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拥着潘辰入内:“娘娘说的哪里话,不过皇上和娘娘出去的时候,可真是一点儿响动都没有呢,奴婢们睡沉了,要不是李全值夜去给地龙撤火头发现了告诉我们,我和秋萍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说着话,两人就进了殿,殿中烧着地龙,一进门就暖烘烘的,月落伺候潘辰去换衣裳,潘辰简单说了两句:“我和皇上白天睡多了,晚上肚子饿,就去御膳房煮了些面吃。”

    “……”

    傅宁跟在祁墨州身后往太和殿去,见祁墨州的手一直在把玩着大氅垂下来的绳结,傅宁敛目轻笑了一声,祁墨州回头看了看他:“笑什么?”

    祁墨州与傅宁算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祁墨州去了军营里之后,傅宁就被派去做他的护卫,春去秋来这么些年,两人之间的信任度自然可想而知的,在私底下没有人的时候,傅宁对祁墨州还是很随意的,笑着说道:

    “臣笑的是,这回多亏了德妃娘娘。若是没有她的话,皇上突然犯病,臣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祁墨州没有料到傅宁会夸潘辰,勾唇一笑:“你就别夸她了。”

    傅宁却是摇头坚持:“不,臣是真的想夸夸德妃娘娘,看得出来,娘娘对皇上的心着实是一片赤诚的。前天臣发现皇上不见了之后,便在城中寻找,可是几乎找遍了城中所有的街道,都没有发现皇上的踪迹,臣无奈之下,只能只身潜入宫里,找到了德妃娘娘,也是没抱太大的希望,但没想到的是,德妃娘娘一猜就猜到了皇上在白马寺后山,还提出一定要和我们一同去找,娘娘的风寒,约莫就是那天晚上染上的吧,我们到了山上,皇上一人坐在一棵悬崖峭壁上的歪脖树上,别说娘娘了,就是我们这种习武之人瞧了那场景,也不禁腿软,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啊,谁能不怕呢。可娘娘虽然怕,却还是挪着坐到了皇上身边,为了怕我们刺激你,她一个人过去的,不知道和皇上说了什么,你就和她一起上来了。”

    这些事情祁墨州是不记得的,他敛目迟疑:“我竟做了这些事吗?”

    他和潘辰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潘辰只是和他说了一些宫里的事情,对他发病那天的事情只字不提,祁墨州现在听傅宁说起,脑中想象那个画面,就觉得惊险无比。

    然而傅宁的话还没有说完:

    “回宫之后,娘娘知道皇上犯病容易出事儿,就将院子里的人全都遣退了出去,过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后,皇上果然又犯病了,在回廊处吐得心肝脾肺都要出来,是娘娘一直在皇上身边照顾,她就那么抱着你,坐在回廊的地上,可能有两个时辰,一动不动,臣看着娘娘对皇上那小心翼翼的劲儿,那时候就知道,娘娘对皇上必然是情根深种了的。”

    傅宁的话让祁墨州陷入了沉思,他的脑中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影响,夜晚的回廊上,几盏灯笼高挂,夜风吹来,灯火晃动,两个人影依偎在地……

    虽然没有切实的记忆,可祁墨州似乎能够感觉到当时潘辰的爱护与温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绳结坠子,想起她先前在柔福宫外给他行礼的失望模样,祁墨州的嘴角不禁弯起一抹极其温暖的笑。

    “人生是寂寞的,能够找到一个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人,皇上着实很幸福啊。”傅宁将自己的话做出了总结。

    祁墨州没有回应他,不过脸上越来越满足的微笑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两人去到了太和殿,值守的太监看见祁墨州赶忙行礼,点灯,然后出去通知李顺这件事,傅宁白天就告诉了李顺祁墨州在柔福宫的事情,李顺才安心去养伤,现在听小太监汇报,也顾不得身上的伤,连滚带爬的来了太和殿,看见祁墨州就跪了下来。

    “皇上,您可算回来了。”

    祁墨州将大氅解下,递给了傅宁,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李顺,指着问了问:“怎么变这样了?”

    李顺就把昨天早上禹王和肃王来闯太和殿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对祁墨州说了,开始的时候,傅宁和潘辰还没有来,李顺说的时候,也顺带小小的添油加醋了几笔,说的是声泪俱下,活脱脱自己是一个为了民族大义抗击匪贼的民族英雄似的,将祁墨州和傅宁说的满头的黑线。

    不过李顺虽然说的夸张,但有一点他没撒谎,那就是的确是他率先站出来保卫了太和殿,守住来的第一道防线,才能等到傅宁和潘辰来守第二道,若是李顺胆子小点,说不定被禹王一打一吓,也就退到一边去,禹王进了太和殿,招了御林军等入宫,安排去城里挨家挨户搜寻,到时候朝野内外皆知,那乱子可就闹得大了。

    因为有李顺守卫在先,所以祁墨州对李顺稍微夸张的说辞并没有太反感,反而认真的点头表彰了一番李顺,并赏了两年的薪俸,让他回去休息了。

    李顺退下之后,傅宁对祁墨州问:“禹王这回怕是有备而来,前日皇上也是在禹王府中遭遇了事情,那之后,禹王定然还派人监视了咱们,臣晚上是偷偷潜入皇宫的,暗卫们还在宫外,所以禹王不知道皇上回来了,第二天一早就想借此事来发难。”

    这件事情祁墨州先前已经和潘辰说过了,对傅宁点头,坐到了龙案后头:“这事儿朕知道怎么做了。你现在去跑一趟,请甘相入宫,这两天的事情,多多少少都会传入朝堂之中,未免发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有必要先知会甘相一声。”

    傅宁想想也是,觉得很赞同:“是,这件事情的确要先知会甘相,还有就是,据探子汇报,上将军尹魏已经从新野出发进入了南镶,约莫明日皇上寿宴之时,他可以赶到,尹将军对皇上的期望,皇上应该是知道,为了防止尹将军在寿宴之上提出非分的要求,皇上也要想好对策才行。”

    傅宁提起尹魏,祁墨州正在翻开奏折的动作顿了顿,思虑片刻后,才对傅宁问道:

    “尹魏从漠北一路走了那些地方,见了什么人可都知道?”

    傅宁是御前侍卫统领,也负责暗卫的事情,对这些朝中官员们的一举一动,他有自己的情报网得知,祁墨州问了之后,傅宁就立刻回答了出来:

    “是,上将军从漠北先去了大都,与大都的几位将领见了面,不过并未说起什么,看着像是单纯的经过,去看看老朋友的架势,然后从大都绕去了新野,新野是王恒的地盘,王恒当初也是随着先帝打江山,不过江山初定,他虽然被封了个安定候,却不满只有虚职,又被贬去了新野,上将军这回去新野见他,不知是何用意,新野那边暂时也还没有传出什么消息来。上将军从新野耽搁了大概两三日,出来之后,就直奔建康,马不停蹄的,看样子是想在皇上寿辰当日赶到。”

    听了傅宁的禀报,祁墨州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傅宁见祁墨州也没给出个确切的答案来,到底还是有些担忧的,对祁墨州问道:

    “皇上,若是上将军提起您和尹姑娘的事情,您……会答应吗?”

    祁墨州在傅宁说话间,已经批阅好了一本奏折,整齐放到右上角之后,就抬眼看了看傅宁,没有瞒他:

    “尹魏狼子野心,不管我娶不娶尹秀芝,他都不会甘心臣服于我,尹家虽隶属祁家的家将,但近年来早有了做大之心,祁家的军队分布各地之后,漠北也就他尹家独大,手里如今有八万精兵,势力做大之后,他的野心也大了,尹家想要的,可不止是一个皇后之位。朕这么说,你可听明白了?”

    傅宁哪里还会不明白,他这样追问,其实也就是想告诉祁墨州这些事情,只是不好明着说出来罢了,尹家这些年做的事情,早已超过了一介臣子该做的,若是皇上不及早防范的话,今后肯定是要吃亏的。现在得到祁墨州的肯定回答,傅宁便也不在担心,拱手出去,走入夜色,出宫请甘相去了。

    ☆、第128章

    潘辰只觉得自己刚刚睡着,就被月落她们从床上撬了起来:“娘娘,礼部的人来了,该起来上妆了。”

    “什么时辰就上妆啊?”潘辰睡眼惺忪的给秋萍从床上拖了起来,眼睛都睁不开:“不是刚卸妆吗?”

    月落和秋萍无奈的对看一眼,十分默契的一个掀潘辰的被子,一个扶着仍旧闭着眼睛的潘辰下床,月落弯下身给潘辰穿了鞋,两人一同将潘辰给扶着出了屏风,来到梳妆台前,礼部派来的四个梳妆宫婢,四个梳妆嬷嬷已然陈列在两侧,看见潘辰便尽数跪下行礼。

    凌霄拧了一块凉帕子过来,玄参则端着热水,凉帕子在潘辰的脸上擦了擦,让潘辰一个激灵,猛地惊醒过来,看着凌霄欲哭无泪,凌霄也很抱歉的对潘辰行了礼,月落和玄参伺候潘辰洗漱完,用温水捂了一会儿的脸,潘辰才终于清醒过来一点。

    刚醒过来,就给一个嬷嬷请到了梳妆镜子前,让潘辰呈大字状站好,从里到外,一层包裹一层,礼部做的礼服前些天就送来了,那种繁复的礼服,如果让潘辰一个人穿的话,估摸着就算穿一天都穿不好,因为层数太多太多了,在穿到第八层的时候,潘辰就明显感觉肩膀上有些累了,谁让她是四妃之首呢,品级每高一层,穿的品服就多一层,可以想见,皇后的那身礼服必然更加厚重。好在祁墨州的生日是在冬天,他要是夏天出生,这么多衣裳穿上身,才叫一个酸爽呢。

    潘辰配合着嬷嬷吸气,呼气,争取将纤细腰肢收的更细一些,这样缠上宽厚的镶玉腰带时,才会显得更加盈盈一握,身段更加妖娆曼妙,所以说,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女人就是在被别人折磨和自己折磨的状态下渡过的,为了美丽漂亮,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穿衣服就穿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潘辰站的腿都软了,才终于把品服穿好,坐到梳妆台前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正要上妆,就听外面传来了声响,李全来通传:

    “娘娘,李总管来了,说是皇上赐了六宫早膳,敢在娘娘没上妆前,赶紧吃一些。”

    潘辰有点意外:“啊?赐六宫早膳?”

    这种暖男的行径,真看不出来是祁墨州做的。

    李全却误会了潘辰的意思,还以为潘辰是对皇上统一赐六宫有些不满,解释道:“虽说是赐的六宫,可到底是让李总管亲自给娘娘送来的,这就是独一份的宠啊。”

    潘辰不以为意的笑了,她是真没觉得有什么,祁墨州开窍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谁知道李全说完之后,满屋子的人全都给她跪下了,一个劲的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云云,听得潘辰也是很无奈,赶紧让人把早膳送进来,估摸着今儿一天都没法好好的吃东西了,赶紧早上多吃点,不然扛不住,肚子饿的滋味可不好受。

    祁墨州赐给六宫的员工套餐还挺丰富,至少潘辰全给解决了,看的礼部的嬷嬷瞠目结舌,一个个的面面相觑,这位德妃娘娘的胃口,可真是好啊。

    吃完了饭之后,潘辰漱口,然后才心满意足的坐在那里按品大妆,一直从天蒙蒙亮,画到了天方鱼肚白,潘辰觉得要是每年祁墨州生日都得来这么一趟的话,她还不如就做一个小小的昭仪去呢。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裳,差不多就可以出发了。

    潘辰第一次实际感觉到身份的贵重,从她身后跟的人数就能看出一二来,月落她们也衣着正式的随行在后,再加上打扇的仪仗队,少说也有三十人吧,就这人数,就是打群架也是够了的。

    所以说,潘辰穿越到今天,一直打拼,从不受重视的相府庶女,混到如今的地位,她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尊贵与不尊贵,其实就是和装备有关系,打游戏升级,送装备也是这个路数。一路走来,杀了多少怪,成就了多少攻击,系统全都给你记着呢。

    祁墨州的生辰宴安排在太极殿,殿外便是天坛,中间竖着一尊高大的日晷,潘辰走上台阶,看见各宫妃嫔差不多都到齐了,潘筱站在前面,也是按品大妆,厚厚的粉底让潘辰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脸,肯定比潘筱的脸更加惨不忍睹,为什么呢,因为她比潘筱的品级高,所以粉也要厚一点……

    “参见德妃娘娘。”

    已经到场的妃嫔们看见潘辰,便有志一同的对潘辰行礼,潘辰抬手让众人起身,便站到了潘筱前面,目不斜视,逼得原本站在那里的潘筱往后退了两步,潘辰这才转头斜睨了她一眼,目光中充满了鄙夷。

    自从得知潘筱想对她痛下杀手的时候,潘辰就已经决定从今往后再不会给潘筱好脸色看,潘辰越是对潘筱傲慢,潘筱就越是气不服,越是气不服,就越是难受!潘辰不想要她的命,只想让她难受难受,免得她真以为自己出身嫡系,就比旁人高人一等,可以草菅人命了。

    潘辰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在现代的时候,最多算是一个安分守法的人,和善良不善良搭不上边,她是孤儿,没有什么亲情的羁绊,更多的就是凭着感觉来,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谁对她恶,她自然也不会客气退缩。

    祁墨州现在应该已经在太极殿中等着所有人参拜了,今天的他就像是一尊佛,不会比她们轻松多少,妃嫔们是第一批入内拜见的,一声嘹亮的踏马鞭之后,太监尖锐的声音在安静的天坛之上响起:“跪。”

    众妃便在潘辰的带领之下,跪在地上,磕头行大礼。

    跪完了之后,从太极殿内就走出两队迎宾太监,来请潘辰等妃嫔入内。

    潘辰率先进殿,就看见祁墨州高坐帝台之上,太后闫氏在左后侧,诸王立于帝台之下,潘辰领着众妃走到帝台前,抬眼看了看祁墨州,正好看见珠玉冕旒之后,祁墨州一双深邃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潘辰吓得赶忙收回了目光,又领着妃嫔们三跪九叩之后,才给安排到了妃嫔的座位上,因为祁墨州没有皇后,也没有皇贵妃,所以,潘辰便给安排坐在离祁墨州最近的一处矮桌之上,妃嫔们的矮桌,置于帝台两侧,呈阶梯状而下。

    妃嫔们坐好之后,便是群臣参拜。

    甘相和潘坛各领一队文臣,上前对祁墨州山呼万岁,行大礼,归左侧;右侧武将以镇国公与上将军尹魏为首,镇国公潘辰倒是认识,沈淑媛的叔父,另一个潘辰也是听了介绍才认识,出乎意料的身份让潘辰不禁往祁墨州的方向看了看。

    尹魏都来了,看来今天的寿宴他就是个鸿门宴啊,上将军舞贱,意在祁墨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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