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宁清风睡去后,常珏便使用引灵之法引出了宁清风的灵,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人的灵魂,它纯净而又透明,似一缕青烟漂浮在半空中。

    眉娘奇道:“他的灵竟如此纯净,也算是世间罕有了。”

    常珏点点头:“如此纯净的灵魂的确少见,我一会会把属于欧阳宁的气息引出来,你们记得布阵。”

    我望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宁清风担忧道:“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折损他的阳寿?他的脸色不太好呢。”

    常珏把那股气息引到一个小瓷瓶里,长吸口气轻道:“我们速战速决,还得赶在子夜之前返回客栈,欧阳怡还在等着你。”

    说罢后他盘腿坐在床边,指尖拈起一个咒花,那瓷瓶中的气息便再次浮于半空,但这只是属于欧阳宁的一片气息,他的回忆显得有些支离破碎,大概看下来,只觉得比话本里的故事还精彩……

    欧阳宁的父亲欧阳辰是欧阳浩的堂兄,是欧阳皇朝的大将军,在欧阳宁10岁的时候,便战死在沙场。

    起初,欧阳宁以为父亲战死沙场并没有什么不对,因他从小父亲便告诉他:大敌当前,较弱的女儿家尚且可以挂帅上战场,身为男子战死沙场,更是一个军人应有的归宿。

    他6岁的时候,父亲曾抱着他向战死沙场的将士磕头,那些将士的家人却仍哭得很伤心,他便奇怪的问父亲:“父亲,您之前告诉我,死在沙场,马革裹尸是军人的光荣,这些人应该以他们为荣,怎么又哭哭啼啼的呢?”

    欧阳辰告诉他:“是心里太难受了,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死去的人不仅是军人,还是儿子,是丈夫,有的还是父亲,他们不是不荣耀,只是希望这荣耀不要来得太早。”

    欧阳辰顿了下接着道:“又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想要这荣耀,作为普通老百姓,平安平凡的过这一生,才是他们的愿景罢。”

    欧阳宁那会还很懵懂,根本不懂欧阳辰的话,欧阳辰摸摸他的头道:“如果有一天父亲不在了,希望你不要哭泣。”

    后来欧阳辰战死沙场,欧阳宁的母亲亦殉情而去,欧阳宁站在两个人的棺椁前难过到了极点,却想起父亲的这番话,他憋住了眼泪,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站在一旁的欧阳浩看到了这一切,便把他接到宫中生活,他15岁那年,欧阳怡10岁,按照欧阳浩的旨意命欧阳怡前往封地,他则作为公主的骑射师傅一起前往封地。

    欧阳怡纯真而又可爱,没有尝过人间疾苦的她像一块水晶石格外引人注目,他拉弓射箭的时候,欧阳怡便站在他旁边看他,她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三月的迎春花,可以划破冰冷。

    欧阳宁渐渐对欧阳怡生了情愫,可是他从小便知道,若是谁娶欧阳怡,日后便是下一任国君。

    他知道自己是配不上的,作为一个遗孤,虽有皇室的血脉,却并没有皇室之人应有的势力,比他合适的,朝中之内,更是大有人在。

    直到有一天,欧阳怡找到他,说欧阳浩要把她嫁给邻国皇子,如果他愿意,她还愿意放下公主身份与他私奔。

    这与他预想的不一样,他以为,她会嫁给当朝权贵,或者她母系一族的贵族世家。那样他还能在她的身边守护她,保护着她的那份纯真,可是嫁给邻国,与和亲无异,如此疼爱公主的欧阳浩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他带着怀疑来到了欧阳浩的书房。

    欧阳浩正在与几位术士打扮的人商讨着什么,见他来了便招呼道:“宁儿,你来得正好,朕正在与三妙大师商讨公主与邻国皇子的八字和他们大婚的吉日,你也过来看看。”

    欧阳宁踟蹰着上前,顷刻他鼓起勇气问道:“陛下,臣有一事相问。”

    欧阳浩拜拜手道:“问吧,朕今日高兴,你想问什么朕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欧阳宁拜道:“陛下曾在公主出生时许诺,谁若将来迎娶公主,便可以做未来的国君,如今却要把公主许给邻国皇子,却不知是何意。”

    欧阳浩却变了脸色:“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如今改变主意了,又如何?你该不会也妄想迎娶公主,做国君吧?”

    欧阳宁忙跪下道:“臣不敢,陛下待臣恩重如山,养育了臣,臣又怎会妄想迎娶公主,只是邻国山高水远,怕公主会吃不消,公主是陛下心尖上的至宝,还是留在欧阳皇城里更适合她。”

    欧阳浩仍不依不挠,他道:“你最好没有野心,若是有,便是和你父亲一样的下场,”他似乎也知自己失言,顿了一下复道:“至于公主的事,朕来决定。”

    欧阳宁听他话中有话,便追问道:“臣还是不明,臣的父亲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不知哪里来的野心?”

    欧阳浩冷哼一声,不再说话,须臾,他缓缓道:“你莫要再问,这与你无关。”

    站在一旁的三妙却开口道:“陛下,老衲看这位施主也是福相,公主出嫁后定会为我朝带来福音,何不把真相告之于他,让他知道您的苦心呢?”

    欧阳浩转过身去,低沉道:“即是如此,大师你便跟他说一下吧。”

    三妙笑答:“是,”又转向欧阳宁:“这位施主还请借一步说话。”

    任何事情都有机缘,此时此刻的欧阳宁怎么也不会料到,三妙的一席话会为他今后的人生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三妙带着他漫步在宫廷的一条长廊里,这长廊曲曲折折的,一眼看不到底,偶有从长廊经过的婢子小跑过来,见了他们便低头立在一边,待他们过去后,才又匆匆离去。

    欧阳宁看着来去匆匆的宫人,内心有些烦躁。

    “欧阳皇朝如今已历经五个皇帝,如今看来怕是风云又要突变。”许久未开口的三妙突然开口冲欧阳宁道。

    欧阳宁疑惑道:“如今正是盛世,陛下励精图治,又正值壮年,怎会风云突变?大师莫不是说笑?”

    三妙笑而不语,他缓缓道:“还是让老衲与你说说为何要把公主嫁给邻国吧。”

    见欧阳宁点头,三妙又继续道:“实际上老衲并未见过公主,只是在上月初为公主看了八字而已,公主乃是当世的异星,若是留在欧阳皇朝,怕是会有大患。”

    欧阳宁疑惑道:“可是公主出世之时,也曾有高僧来看,说公主将来必将母仪天下,是皇后之命。”

    三妙笑道:“是皇后之命,却也是亡国之命,所以陛下将她远嫁,一则为了欧阳皇朝,二则也可使邻国将来归顺于我朝,实为一箭双雕之举。”

    欧阳宁并不相信,他轻道:“大师所说之事乃鬼神之论,若是天下人都相信命格,怕是有状元命格的人便只在家坐吃山空,也不用努力考取功名,而天生贱命的人,就只等死就好了。”

    三妙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慢道:“信也好,不信也罢,老衲再说最后一句,公子有帝王之相,若是不信,只等机缘来到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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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宁回去后,打算把新得的一块玉石雕个簪子,作为欧阳怡下次来听琴的礼物,却又想到她即将出嫁,怕是没有机会再来他的院子了。他靠在躺椅上,思来想去,却突然想到欧阳浩的怡句话,他说:“你最好没有野心,若是有,便是和你父亲一样的下场。”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欧阳宁想了很久,难道父亲有忤逆之心,遭了报应,才死在战场;还是,根本就是欧阳浩杀了他的堂兄!

    他为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却还是定下心来。

    他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一定得知道。

    他拿着那枝雕好的簪子,再次来到了欧阳浩的书房。

    欧阳浩却像早就知道他要来一样坐在那等着他。他笑道:“宁儿,我知道你会来,三妙虽说你有帝王之相,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人贵有自知之明,有些事做不到,便也不要妄想。”

    欧阳宁摇摇头:“陛下,臣并不是为此事而来,只是希望陛下明明白白的告诉臣,臣的父亲为何而死?他在臣的心中是顶天立地的存在,希望陛下不要抹黑于他。”

    欧阳浩哼笑道:“即是如此,便告诉你,你父亲死于暗杀,并不是战死沙场,那探子是南边小国的高人,精通巫蛊,他为在我朝谋取个一官半职,告诉了我关于你父亲的秘辛。你那顶天立地的父亲在军中赶制了龙袍,人赃俱获。我无奈之下,才叫那探子咒杀了他,你说,我怎能让一个身怀野心的人回来呢?”

    欧阳浩继续道:“我养你长大,是因为见你在葬礼上一滴眼泪也没有掉,我当时就想,这个孩子有趣,不知道长大会怎样,所以才把你带回来。不过,你如今知道了这些,怕是不能活着出去了。”

    欧阳宁震惊不已,他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好人,是个真英雄,这其中定有误会,然养他长大的的叔父杀了他的父亲却又是血淋淋的事实,他又该如何,他站在那儿,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国师苏旗却突然冲了进来,他怒不可遏,大叫道:“昏君!真的是你杀了将军,我杀了你!”

    苏旗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就要刺向欧阳浩,欧阳宁下意识的便要去挡,他把手护在欧阳浩的脸前,袖中的玉簪却掉了出来,苏旗冲劲极大,他的身体整个抵在了欧阳宁的身上。

    等欧阳宁把苏旗推开后,才发现身后的欧阳浩已经死去,那枚玉簪刚好□□他脖颈的大动脉上,因果报应,来的真是太快。

    欧阳宁立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国师苏旗却突然跪下来,他磕头道:“现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是弑君之罪,公子,我是看着您长大的,将军是我最敬重之人,您就是现在叫人把我压下去,我也毫无怨言,陛下是我杀的,与您无关。”

    欧阳宁看着欧阳浩脖子上的血窟窿,忽然轻笑道:“无妨,或许你不杀他,我也想要这么做,那只玉簪掉落虽是无意,却也是有意,国师是父亲的至交好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的。”

    苏旗又磕了两个头,突然道:“事已至此,公子何不取而代之,成为这欧阳王朝的君主,以此,也可以告慰将军的亡灵了。”

    他站起来,把欧阳浩的领子拉高,笑道:“公子把此事交给我来做,定会万无一失。”

    当天晚上,伺候晚膳的宫女发现皇帝驾崩于寝宫,御医诊断为得了暴病,不治而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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