟囔着:“事实而已,难道你不这么想?”

    苏诚笑着看两人闹腾,看着倒像很享受。

    “你还好意思笑?皇上不急太监急!”

    两人笑骂道,立刻呸了声,“太监个屁,重来。”

    他们就是这样对外绝对一致,私底下能说真话敢说真话,就算后来。张杰去了国外成了海归,杨坤当上了企业中层主管,见了面还是这样从来没变过。

    “老先生你还真是不急,我就不信你心里没有想法?”张杰心急火燎的问。

    “急有什么用,能解决问题?安啦,我心里有数。”苏诚笑着说。

    “草!”两人竖起中指,狠狠的鄙视。

    三人各自回家,苏诚站在家门口,心跳的有点快。

    记忆里,自从母亲去世后,家里就少了生气,看到最多的就是酒瓶和烟头。这两年苏诚几乎是闻着酒味过日子的,偶尔气不过他也跟着喝上几口,也有喝醉的时候会喊几嗓子。当然,接下来便是被他老子操起鞋底一阵劈头盖脸‘呼’的鬼哭狼嚎。

    推开那扇红色的铁皮门,院子里还是记忆中的景象,厨房,卧房都在原来的位置,还有那颗樱桃树枝叶繁茂的生长着,让这个寂寥的院子里多了些生气。前几年家里还养了鸽子,熊孩子小时候可没少吃鸽子肉,很鲜美很醇厚的味道。

    后来鸽子都卖了,就再也没养过。

    母亲身体一直不好苏诚很早就学会了做饭,很快炒了两个菜端上桌把碗筷拿好,还有两个杯子,今天他也想喝两口。

    推开了卧房的门,刺鼻的酒气在屋子里萦绕久久不散,以往他都会先把门窗打开通通风再把苏父从床上拉起来,那时的他有些讨厌这种味道。

    可是今天,苏诚站在屋子里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勾勒起小小的弧度。

    这个家,以后不会散,永远不会。

    “妈,我会照顾好老爸的,放心。”

    苏诚心里默念着走到床边看到还在酣睡的老爸,双鬓已然斑白比同龄人要显老,忍不住心头酸涩的想哭。就是这个老头在自己高考的前几天,从抽屉里抽出一沓钱来拍在他的面前,吐着酒气告诉他,这些钱是给他上学用的。也正是有了这几千块钱,苏诚才交了学费。

    前世,他并不知道这些钱是从哪来的。那时,他的心里多少是有些怨气的,但是这一世他不会了。只有这一个亲人更是倍加珍惜,无论如何都要让父亲找回自我重新站起来。

    他真想抱着父亲大声的把这些话喊出来,让这个才45岁的男人知道一切都可以重来。

    “爸……起来吃饭了。”苏诚理了理思绪轻声喊道。

    苏父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嗯了一声,便去摸衣服打算起床。

    当他的手在四处摸索的时候,苏诚的心忽然咯噔一下。父亲的眼睛后来渐渐的看不到东西,就是因为喝酒太多有了酒精依赖症导致的。看来,这个现象已经不是一天了,但以前他没这么细心一直没发现。

    赶忙把衣服拿过来作势要给父亲穿上,却被他的大手打开了,“你别动,我还没老到让你帮我的程度。”

    还是那么倔,就是不服老。

    苏诚只好先出去,等着父亲洗漱好过来吃饭。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苏诚倒了两杯酒端起酒杯正想说什么,父亲已经把一杯酒喝下了,跟着自己倒了一杯再喝掉,接着又是一杯。就这样三杯酒下了肚,连一口菜都没吃。

    “爸……”

    “好了,我知道不能空腹喝酒,不用你交代。赶紧喝了这杯吃饭,下午你还要上课,别让老师闻出来你喝酒了。”

    这是几个月以来父亲说话最多的一次,苏诚心里一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爸,我要参加作文竞赛。”

    “好啊,拿不拿名次无所谓,但你是我儿子要做就得像样点,别给我丢人。”

    还是那么严厉,就算喝酒了也还是一样,这老头就是倔的要命,从来没说过一句软话。哪怕是关心也硬邦邦的,但苏诚还是忍不住想哭。

    男人之间有时很简单,一杯酒一句话便是一辈子,更不用说父子之间不需要矫情,直接点反倒更好。

    心情大好,苏诚给老爸又到了一杯酒,跟着把酒瓶放到一边,壮着胆子说:“爸,这杯酒喝完别喝了,多吃点。”

    苏父端着酒杯没有喝,也没有说行或者不行。

    苏诚心思纷乱的一口口的朝嘴里扒着米饭,不时的抬眼去看父亲的表情。

    要是在以前,恐怕早就一耳刮子甩过来骂几声再把酒瓶抢过去,根本不会搭理他。可是今天,父亲好像有点犹豫了。

    时间的轨迹就是这么奇妙,也许真的能改变什么。

    “赶紧吃饭看我干什么?我脸上还有饭不成?”

    苏诚:“……”

    “傻小子,还不给我盛饭,难道要老子自己动手?”高高扬起的手臂,始终没有落下。

    “呃……”苏诚心中暗喜连忙去盛饭。

    人逢喜事精神爽,吃完饭苏诚忙着把碗洗干净给老爸泡了杯茶,端到院子里坐在父亲旁边。父子俩好久没有享受这样安静的时光了,苏父的脸色有些泛红,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小子,马上要高考了,打算考哪个学校?”

    父亲问的很突兀,苏诚一下子愣住了。记忆中,父亲好像没问过类似的问题,一直都是他在为自己的未来做主。

    “还没想好?你大姨家的老大考上了南河理工大学,怎么你也给老子考个好点的,不能给我和你妈丢人。”

    这一刻,苏诚发现父亲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这一刻,他有种错觉,好像又看到了父亲年轻时,高大俊朗春风得意的样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去学校的路上苏诚容光焕发一脸喜气,杨坤和张杰大呼,不会是真的发烧了吧?惹得苏诚直翻白眼。

    苏诚高兴不为别的,是因为看到了父亲内心深处还没有泯灭的火热,看到了父亲多年来压抑的情感,看到了希望和未来。

    前世的他在这时,远没有现在的眼光根本看不出更深层的东西。

    真的要成了男人才懂得另一个男人的心声,可惜子欲养而亲不在。这一世,苏诚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只知道必须让我前世的遗憾,都在这一世全部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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