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遇到了大麻烦。
    一开始挺顺利的,收割这些天魔,因为李悠预先留的后手,基本就是一个照面的事。任天魔本身有如何高深的传承,多么丰富的知识,多么狡诈的性格,既然附体了,就要受现世规则的影响。剥夺了肉体的力量,那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李悠甚至还有闲心帮土著稍稍调整了统治手段,虽然没精力帮他们从本质上有什么变化,却能通过考核要求,用实力逼迫新的力量继承者,尽可能的顾忌一些普通族人。起码比当奴隶的时候待遇强一些,能保证基本的温饱和生存。
    这一切本来都挺顺利,李悠也顺利的捕获了十三只天魔。
    但随着天魔数量的增多,麻烦还是来了。
    在这个世界,魔道功法,魔道修士相对来说是一个比较中性的存在,并不像李悠上一世小说中的那样完全是反派配置。这就是一个以域外天魔为资源的特殊修炼体系,只不过难度大一些,风险大一些。
    但是魔道修士在任何世界中都是不受欢迎,甚至受排斥和追杀的存在。原因嘛,也简单。首先就是风险大,一不小心就玩漏了,诛魔夺道不成,反被天魔附身。这就像你学数理化没问题,但你在小区里研究烈性炸药,一不下心就炸毁一栋楼。那谁能容得下你。
    其次就是魔道修士的修炼资源主要是天魔和生灵的情绪,或者说是灵魂力。这就让魔道修士很大程度摆脱了对所在世界的依赖,没了依赖也就少了归属感。所以魔道修士大多对所在世界不闻不问,不愿意出力。而更重要的是,那些灵魂力却是一个世界天道成长的资源。这样的寄生虫,自然天然受到天道的排斥。
    所以李悠手头有几套魔道功法,他并不歧视这些功法,甚至也愿意传授钱初九这样合适的人。但李悠很清楚,对他自己来说,用一些魔道手段没问题,工具罢了。但他自己却是绝不能修炼魔道功法的,绝不能让魔道成为自己的路线方向。
    这既有自身身份的问题,也有不愿轻易转换路线的原因。
    但是李悠还是小看了完美功法到底有多完美。
    他之前凝聚一些魔种,利用魔种的灵性,确实帮了自己不少忙,是一个极为好用的工具。但那样邪门外道的利用手段,根本没发挥出这部功法十之一二威能,自然也就没什么影响。
    但当李悠开始用魔种困住,甚至榨取这些天魔的时候,这部功法的真正威能逐渐显示出来了。
    知识,见闻这种东西很有趣,越是匮乏,越觉得无所不知。但知道的越多,就越会发现知识的无垠,甚至产生对无知的恐惧感。所以才会有一种说法叫知识的诅咒。
    知识不是智慧,知道的多有时候并不一定是好事。所谓大道无垠,而人力有穷尽。只有在智慧的控制下,知取舍,懂轻重,才是正途。
    道理,李悠懂。但还是那句话,知易行难。从离开中土,先后见识了妖族,大比,天魔。李悠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个世界了,现在却越来越发现世界之大,自己知识的片面。他很迫切的想要了解外面的世界,好为自己的未来规划方向。
    所以他在用魔种制住天魔的同时,也开始利用魔道功法的特点,榨取那些天魔的记忆,获取他们的知识。
    《人心种魔大法》这部功法,是手机优化出来的功法,它除了是一部完美的魔道功法以外,更是一部完美契合李悠的功法,这才是手机神异之处。
    种魔,自然是把魔种种入天魔。但这部功法的核心,却是放在最前面的人心二字。
    简单来说,这是一部极为高端的魔功,他的起点首先就是人道。是一部先入人道,再转魔道的功法,起点就远高于一般功法。但却是为李悠量身打造的。
    契合到李悠自身都毫无察觉,在他满心欢喜的翻阅那些天魔的记忆的同时,自己的根基都已然有了变化。
    等李悠察觉的时候,一切却有点晚了。
    还好,只是有点,没到不可救药。这也多亏了之前的闭关,让李悠全面的把修炼重心进行了转移,才不至于完全束手无策。
    很长一段时间,李悠的修炼重心都是以浩然气这种灵魂力为主的灵魂体系。这主要是占了一个世界的积累的光,有心学,有网络带来的信息大爆炸,李悠在知识这个层面,远远的走在了前面。
    而且那时候,李悠不断的被追杀,不断地碰到难以力敌的敌人。灵魂体系是他能最快速,最高效获取自保能力的法门。所以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至今,他灵魂的修炼等级都是要超过灵根体系,是通过灵魂体系反哺,硬拉着灵根体系提升的。
    只是这次出来后,逐渐发现了自己的无力,开始反思,才终于狠下心来,闭关近一年,全力开发属于自己的遁法体系,转而用丹田和遁法为主干,去兼容另外两个体系。
    这是一场改革,一场充满了阵痛的改革。原因就在于先天玄宝这把钥匙。
    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规矩,李悠所在的世界的一个基本规矩,就是先天玄宝。
    这玩意儿是一个资格,一张准入证。
    简单来说,那些拥有先天玄宝的先贤创立下自己的力量体系。这个力量体系上限是十,而后来者无论如何天资过人,如何的努力,也只能练到九点九,无限的接近十。只有那些拥有先天玄宝者,才能真正突破十,拥有近乎无限的发展空间。
    李悠之前遇到的瓶颈就是,他借助上一个世界的积累,极为快速高效的把灵魂体系推到了九点七八左右的样子,几乎达到了这个体系的极限。灵根体系也被硬拽着,有了八分左右的水平。所以他在中土,感觉已经相当强悍了,似乎除了圣门少数人,大有些天下无敌的感觉。
    但是一出中土,却发现返祖妖王这个群体,虽然也受限制,但毕竟神灵血脉,直指大道,有点近似他对那些土著兽人设计的力量体系,虽然血脉在自己体内,却也属于外力。所以上限受上一个时代的规则影响,天然要高一些,那些顶级妖族的上限起码在十五左右。
    这就是李悠无论面对返祖妖王,还是在这个小世界面对神灵的时候,那种无力感的来源。
    哪怕不愿意承认,也改变不了,人族先天不足的本质。大千世界中,人族善学习,精变通,但却从来不是天生强悍的种族。
    人族当初能打下中土的地盘,赶走妖族。原因众多,但不可否认的是,所占地盘只是饕餮一族的狩猎之地,其中并没有真正顶级的妖族。而面对饕餮的反击,只能通过构筑大阵这种被动的闭关锁国的方式,死守罢了。
    而能和妖族战斗的依仗,也不过是通过学习的能力,把两种接近十的力量体系融合使用,发挥出近乎于十二三的威力。但这已是极限,面对真正顶级的返祖妖王,上限的差距无法弥补。
    这个道理李悠很早前虽有隐隐察觉,但是却一直狠不下心。原因就在于他时间有限,一个全新的力量体系是需要时间与精力慢慢完善的。这个基础规则,就算以手机的神异都帮不上忙。哪怕李悠现在初创了遁法的功法,手机也无法提供优化,这也让李悠隐隐明白了一些手机的本质。
    而李悠一直没有把遁法彻底融入自己的整个力量体系,更别提以遁法为主干,最核心的就是,那会拉低李悠整体的战力。
    遁法毕竟初创,李悠就是上限,勉强对比的话不过两三分左右的水平。一旦以其为主干,去兼容另外两个体系,很有可能把李悠原本能发挥十二三分的整体实力,给硬生生拉低到七八分的水平。
    这才是李悠一直犹豫不决,却想尽一切办法完善遁法的原因。哪怕遁法上限有个五六分,李悠都不会这么犹豫。
    直到大比,李悠切身感受到了差距,才不得不孤注一掷,彻底调整了自身的力量架构。
    但也万幸,幸亏他调整了力量架构,这次才没有被自己彻底坑死。
    天魔是一种纯粹灵体的存在,以诛魔夺道为根基的魔功,毫无疑问,也是一门最纯粹的灵魂功法。如果李悠还是之前那种,灵魂为主,灵根为辅的力量架构,那他现在除了入魔一途,也就没了其他的可能。
    也亏的李悠这刚用遁法为主干,为桥梁,连通灵魂和灵根两大体系的力量架构刚搭建完成,相对来说还比较稚嫩和脆弱。所以灵魂体系一有变故,本来脆弱的平衡马上被打破,架构出现了问题,引来了体内力量的混乱。这才把已经沉浸在了知识获取中,有点不可自拔的李悠惊醒。
    十三个天魔啊,以魔种建立起的掠夺渠道,也就李悠这么无知者无畏。天魔这种高级物种,天生就近乎神灵,哪怕也分强弱,这批底层天魔也是近乎于那些小世界邪神般的存在。虽然因为附身,在现世力量层面被李悠坑了,又有魔种这样针对性的手段,才显的有点人畜无害。
    但论及灵魂本源,任何一个都不比李悠这专门修炼的灵魂弱。
    哪怕凭着功法的特殊压制,这些天魔还不至于反过来入侵李悠的灵魂。但是魔功自身对李悠原本人道的入侵,却已势不可挡。
    等李悠醒悟过来,他的灵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而且这种乱,还和一般魔道修士遇到的问题不同。
    魔道修士的修炼是先有识,后有意。简单来说,和李悠原本修炼浩然气殊途同归。首先要确立魔道特有的思想意识,认同魔道,进而养出魔道特有的魔意。
    但李悠现在的情况确实相反的,他的意志,他的三观还是儒家的人道。但是受魔种的掠夺,大量魔意侵入,首先受到影响的是外围的浩然气。浩然正大的浩然气,抵抗不住如此大量的魔意侵蚀,逐渐被同化为了魔意。
    进而这些魔意由外而内,开始侵袭李悠真正的灵魂。而正是浩然气的消失,才引动了原本力量架构的失衡,才引起了李悠的注意。
    事态紧急,李悠只来得及和黑大爷打了个招呼,就顾不得其他,把全副精力沉入体内,全力应对起自身的变故了。
    首先是断源。万幸,《人心种魔大法》毕竟是李悠自己的功法,那些魔种也在李悠的控制下。第一时间切断对那些天魔的掠夺,还不算难。
    但即便断了源头,形势依旧不容乐观。李悠自身的浩然气本就强悍,再加上如此大量外来的魔意,混在一起,这股新生的魔意毋容置疑的强悍。真要量化的话,已然突破了原本的极限,有了十五六左右的量级。
    毫不客气的说,如果李悠现在狠下心,彻底走魔道的话,他瞬间就能超越当初的薛韦,直接突破人族的极限,也突破世界的极限。毕竟魔道功法本就是一门无视所在世界规则的传承。
    但李悠不愿意啊。
    魔道的自由听上去好听,但那种失去了束缚的自由,就真的是自由么?
    规则是一种束缚,但何尝又不是一种保护,和一种助力。
    如果李悠没有雷龙舟,那么现在魔道对他还真是一种莫大的吸引。起码那样的力量可以让现在很多困扰李悠的问题不再是问题。当然了,会新增很多新问题,这就是取舍了。
    做个薛韦那样被世界所排斥的自由人好不好?
    不过,李悠不需要做这样的选择,因为有了雷龙舟,他完全可以在规则之内突破极限。虽然麻烦一些,困难一些,但相应的,得到的也更多。起码不会被这个世界所排斥。
    但如果不走魔道,那灵魂外这股庞大强悍的魔意,可就成了负担,成了要入侵灵魂的异物。这才是李悠现在遇到的最大的麻烦。
    面对这种危局,李悠狠狠一咬牙,只能拼了。
    虽然和计划有了极大的出入,但是没得选了,只能启动了。
    之前说过,李悠要构筑全新的力量架构,也不能完全没有方向。他权衡了自己的需求,最后确立的方向是刀。一把近乎于灵根存在,能容纳他所有力量,不再会被轻易摧毁的刀。
    只不过缺乏某些要素,这个构思只搭建起了框架,却并未实施。现在,箭在弦上,李悠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被迫开始了。
    不管怎么样,目前最迫切的就是先把这些魔意找一个安置的地方,阻止它们进一步侵蚀灵魂。哪怕失败了,也比魔意入脑,成为一个魔疯子强的多。
    权衡利弊之下,没有什么好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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