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天色已经黑了。到了他的楼下,我打了他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听。我决定直接上楼去找他。到了他的租房的门口,我再次拨打了他的手机,铃声从房间里穿了出来,我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回应。

    “小陈,小陈”我拍打着门喊着他的名字。但还是没有回应。他对门的邻居却被我吵到了。“别喊了,这家人有好几个月没有住了”邻居言之凿凿的说。“不会吧,我是他的同事,他每天都正常上下班回家的呀”我连忙说道。他的邻居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我,“你看看你脚下,那么厚的尘土上有没有脚印”,他道是一个细心的人。

    借着楼道里的灯光,我看到他门口的确实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那灰尘上却只有我的刚刚踩上去的清晰的脚印。看来他的邻居说的好像没错。但我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小陈去哪里了呢,他的手机怎么会放在家里呢。我带着疑惑的心情,向他的邻居道了声谢谢慢慢地走下楼来。

    “老李。。。老李。。。”忽然耳畔传来了梦中才有的呼唤声,我赶忙停住脚步,屏住呼吸用心聆听,但却什么也没有听到。难道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吗?我摇摇头继续下楼。“老李。。。老李。。。”那声音再次传来。我感觉到这次应该没有听错,而且这次呼唤变得急促了,仿佛是怕我离开一样。我再次停住了脚步,决定再上楼去看个究竟。

    我来到门前,这次我没有再鲁莽地敲打门。我想通过门上的猫眼向里观望。“啊!”我忍不住一声惊呼。因为我刚才看到一双向外观望的眼睛,那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并焦急地向外探望。而那眼睛分明是小陈的。我鼓起勇气再向猫眼里望去,这次什么也没有看到。应该说没有看到那个眼睛,但却隐约看到了微弱的灯光,以及灯光下杂乱的客厅。

    忽然那眼睛有出现在猫眼里。“老李。。。老李。。。”那呼唤声再次清晰地传来。我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门的把手,本能地拧了一下,门竟然开了。一股浓浓的陈腐的味道扑面而来。在微弱的灯光下,整个房间显得灰暗而沉闷。那呼唤的声音还不时地传来。我努力分辨着声音的方位,仔细听来好像是从卧室里传来的。

    这时候我的心开始绷得紧紧的,太怪异了。怎么会这样,要不要报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我的心头,小陈会不会出来什么事。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有关入室抢劫杀人的案件。我极力地想嗅闻出一些可能的味道,除了浓重的霉味,道是没有发现其他难闻的味道。

    我鼓起勇气循声去找寻那个声音的方向。那声音一声声低低呼唤着,在我听来却是那么的沉重,它一下下重重撞击着我的心。推开卧室的门,床上的被子杂乱地堆积在那里,房间里没有灯,我试图去找寻电源开关,却被欢声催促的更紧了。那声音不是从床上传来的,却应该是从衣柜的方向传来的。

    我战战兢兢地慢慢打开了衣柜的门,按亮手机缓缓照了过去。有几件小陈的衣服挂在里面,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但那声音却仿佛就已经在我眼前了。我再次用手机仔细照亮衣柜,猛然发现一件老式的中山装上衣,而且那上衣的口袋里有一个闪光的东西。

    离近一看,是一支钢笔。我认出来了。啊!竟然是那天在小陈的办公桌上见到过的那只钢笔。我打量着这支笔,总觉得有点蹊跷,我怯怯地伸手把那只笔从口袋里抽了出来,那一直徘徊的呼唤声戛然而止。刹那间四周的空气仿佛被涤荡过一样,不再那么压抑了。客厅里的灯光也在闪了几下后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我一颗压抑的心正要有点恢复的时候,

    “唉——”穿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

    一惊诧间,“啪”,钢笔失手掉到了地上。

    “别。。。怕。。。,是。。。,是我”那是小陈的声音,虽然虚弱不堪。我赶忙来到床前,轻轻掀起被角。那是一副憔悴的面孔,蓬乱的头发,那眼睛也肿肿的,那既像是一个经过长长的过度睡眠的人。也像是走了好远而曲折的路人,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水。。。水。。。”他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好,好,你安心等着”我四下打量才发觉这个房间里根本没有开水。但我知道水对他很重要,我赶忙接了点自来水。他吃力地张开了嘴,在喝了一点水后,眼睛里渐渐地有了点生气,“我们最好去医院”我把他搀扶起来,他感激地看着我动了动眼睛,又沉沉地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一周后,我去医院探望已经渐渐恢复的小陈。也想起刚来医院时医生在给他检查时的情景,医生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更看着我,问我,这个人是不是刚醒来的植物人,显然这个判断令医生自己也不能接受。确切地说,医生诊断是他是不是“冬眠”过。以为他们发现小陈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好在小陈年轻,经过了一周的治疗和调理,他恢复的很快。但医生一直无法查明小陈出现这种状态的原因。他们曾询问过小陈的家族病史,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材料。而在询问小陈后,得到的回答是,小陈本人也不知道,他给医生的解释的,突然就昏迷了。

    但我却觉得这其中必然有古怪。这次我来探望他,就是想解开心中的谜团。在探问过他的康复情况后,我盯着他的眼睛,没有问任何的问题,他从我的眼睛里知道我在想什么,他不由自主地躲闪着我的目光。

    “是不是与那支钢笔有关”我直接打破了沉默。他本已渐渐红润的脸色立刻变得灰白,我赶忙给他倒了一杯水。他用颤抖的手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真要感谢你,老李,没有你,我真的就没命了”他经过心理的挣扎后,向我讲述了那个秘密,他慢慢讲述了他那一段时间的遭遇。下面是他的自述,我将用下陈的口气来叙述。

    那一段时间我真的有些心灰意冷。为了人生的目标我奋斗了那么多年,而得到的只是失败,而且失败之后再次失败。这种失败不是来源于我不努力,而是那些我无法控制,也无法摆脱的不正之风。我平时也可能会宽容那些腐败和不公正,那是因为他没有切实地一而再的影响到我。当这些命运的捉弄把我包围其中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没有方向,也没有了任何兴致和兴趣。我开始厌恶任何东西,包括上班,我甚至都不想出门见人,包括亲人朋友。我真想锁上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见。

    我开始一个人喝酒,会漫无目的地沿着小街彷徨。偶然的机会,在一个偏僻的小巷里我看到了一个大排档。是做烧烤的,一个人在埋头烧烤食物,角落里有一个客人。想来这里正好适合我。我点了几样菜,开始一人喝酒,酒入愁肠,我变得毫无顾忌。有时候喝多了也会自言自语,我常念叨“要不上班就好了”。

    之后我常去光顾那里,每次都是那个埋头烧烤的老板,还有一个在阴暗角落里的顾客。我有时会想,如果这个老板这样坐生意,还不赔死了。但这里不正好适合我吗,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人来打扰我,甚至没有人在意我的言行。我可以一个人慢慢地喝醉。

    那一天我正醉意熏熏地喝着酒,隐隐约约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你真的不想工作了吗”,我仿佛也是用潜意识在回答,“是的”我甚至都没有抬起头来,我心里又涌上了那份纠结,甚至没有想到不上班如何养活自己呢。“我可以替你去上班,如果你愿意”那声音在冥冥之中说,我感觉这个玩笑开的有点离谱。

    但酒意上涌,我爽快地回答:“那太好了”。能有这样的好事吗?我感觉那个人慢慢走进了我。“拿着它,等你想上班的时候,把它还给我”,那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朦朦胧胧的。我仿佛接到了一个东西,在手心里凉凉的,后来发现是一支钢笔。

    那晚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家的。然后就迷糊地记得自己就沉沉睡去了。我做了许多奇怪的梦,仿佛梦到了自己又上班了,我又厌恶地应付着工作上的事情;都又仿佛依然在梦里,身体还在床上,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睡着,那梦也时断时续。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应该是睡了很久,我挣扎着想起来。但却仿佛被梦束缚住了,动弹不得。我努力了多次都没有起来,恰当地说是没有醒来。

    我有些着急了,想大声地呼喊,却发不出声来,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被冻住了。迷糊的记忆,让我想起了那个奇怪的约定,我是不是和魔鬼签了约呀。一股股浓重的恐惧袭来,让我不知所措。

    又一个晚上,我在迷蒙中感觉到一丝的清醒,那是一种我曾经熟悉的亲切的感觉。渐渐地在我的梦里浮现出你的样子,我开始大声地呼唤你。梦中的你也好像能感觉到我的呼唤一样,这让我的心里升起了一丝的希望。我多次呼唤你,我仿佛能感觉到你的犹豫。

    终于那天你决定了看我了。我能听到你的敲门和呼唤声,却不能回应你。我听到你迟疑地下楼了,我开始奋力地呼喊。也许是冥冥中的心灵相通吧,你又回来了。当你推开我的卧室门的时候,我几乎激动的要哭了。当然那是在梦里的激动,我知道我的身体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你打开了衣橱的门,摸到了那支钢笔,我猛然挣脱了束缚,开始慢慢醒了。我知道你找了打开冰封的灵魂的钥匙。我能感觉到房间里沉闷阴冷的空气在渐渐消散,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很惊讶,并告诉他,那段时间我们一直看到他在正常地上下班,只是越来越不和我们交往。并告诉他那晚我无意中捡到了那支钢笔。小陈感慨莫名,“李哥,这就是咱们的缘分吧,其实当时我就已经开始失望了,我还是要感谢你,没有你,我永远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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