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庆业?!都督所说的鄙国南三道水军统御使,哦不,李朝南三道水军统御使,是林庆业林将军?!”
    安应昌乍闻杨振说到李朝三道水军统御使就上了心,又听见杨振说出了一个他熟悉的名字,一时间又惊又喜,同时又有点难以置信。
    当然了,在他惊呼询问的时候,也没有忘了把脱口而出的鄙国两个字,马上纠正成了李朝二字。
    杨振既然让他参加了眼下进行的这场军议,那就表明了没有把他当外人。
    如果他还是如同过去那样鄙国长鄙国短地说话,自己把自己当成外人对待,那就别怪杨振以及其他金海镇将领将他打入另册了。
    好在对于李朝的那些亲明派将领们来说,将自己认同为大明人,眼下并没有什么心理上的障碍。
    在李朝跟倭奴国的交往以及跟周边其他小国的交往之中,他们自己使用的国书都是有明朝鲜国的称号,其文武大臣们死了以后,墓碑上刻的名头,也是有明朝鲜国的字样。
    眼下的朝人还没有产生几百年后因为受到倭奴的欺压奴役而产生的那种有点变态的既狭隘又自大的民族心理。
    杨振见安应昌在自己面前自行纠正了鄙国二字,而与众人一样使用李朝来称呼鸭绿江以东的螨鞑藩属国,先是欣慰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对他说道:
    “没错,正是林庆业林将军。他现在不仅是李朝南三道水军统御使,而且是奉命前来为满鞑助战清剿我金海镇的水军都总管!”
    前不久,沈器远的信使沈器周与柳之蔓,还有林庆业的信使独步和尚,一起跟船到了旅顺口,与杨振都有过一番详谈。
    事后,沈器周与柳之蔓被留在杨振的军中,这次跟着仇震海的船队,一同来了金海东路军前,目前安顿在石城岛上。
    而那个独步和尚,则带着杨振交托给他的使命,跟着袁进和俞亮泰他们第二个波次的船队离开了。
    因为他们的到来以及杨振与他们交谈商议的事情,关乎接下来的行动能否成功,所以杨振没有公开跟麾下将领们谈论过。
    当时也只有很少几个人物,参与了杨振对沈器周、柳之蔓以及独步和尚的分别召见谈话,而这几个人物各有使命在身,这次也没有跟着杨振前来庄河堡城。
    是以,眼下金海东路将领,比如祖克勇,安应昌等人,对朝人参与其中的情形并不知情。
    “都督方才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说,满鞑子向朝人借兵清剿咱们,而朝人也答应了派兵前来?!”
    与安应昌的惊喜莫名不同的是,祖克勇同样惊诧不已,但他的惊诧不已,却是因为杨振透露的消息当中分明包含了朝人要为满鞑助战的意思。
    是以,当他听到杨振对安应昌的回答之时,来不及细想,立刻就又追问了一句。
    “没错。李朝君臣的确答应了满鞑子的要求,已经答应供给满鞑军粮十万石,水陆兵马六千人,大小战船二百五十艘!”
    “啊?!”
    “这——”
    “都督——”
    杨振的这个话,一说出口,不仅正在询问此事的祖克勇听了吓一跳,其他在场的不知情的将领,也一下子全都炸锅了。
    包括一直没有出声,只在听众人议论的金海中路水师营将领严省三,也忍不住惊呼出声了。
    方才他们这些人在考虑己方战守攻伐问题的时候,只考虑到了金海东路当面的满鞑子镶蓝旗兵马情况,并没有把朝人的因素计算进去。
    但是现在出现了朝人兵马这个不确定的因素,接下来的形势会往哪个方面变化呢?
    “等等,都督方才提及,那个朝人水军都总管林庆业,会跟袁总兵和俞副将一同前来?”
    一直比较关注水师问题的严省三,正在心里合计着朝人兵马到底会给东路的战局带来什么变化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记起了方才杨振的另一个话头。
    于是他立刻就开口问道:“敢问都督,方才都督提及的那个朝人水军都总管林庆业,是敌是友?若是友非敌,则我军瞒天过海夺取镇江堡,就大有希望了!”
    严省三这么一说,众人又是一愣,然而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这个新出现的第三方因素,即林庆业的水军,有可能是改变将来战局的关键因素。
    也是到了此时,今夜被叫来参加议事的诸将才渐渐明白,眼前的这位都督,果然是已经有了全盘的谋划了。
    但是没有参与江华岛之行,也没有参与杨振对独步和尚的召见谈话的炮兵将领杨珅,仍旧不由自主地跟着问道:
    “是啊,都督,那个林庆业,到底是敌是友?!如果他是真是为满鞑子助战而来的,那么咱们就得在他率领朝人水军抵达之前,将其消灭于海上,不然我们的后方就危险了!
    “如果他是明面上是为满鞑子助战而来,但实际上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那么正如严游击所说,接下来的仗,就好打一些了!”
    事实上,方才杨珅从杨振与安应昌的对话里面,已经听出了这个林庆业是友军的可能更大,但他还是有点不确定,因为这个事实在事关重大。
    严省三和杨珅的询问,彻底把话挑明了,同时其他人也都把目光盯在了杨振的身上,等着杨振为他们解惑。
    “呵呵,你们不用担心。这个林庆业是隐藏在敌人内部的友军,对我们金海镇来说,是友非敌。之前林庆业林将军已经派了信使抵达旅顺口,说他会全力配合我们的行动。
    “而我,也叫那个信使带了口信,跟随袁总兵俞副将他们的船队回去联络他了,算算日子,应当已经返回林庆业的帐下了。或许再有三五天,此事成不成,就见分晓了!”
    杨振此话一说,众人皆长出了一口气,各自面上的神色也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原本还对林庆业这个故人已经出任南三道水军统御使一职,感到有些讶异的安应昌,更是感叹着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都督既然早就安排下了这样的神来之笔,那么接下来此战,我们当是胜券在握了!”
    “呵呵,要说胜券在握,却不敢这么说,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各部人马令行禁止,将士用命,至少我们可立于不败之地。”
    安应昌及其麾下乃是效力于自己的朝人,接下来林庆业来了以后,正好有用到安应昌的地方,所以杨振见他斗志昂扬,当即点了他一句。
    而安应昌听见杨振这个话,显然也很上道,立刻就躬身抱拳回答道:“想卑职自归都督麾下以来,未尝立下殊功,却屡经奖擢,被委以重任,思之常心中有愧。此战,都督若有命令,卑职虽赴汤蹈火,也绝无二话!”
    “好!等林庆业林将军率其水军抵达石城岛之后,本都督正有借重你安都指的地方。有了你安都指这句话,本都督就放心了!”
    面对安应昌的请战决心,杨振自是十分高兴。
    而在场的其他将领们听见杨振这么说,当下也纷纷起了身,对着杨振抱拳躬身,异口同声地说道:
    “都督但有命令,虽赴汤蹈火,也绝无二话!”
    当天晚上的议事,在杨振详细询问了当面的敌情,并讲了己方的情况之后,很快就结束了。
    当天晚上,对于接下来如何夺取镇江堡的事情,杨振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他需要耐心等待袁进、俞亮泰带着林庆业的水军抵达之后,才能真正下定决心。
    但是,当天晚上的议事也不是什么命令都没下,既然杨振已经决定要在金海东路这边与济尔哈朗的镶蓝旗满鞑子开战了,那么该做的一些基本的准备工作还是要提前做好。
    比如,那些在东江岛、云从岛屯垦的屯户屯丁们,就需要事先做好撤离的准备。
    济尔哈朗既然征调了朝人的水军船队前来助战,同时又已经知道了石城岛一带已经被金海东路的水师占领,那么距离镇江堡更近的东江岛和云从岛呢?
    一旦济尔哈朗派人前去查看,或者叫林庆业的朝人船队登陆那些岛屿,那么东江岛和云从岛上的几百户金海镇移民,恐怕就无法隐藏下去了。
    与其到时候节外生枝,不如现在就让他们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也因此,当天晚上,当众人躬身领命的时候,杨振没下别的作战命令,只下达了预备撤离东江岛和云从岛屯户的命令。
    当然,杨振也没忘了叮嘱祖克勇,在派人前去传令的时候,务必让岛上屯户在奉命撤离之前,将岛上垦种的物产尽数收了。
    此时已是九月上旬,气候早已算是深秋,杨振在率军北上庄河堡的途中,经过了许多垦种番薯的屯所,知道番薯已经成熟。
    虽然总镇府协理营务处有关采收的命令尚未下达,但是有许多地方,已经在悄悄地采收贮藏准备过冬了。
    杨振率军北上行经大连湾的时候,照例在那里召见了位于附近的大小将领,也在那里品尝了已经采收的番薯。
    虽然杨振不清楚番薯的亩产是多少,但是对引种到金海镇的番薯的品质彻底放了心。
    采收的番薯,生吃甘甜可口,熟食味道更好,或蒸,或煮,或烤,或搭配其他食物,比如做粥,食用起来,一切与后世无疑,没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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