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昀侧过脸来,看着她被寒风吹得红红的鼻尖,心里暖融融的,“我们还可以去你家的太清别院赏花问道。”

    宁珞嫣然一笑:“你还没有看过我在梨林里跳舞吧?”

    景昀心神一漾:“那一定很美。”

    “你若是喜欢,我现在就可以跳给你看。”宁珞兴致勃勃地道。

    景昀凝视着她,忽然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着道:“傻瓜,我没事,别琢磨着怎么安慰我了。”

    被他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宁珞侧过身抱住了他的腰身,小声道:“景大哥,你别难过,你现在有我了,我会陪着你的。”

    “从前我的确很难过,我一直以为,是我不够优秀,所以我拼命努力,习武从文,总想着有朝一日鹰飞九天,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看,”景昀喃喃地道,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很久了,别人都看他鲜衣怒马风光无限,谁能知道他从小只盼着父母能对弟弟那样摸摸他的头,抱他起来亲上一亲,只可惜,就算他抢挑北周将军一战成名,就算他中了探花打马游街,就算他得了帝宠少年得志,也还是换不来父母赞许宠爱的目光,“现在我明白了,可能他们对我的期许和铮儿他们并不一样,我是侯府的世子,天生就该强大而冷静。”

    景昀的语声中带着难以察觉的落寞,宁珞听得心中一紧,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一阵寒风吹过,她往景昀的怀里靠了靠,脸颊在那宽厚的胸膛上轻轻蹭着:“景大哥,肯定是你太厉害了,所以父亲他们都觉得不用再关心照顾你,他们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

    好像被一只小猫拱进了怀里,所有的落寞和不快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景昀低头在她发梢上亲吻了两下,陡然精神了起来:“是,我不仅能照顾好自己,还能照顾好你,更能照顾好整个定云侯府。”

    宁珞仰起脸来,骄傲地看着他:“你还能纵横天下、保家卫国,照顾好大陈的天下和百姓,景大哥,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将会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英雄。”

    “我只要在珞儿眼里最好的就够了。”景昀在她耳畔低声道。

    身旁的寒风呼啸而过,却在这一刻失去了它的威力,两人相依偎着,就算是寒冬也如春日一般暖意融融。

    回到云珏苑时,宁珞为她一时的任性付出了流涕的代价,幸好璎香早已备好了姜茶,带着热意的姜茶滑入喉中,浑身都热了起来,景昀有些紧张,他一直记得梦中白衣女子卧病在床的□□,深怕宁珞也会如此,所以才会让找来了璎香替宁珞调理身子。

    “我没事,”宁珞对他的过度关切有些无奈,“金大夫替母亲看病呢,不可总是劳烦他。”

    景昀一想也对,便叮嘱璎香,明日若是宁珞有恙务必要第一时间来报。

    “这点小事来报给你做什么?倒是让你同僚笑话,”宁珞嗔道,“倒是你,这些日子瑞王没找你麻烦吧?”

    一提到杨彦,景昀也有些不解了起来,这位瑞王殿下不仅没有找他的麻烦,见面时居然还能说笑上两句,这若是两人倒个个儿,只怕他是做不到这样大度的,必定恨不得远走天涯,再也不见才好。

    只是这样的杨彦,若不是真正豁达大度的名士风范,必定是城府极深的大奸之人,前者让人敬佩,后者让人警惕。

    他的私心里是不愿宁珞再提起杨彦,更恨不得能让杨彦这个名字从宁珞心头抹去,自然不想和宁珞多讨论此人的话题,便随口应了一句便岔开了话题:“没什么麻烦,就算有麻烦,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了,母亲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青娘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家里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会处理好,”宁珞一边替他更衣,一边认真地叮嘱着,“瑞王那里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他的野心……很大,我怕你一不留神着了他的道儿。”

    景昀被这关切之语说得心中甜蜜,好好地享受了一番温香软玉才道:“野心我觉得倒不至于,倒是现在他娶了赵家的姑娘,要提防他会不会首鼠两端,向福王暗送秋波。”

    宁珞有些着急,面上去又不能显出分毫,就是这句“不至于”,最后太子莫名病亡,三皇子谋反被诛,而杨彦渔翁得利,在她死前已经离那九五之尊仅一步之遥。

    然而她所知道的事情牵扯实在太大,宁臻川在她离家前曾认真叮嘱过她,万万不能在景昀面前说她那个奇怪的梦,就算要提也只能是旁敲侧击,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担心他会使出什么阴毒的招数来……”

    看宁珞如此担忧,景昀终于凝重了起来,沉吟了片刻从怀里取出一张请柬来:“你看,这是太子殿下遣人送来的,让我携带家眷赴宴,瑞王也会去,你觉得你要不要去?还是想个法子推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外面浪,可能不会有双更了 !发五个红包热闹一下,明天更新前抽正分留言的发!

    ☆、第42章

    每年的腊八前后,太子杨湛便会安排一场东宫冬宴,邀请几个年龄相仿、私交甚笃的臣子和亲友携家眷同乐,今年定在了腊月十二。

    因为是私人宴请,请的也就七八户人家,聊的也是些私密之事,景昀身为东宫近臣,几乎每年都在邀约之列。今年他新婚燕尔,若是宁珞不去,必定会惹人非议,更何况上回太子妃为杨彦议亲时碰了钉子,想必已经心里不痛快了,若是这次再推拒,只怕从此景昀和太子之间便会有了罅隙。

    虽然宁珞不愿再看到赵黛云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同景昀赴宴。

    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小雪,薄薄的积雪将草木屋檐染上了一层白色,粉墙黛瓦隐约可见,倒不失为观赏冬景的好时候。

    东宫总管将太霞湖边的凉亭三面用暖帐围起,暖帐外四周摆放着烤架,几个宫人将杀好的小牛肉一片片地在削下来现烤现呈,凉亭的中间支了一个小火炉在煮水,旁边坐着一名宫女奏琴。

    酒香扑鼻,琴音袅袅,侧目望去,太霞湖中湖水半水半冰,随着日头的变化,时而波光粼粼,时而璀璨生辉,湖边的冬青半青半百,红梅含苞待放,真是人间美景。

    太子杨湛和太子妃陈氏坐在最上首,杨湛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甚是清秀,乍一看眉眼和景昀倒是有那么两三分的相像,只是因为常年体弱,脸色苍白唇色青灰,和景昀的英挺冷峻有着天壤之别;太子妃陈氏眉眼温柔,言谈可亲,一看就是亲和宽厚之人,倒是让宁珞稍稍放下心来。

    众人分坐在两旁,宁珞和景昀坐在右侧,杨彦就在他们的斜对面,赵黛云一身盛装坐在杨彦身旁,而让宁珞惊讶的是,宁萱居然也来了,但却没资格上席,只是跪坐在了杨彦的身后为他布菜斟酒。

    算算时间,杨彦和赵黛云应当是刚刚新婚没几日,就已经把宁萱迎入府中,这赵黛云也真是好气度。

    两个来月没见宁萱了,宁珞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只见宁萱肤色红润,身材丰腴,一双眉眼脉脉含情地跟随着杨彦,看上去过得好像还挺不错的。好不容易等到宁萱的目光得空看了过来,姐妹两人四目交接,宁萱眼中露出惊喜的光芒,抿着嘴冲她羞涩地笑了笑。

    席间都是熟人,酒热耳酣之间,气氛渐渐热络了起来。

    邹泽林就坐在景昀旁边,满座的人都有娇妻美妾在侧,唯有他孤身一人,成了大家调侃取笑的中心。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邹泽林丝毫不以为杵,反而愈发狂放了起来,“你们一个个都娶妻生子,哪有我一个人来得逍遥自在。”

    杨湛笑道:“你此刻说些大话倒是不打紧,那一日成了亲,只怕也和元熹一样,化为绕指柔了。”

    景昀恍若未闻,只是小心地剔去了牛肉中的牛筋,放入了宁珞的碗内,又替她满上了杯中的梅子茶。众目睽睽之下,宁珞难免羞涩,偷偷瞪了他一眼,小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邹泽林哈哈大笑了起来:“郎情妾意,真是羡煞旁人,若是有朝一日也有人陪我吟诗作对、饮酒对棋,那绕指柔便绕指柔吧。”

    陈氏在上面柔声道:“不知邹大人喜欢什么样的,我等也好帮你物色物色。”

    “哪敢烦劳王妃,”邹泽林躬身道,“这都是缘分,就好比元熹,从前我只知道他喜欢白衣女子,可弟妹从来不着白衣,他也不是疼到了骨子里去。”

    宁珞的胸口一滞,嘴角的笑容有些僵了。

    赵黛云的眉间一挑,笑着道:“原来世子喜欢穿白衣的,我倒是见过一位白衣女子,真的是犹如九天仙女,我和她一比,就好似东施效颦。”

    众人都大感意外,邹泽林更是惊诧:“这世上还能让瑞王妃东施效颦的女子吗?”

    赵黛云神秘地笑了笑,却不再往下说了,邹泽林显然心中痒痒的,朝着杨彦嚷嚷着:“瑞王殿下,你倒是发句话啊,我这是孤家寡人的,还要你们多多照拂啊。”

    “你不是楚狂人吗?还是诗酒相伴自在潇洒吧。”杨彦也调侃道,大伙儿都哄笑了起来。

    宁珞却没笑,偷偷瞧了景昀一眼,却见景昀神色如常,倒是桌案底下的手一暖,一双宽厚的手掌将她的手握住了。

    “想什么呢?”景昀悄声问。

    “原来……你喜欢白衣女子……”宁珞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她这是该嫉妒前世的自己吗?

    “这世上不会有比我的珞儿更美的白衣女子了。”景昀眼神好似染了杯中的酒色,令人迷醉。

    宁珞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蜜色折枝牡丹纹褙子,下意识的,成亲后她选的衣裙几乎都不是白色,今天也不例外,可她没想到,景昀虽然从来不说,心里却依然还一直记挂着那日她穿白衣的模样。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景昀轻声道:“珞儿穿白衣的模样,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看。”

    宁珞忍不住气乐了:“你也不给看。”

    景昀有些莫名,那个骄纵任性的小女孩仿佛又回来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只好凑过去在她耳边道:“珞儿这是在生我的气吗?这梅子酒很清淡香甜,我替你满上,算是我赔罪。”

    宁珞忽然觉得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这点小事也要不高兴,可真是小孩子脾气。她定了定神,举起杯来尝了一口,梅子酒酸酸甜甜,味道的确不错,她抬起眼来,轻笑道:“让我喝酒,若是喝醉了怎么办?”

    “我背你回去,顺便也可尝尝梅子酒,一定比杯中的更好喝。”景昀放下心来,微笑着意有所指。

    一抹绯红飞上脸颊,宁珞嗔了他一眼不出声了。

    杨彦虽然和众人聊着天,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瞟向对面两人,瞧着他们情意绵绵的模样,胸口闷着的气越来越盛,忍不住举起杯来一饮而尽,宁萱赶紧替他满上,见他又要喝,不由得小声劝道:“殿下切勿贪杯,小心身子。”

    “嘭”的一声,杨彦沉着脸把酒杯用力放在了桌上,杯中酒四下溅出,众人都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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