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琪吹干了头发,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摸着她那被抓伤的头皮,疼得她龇牙咧嘴。之前喝了两杯酒下肚,洗了澡以后,脑袋便有些昏昏沉沉的。刚想要入睡。手机又响了。看见是不认识的号码,却是b市本地的来电。

    “喂?你好。请问你是?”

    “喂,思琪,我是方志……”

    陆思琪不等他说完,连忙挂断,把号码拉黑。接着关了手机,用被子蒙住脑袋,直接闭眼睡觉。

    深夜慢慢地降临。

    皎洁的月亮挂在撒满星光的天空中,淡淡的云朵遮住了它的身影,那微微的亮光透过窗户,照进了房间里。那床上的人儿,满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额头有几道伤痕,冒着点点的冷汗。她的表情是那样的恐慌,仿佛梦见一些可怕的事。她着急地喊道:“不是,我不是。”

    陆思琪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她还是那个穿着棉麻白衬衫,配着一条深绿色的棉布裙子的女孩。

    她正坐在树下的椅子上,腿上放着一本书,闭着眼感受着午后的阳光。四周都是很宁静,偶尔有几声鸟叫声。还有清爽的风从湖面上吹来,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舒适。那个脸上傻笑的男孩,正坐在隔壁的椅子上,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又坐下。他把手里的饮料举了起来,摇了摇,说,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东西?

    那在图书馆的自习室,坐在她对面的男孩,一会儿咬着笔头,一会儿又趴在桌子上,戴着耳机听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发呆。总是要搞出一些动作来吸引她的注意。见她抬头看他了,又是一副笑得傻兮兮的样子。

    又是闷热的夏天,呐喊声响彻了篮球场,学校正在举行大型的篮球赛,有十几个场地同时比赛。她正慢悠悠地走进了,那一片分不清哪个班对哪个班的地方。她迷茫地左顾右盼的时候,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思琪,这边!”

    那声音里透着热切。

    她看见了他,表情严肃,面对面地盯着对手,也看见他把球投进篮球框里后,兴奋地与队友击掌。还有他被人撞伤了鼻子,满嘴的血,狼狈地躺在地上,鼻子上还插着两条纸巾。一看见她用纸巾擦着他脸上的血迹,那双眼里都是说不出的喜悦。

    还有那时候她拒绝了他送的早餐,他脸上既失落又委屈地看着她。等到她生日的时候,他送上了自己亲手做的蛋糕,那蛋糕还画着一个笑脸。他扭扭捏捏地说,虽然做工差了点,但是味道还是可以的。那几朵小花,他练习了很久,才挤出能看的样子。

    记得在秋天的时候,她拿着相机走在山上,想要拍下枫叶的照片,他沉默地跟在后面,踩得树叶咯吱咯吱地响。她在认真地拍着美丽的秋景,他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然后是过了很久,他才说道,你是不是还喜欢高中的那个人?他就这么好吗?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沉默。

    那我呢,你喜欢我吗?我追了你三年了,你都没有感觉吗?

    她咬着嘴唇,半响,才说道,你很好,只是我,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说,我只问你一句,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要或不要!

    她看着眼前这个从青涩到成熟的男生,她还是沉默了。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说道,陆思琪,你的心真硬。我以后再也不会来烦你了。你就抱着你那些回忆,过一辈子吧。

    他转身走了,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

    后来,他果然没有来烦她。在上课的时候,坐得离她远远的。与她碰见了,也目不斜视地走开。渐渐地,班里的人都知道他们闹不和了,不少人挖空心思地想要打听他们的事。原来方志鸿不再追求陆思琪了。那是不是代表,其他人有机会了。一时间,不少女生,都围着方志鸿转。

    陆思琪还是一个人做着自己的事,好像并不受他们的影响,只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到了大四上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以后,大家都收拾好东西,准备放寒假了。陆思琪一个人把行李箱从七楼搬到一楼。刚走出宿舍门口,便看到与女同学聊天的方志鸿。她漠然地拉着行李箱往前走,方志鸿连忙追了上来。

    他伸手去拉那箱子,对着陆思琪说道:“你怎么不叫人帮你,这么大个箱子,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也不嫌累。”

    陆思琪不理他,抢回箱子拉杆,方志鸿握着她的手不放。

    她冷冷地瞪着方志鸿,一字一句地说道:“放手!”

    方志鸿被她的冷意吓退了,也不敢唐突的。见陆思琪拉着箱子走在前面,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电脑包。他又伸手去脱她的包。

    陆思琪不耐烦地说道:“你烦不烦啊,我不用你帮忙。”

    “你脾气这么臭,我好心帮你一下也不行吗?”

    “不敢劳烦你,请你让开。”

    方志鸿挡在她的前面,不让她走。陆思琪见校道上人来人往的,也不好跟他争执。她皱着眉看着方志鸿说道:“你想怎样?”

    方志鸿犹犹豫豫地说:“我想跟你说几句,放了假就不能见面了。”他叹了口气,“我好久没跟你说话了。”

    陆思琪嗤笑了一声,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思琪,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方志鸿拉着她的胳膊。他目光如炬地看着陆思琪说道:“你不要不理我,上次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那样说你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陆思琪说道:“我没放在心上。如果你没什么事,我要先走,我赶着搭车。”

    “我送你去搭车。”

    “不用!”

    “让我送送你吧。”

    “都说了不用,你听不懂吗?”

    方志鸿坚持要跟着陆思琪,一直送她到校门口。他拽住了她,一下子抱住她不放。陆思琪挣扎不休。

    “思琪,是我不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重新追求你。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你先不要拒绝我。”

    陆思琪听后,也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她说道:“你的好,我接受不了。喜欢人的时候,就千方百计讨人欢心。不喜欢的时候,看都不看。喜欢得这么容易,不喜欢了,也这么容易。”

    方志鸿羞愧地看着她:“我只是试一下你,看你在不在意我。你对我爱理不理的,我都不知道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上。”

    陆思琪心里触动,她也在反省自己,再沉迷于往事,是不是对的。

    方志鸿见她的表情有些松动,不再板着脸,便再接再厉道:“以前的事,不要再想了。你就放下它,重新走出来,我愿意等你接受我。你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吗?让我重新追求你。”

    陆思琪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思考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也带着一丝腼腆的笑容。

    “啊,思琪,我好喜欢你,真的真的好喜欢你!”方志鸿大声地说道。

    陆思琪连忙捂住他的嘴巴,说道:“你别那么大声。别人都在看着你呢。”

    方志鸿还紧紧地抱着她不放手。两人安静地拥抱在一起。临别时,方志鸿还跑去了买了面包跟饮料,让陆思琪在路上吃。

    她回想起当时的方志鸿,年轻的脸上都是阳光的笑容,看着人的眼睛十分的真诚。

    只是,只是……

    陆思琪从梦中醒来了,她摸了摸被眼泪沾湿了的枕头,表情阴郁地坐在床上。她不想回忆以前的事,只是偏偏就控制不住自己。

    是了。那年的寒假,陆思琪每天都要去做兼职挣学费,在一个补习班里给十五个初中生上课。回到家里,还要帮着母亲做家务。只有那么一点空余时间,跟方志鸿聊天。而方志鸿呢,据说他已经在一家亲戚的公司里实习,经常要加班,由于是新人,就安安分分地上班。所以他说自己这样忙碌,陆思琪也没有怀疑他。两人都是百忙之中抽空来联系。

    在陆思琪的心里,经过方志鸿在学校门口的表白,两人也差不多确定下来了。所以在除夕夜的时候,方志鸿给她打电话拜年,两人都甜甜蜜蜜地在电话里聊天,同时展望了一下未来,讨论大四毕业以后的去向。

    当时方志鸿听陆思琪的语气活泼和蔼,被他逗得开怀大笑,于是他说道:“思琪,我们认识三年多了,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对你很有感觉。我相信你也是对我有好感的。我想问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其实思琪早就感觉到他又要告白了,心里有些紧张兴奋。她回想起这几年的点点滴滴,发现方志鸿真的对她无微不至,说不感动是假的。

    方志鸿又问了一句:“思琪,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嗯,好。”陆思琪一边说,一边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冒傻气了。

    “太好啦!太好了!你终于答应了!”方志鸿在电话那头激动地哇哇大叫,“我好想快点开学,早点见到你!要不我来你家拜年吧?”

    陆思琪被他吓到了,连忙劝住他,才让他好生地在家里过年,不用千里迢迢地来她家。陆思琪一边听着他的甜言蜜语,一边期待着开学来临。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一开学,陆思琪跟方志鸿就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在学校里,也传出了他们两个拍拖的消息。陆思琪一向不在意这些的,既然决定在一起了,也就不畏惧什么了。

    但凡方志鸿对她有一分好,她就给十分。让方志鸿幸福得冒泡,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呀。方志鸿以前就爱粘着陆思琪的,现在就更出格了,每天风雨不改地给思琪买早餐,两人从早到晚都在一起,思琪喜欢在图书馆看书,他就坐在一边捣乱,又要抱,又要亲的,好不害羞。思琪对他没办法,都不好意思去图书馆了。两人就沿着湖边走,去散步。

    陆思琪在过年的时候,偷偷地给方志鸿织了一条黑色的围巾,结果被母亲发现了,好奇地问她要送给谁。是不是拍拖了?陆思琪就害羞地承认了。

    方志鸿收到以后,整天戴着围巾,都不肯换下来。陆思琪见此,又用了六天的时间,织了两条一模一样的大红色的围巾。两人手牵手走在校园里,戴着情侣围巾,好不耀眼呀。方志鸿因为一天到晚秀恩爱,被宿舍的单身男追着打。

    陆思琪跟方志鸿两人正是感情渐渐升温的时候,有一天上课,方志鸿不再跟宿友坐在一起了,反而拉着陆思琪坐在后排。方志鸿无心上课,在那里逗陆思琪。陆思琪觉得不好意思,不停地警告他安分点,结果他越是兴奋地逗她。

    忽然,坐在前两排的杨雪曼,哭了起来,双手掩着脸,肩膀不停地颤抖。她身边的同学都好奇地看着她。她的好朋友周慕云则在不停地安慰她。

    陆思琪正是奇怪她怎么哭了,身旁的方志鸿反倒安静下来,有些坐立不安了。

    “那位同学,怎么回事?”正在讲课的老师也停了下来。

    “对不起,老师。”杨雪曼颤抖着身体站了起来,哽咽地说道,“我,我不太舒服,想要上个洗手间。”

    老师平时对杨雪曼的印象很好,见她哭得好不凄凉,也不敢多问,说道:“那你去吧,小心点。还不舒服的话,就跟老师说。”

    杨雪曼囫囵地点头,掩着脸跑出教室了。其他同学都在议论纷纷,好奇杨雪曼为什么哭了。只见坐在原位置上的周慕云,狠狠地瞪了陆思琪几眼。

    陆思琪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杨雪曼哭了,关她什么事。她身边的方志鸿,则安静地不说话了。陆思琪还问他怎么了。他都说没事。等到中途休息十分钟的时候,方志鸿一支箭似的跑了出去,说要上厕所。

    陆思琪正坐在位置上,无聊地翻着书。

    周慕云跟她的宿友萧玟丽走到了陆思琪的面前。周慕云气愤地说道:“陆思琪,做人不要太嚣张了。撬了别人男朋友,还这么的若无其事。你就会欺负雪曼。连同班同学的男朋友都要抢,你都好意思!”

    “你害到雪曼天天在哭,要不是你,方志鸿怎么会跟她分手。”

    话音刚落,所有同学都看着他们,惊讶极了。

    陆思琪简直整一个人懵了。这是什么回事?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

    “你说什么?方志鸿跟杨雪曼?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你给我说清楚!”陆思琪激动地站起来。

    萧玟丽不屑地说道:“你还在装!明明就是你插足,才让他们俩分手的。雪曼跟志鸿在上个学期的时候,两个人就是男女朋友了,只是暂时没有公开而已。我们是她的宿友,我们当然知道。对了,当时你还跟志鸿闹翻了,两个人都互相不说话。”

    周慕云说道:“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方志鸿追你的时候,你不答应,吊着人玩。看到他跟雪曼在一起了,你就回来破坏别人的感情。”

    陆思琪气呼呼地说道:“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拍过拖!我没有当第三者!”

    “那你说,他们俩好端端的,怎么会分手?不是你破坏,还有谁?人家雪曼整个寒假都跟志鸿一起实习,每天一起上班,感情好着呢。过年的时候,雪曼还去他家,见了家长。怎么一过完年,志鸿就要跟雪曼分手!还不是因为你!”

    陆思琪被她们说得站也站不稳了,用手撑着桌子,才不至于无力跌倒。

    “我不知道,我没有做过破坏他们的事。我根本不知道!”

    “还在狡辩,你跟志鸿什么时候才在一起,是不是最近?人家雪曼,忽然就被志鸿甩了。每天哭得可怜,晚上都睡不着觉。还不都是因为你!”萧玟丽说道。

    “破坏了别人的感情,现在还在装无辜!天天在秀恩爱,你都没有考虑过雪曼的感受。你知道这对雪曼的打击有多大吗?她都瘦了十几斤了,瘦得只剩骨头!”

    陆思琪的脑袋一片混乱,她神情木木地站在一边,被众人团团围住。四周的人都是用指责她的目光看着她。

    怎么会这样呢?志鸿呢?他去哪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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