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站台,叶斌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清醒了一下头脑,挨个给守在几个出口的警员发了根烟,借机询问了这两天的情况。枯燥乏味的守着出入口难免使人生出怨气,但见叶斌没有什么架子,又是汪局指派负责人,守卫的警员还是很配合很礼貌地说了一下,不过却没什么异常情况。

    叶斌也未太过失望,这原本就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只是抱着“不赔就赚”的心态试着问问。但见守卫的同僚个个都面色疲倦,心中不禁生出愧疚:自己越迟破案,这些同事也就越辛苦。想到此处,便跑到离车站最近的一家超市买了条好烟,分给各个出入口的同事,虽然叶斌从来不好这个。临走时,不停地和同僚打招呼,并让有情况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自己。几名小警员见叶斌做到这份上,已经很够意思了,都爽快地答应下来。这让叶斌的心里略微好受了些。

    匆匆回到局里,叶斌将各自在忙碌的李晓梦、肖强、王培生、韩子皓四人召集到办公室,直述了自己对于毒蛇之类的毒虫致徐晓飞于死地的看法。

    李晓梦虽然还未完成尸检,但对于毒虫咬死徐晓飞的看法给予否定,因为尸体上并未有咬痕,初步尸检也没有发现任何中毒迹象。这也得到了王培生的赞同:即便是中毒,还没有什么毒性有这么剧烈,导致徐晓飞没有离开站台半步,也没有求救,便倒毙身亡。如果徐晓飞遭到毒蛇之类袭击,求生的本能会促使徐晓飞第一时间跑出站台,打电话求救或直接去医院,而事实并非如此。

    叶斌听了二人的见解,顿时感到自己想的有些过于简单了,但仍然没有放弃这种可能性,提出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又矛盾的看法:是不是有某些毒虫先释放昏迷气体,从而再毒死徐晓飞。却被肖强嘲笑了一番,说叶斌似乎在看科幻电影,而且若真是毒虫毒死徐晓飞,那也应该是把徐晓飞当成食物或者有痕迹所寻,而徐晓飞却毫发无损。

    这让叶斌又好气又好笑,但又无从反驳,只得无奈的暂时放弃这个无法成立的可能,转而问了一下几人的进展。

    肖强的脚印比对基本没有什么实质效果,有徐晓飞的也有其他脚印,想来其他工作人员也去过。脚印大多杂乱无章,而且不完整又多半重叠,从中无法判断和说明任何问题。

    韩子皓和王培生对音频的识别也是原地踏步,除了之前“嘶呼嘶呼”的微弱声音,王培生也无从判断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外,后面再也没有任何音频波动,寂静的如同时间已停滞一般。

    李晓梦那边有些发现,只是需要王培生一起去帮忙判断一下。报告完后,便先和王培生去了鉴证化验室。

    这时,负责证人证物部门的警员前来告知有涉及案件的地铁部门人员前来,现已在审讯室。叶斌差点忘了这重要的一茬,忙道了声谢,带着肖强赶赴审讯室。

    审讯室的门口站着一个大腹便便,上了点岁数的中年人。见到接待人员带着叶斌和肖强过来,赶忙迎了上来。

    接待人员介绍了一下中年人是地铁xx部门相关负责人之一,叶斌和肖强忙上前客气地打了招呼,自我介绍了一番。

    中年人似乎略有些紧张,向叶斌和肖强二人问起案情。

    叶斌知道中年人的心思:如果值班人员确系难逃干系,对地铁部门的声誉和责任都有极大的影响,相关领导这般紧张也是理所当然。叶斌微笑着让中年人放宽心,叫来当晚值班人员只是了解些情况。

    中年人的神情稍稍舒展了些,但焦躁之色仍未退去。

    叶斌本想和对待苏静那般处理,但既已被同僚带到审讯室,不便再另行处理,以免给其他人造成错觉和误会。遂客气地让中年人到大厅休息会,便和肖强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面积较小,只摆放着两张办公桌,拼接在一起,一台饮水机,白花花的复合板墙壁,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压抑感。估计大部分审讯室设计成这样,都是为了给犯罪嫌疑人造成心理上的压迫。

    叶斌瞄了一眼桌边,一人微垂着头,年纪看着和徐晓飞差不多,这有点出乎叶斌的意料。叶斌原本以为值班人员都是有些资历的工作人员担当,不想是个年轻小伙子。

    叶斌和肖强在对面坐下,细看之下,小伙子长的白白净净,只是多了点阴柔之气,给人一种懦弱的第一感觉。

    叶斌从饮水机倒了杯水推到对面,看着对面和自己差不了几岁的年轻人,首先开口道:“今天找你来只是想了解些情况,没别的意思,千万别紧张。”

    对面的年轻小伙点了点头。

    叶斌向对方介绍了一下自己和肖强后,朝肖强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姓名?”肖强拿出笔录本边问边记录着。

    “阮陆”。

    “等会,等会。哥们,你说你叫什么?软弱?”阮陆的声音轻微又有些抖颤,肖强没有听清,惊讶地重复问了一遍。心里强忍着笑意,还有人叫“软弱”这个名字。

    同肖强一样,叶斌听到的也是“软弱”的发音,不过却不像肖强那般想笑,而是皱了皱眉。难道这白白净净的小青年人如其名般“软弱”?从心底里来说,叶斌宁愿对面坐着个“蛮横子”,虽然这种人表面上凶神恶煞,但不太会掩饰,大多都是“直肠子”。而软弱阴柔的人,有时候就像一拳打在棉花毯上,毫无反应,也很难觊觎内心的真实想法。

    “两位警官,我叫阮陆,阮玲玉的阮,陆地的陆。”阮陆加大了点声音,又重新“修饰”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肖强“哦”了一声,接着按例询问了年龄、籍贯、民族等基本信息,从中了解到阮陆是外地来沪人员,独身一人在上海。比徐晓飞早一年进单位,和徐晓飞的关系不错。

    待肖强问完一些基本情况后,叶斌假意咳嗽了两声,语气平缓地说道:“阮同志,哦,叫着别扭,还是叫你陆同志吧。你应该知道你们那里发生了什么,今天叫你来,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想问什么,想知道什么。”

    阮陆的头垂的更低了,身体似乎都有些颤抖起来,支吾着不答反问道:“叶…叶警官,晓飞…晓飞他真的死了吗?”

    “哥们,你们领导都那么紧张,你说呢?”肖强似乎对阴柔气过重的男人都有些排斥,脸上显出不满之色。

    叶斌朝肖强看了一眼,意思是现在徐晓飞真没真死,还真不好说,怕肖强说漏了嘴,忙站起身来,说道:“听你刚才所说,似乎和徐晓飞的关系还不错。你也不想看着他死不瞑目吧。”

    对待阮陆这类表面“儒弱”的人,叶斌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打亲情牌较为稳妥。

    阮陆果然全身一颤,竟然抬起头来,看着叶斌,只是口中支吾着:“我…我…”,却仍然没有叶斌希望听到的内容。

    “我们看过监控录像,你并没有什么嫌疑。我只想知道你当晚有没有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叶斌见有戏,赶忙先稳住阮陆的情绪。

    阮陆的神情一下放松了不少,却又显出另一副奇怪的表情,让叶斌和肖强都有些捉摸不透。

    “我…我…对不起晓飞。”看表情,阮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努力才说出这句话。

    叶斌和肖强对视了一眼,似乎在问着对方:难道这“小书生”是杀人凶手?怎么看都不像啊。

    “陆同志,这话怎么讲?”叶斌收回目光,紧盯着阮陆问道。

    “我…我…我当晚没在值班。”阮陆鼓足了勇气,头却似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什么?!”

    不想等来的却是这个“荒诞”的结果,叶斌和肖强不由地同时惊道,心情顿时跌落到谷底。

    “当晚,女朋友叫看电影。我就和晓飞商量,先替我值一会。后来…后来,女朋友见有通宵好电影,又便宜,就…就要看通宵。我就给晓飞发了短信…要是我…要是我…没去,晓飞…晓飞就不会…不会…”阮陆双手捂面,撑在桌上,看的出内心正饱受着痛苦和自责的煎熬。

    叶斌已然明白阮陆后面的话是什么,暗叹了口气,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道:“电影的时间和地点能说一下吗?”

    阮陆痛苦地摇了摇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赶紧摸了摸裤兜,从中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电影票推到叶斌的面前。

    叶斌拿起来看了看,xx电影院通宵场。

    看来这个阮陆没有说谎。

    之前毒虫袭击被否决,现在最有可能提供有价值线索的一环也随之失去了希望,叶斌的心顿时遭受着双重打击,快速滑向谷底。

    “那你领导知不知道这事?”肖强见叶斌脸色很是难看,也不说话,已然知道叶斌此刻的心情,便没好气地问道。

    “不知道。早上回到车站,见已有很多警察,领导们都在配合调查,所以没注意到我。我听到同事们议论徐晓飞出事了,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就不会想着去和领导说这事。”阮陆细如蚊吟道。

    “你这叫玩忽职守知道吗?还害死…”虽然阮陆的反应属于再正常不过,但肖强仍然按捺不住怒火,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吼道。

    叶斌拉下肖强,出奇平静地说道:“陆同志,谢谢你今天能来。你看下笔录有没有问题,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肖强仍是余气未消地在一旁嘟囔着:就这么放他走了?叶斌只当没听到,只让阮陆回去不要有压力,如果想起有什么情况,就给自己打电话。

    阮陆感激的同时,又显出极为软弱的一面。临走时不停地问着叶斌是否会把这个情况告诉自己的领导,直到叶斌肯定地答复笔录会绝对保密,才稍稍镇定下来,随着叶斌和肖强出了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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