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鸡就两条腿,谢氏却悄悄给她藏了一只。
    田幼薇忍不住笑起来,有暖暖的幸福在心间回荡。
    她为什么会舍不得谢氏?
    因为谢氏经常会做这些意想不到、充满孩子气、却又很暖人心的事。
    比如当初,谢氏怀疑邵璟是田父的外室子,见田父给邵璟夹鱼肉,就鼓了劲儿地给她和二哥夹,一副生怕他们兄妹吃亏的样子。
    喜眉见田幼薇笑了,就洗了手拿一团瓷泥捏着:“我也可以帮着姑娘做呢,练着练着总能做好。”
    “行了!你别碰这个,有空就歇歇。”田幼薇不要她弄,一家子的针线活大多是喜眉在做,她也很辛苦的。
    喜眉笑看着田幼薇:“姑娘是最好的姑娘。”
    田幼薇心里又是一股暖流淌过。
    门口探进来一张脸,邵璟眼睛亮亮的:“阿姐,家里让我来帮你的忙,其他事情我插不上手。”
    喜眉就道:“是呀,那都是力气活儿呢!”
    田幼薇道:“总可以帮着带秋宝呀。”
    邵璟眼里的亮光黯淡下去,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喜眉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呀。”田幼薇放下碗筷漱了口,打发喜眉回去:“去吧,早些干完活早些得休息。”
    喜眉拎了食盒出去,站在外头和谁嘀嘀咕咕的。
    田幼薇探头去看,又什么都没看见。
    她一口气做到傍晚,热得汗湿衣衫,站起来便是一阵头晕眼花。
    慢吞吞地往前挪了几步,缓缓伸臂弯腰,这才觉着血流正常,恢复过来。
    师傅们已经收工,工坊里静悄悄的,唯有留守的大狗趴在地上喘气。
    田幼薇走出去要关门,忽然听得身后“咔哒”一声响,吓得一个跃身抓起门闩,厉声道:“谁!”
    夕阳余晖里,邵璟从隔壁库房里走出来,一脸茫然:“阿姐你要干什么?”
    田幼薇松一口气:“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里?”
    邵璟道:“我在隔壁捏瓷像,你看看我做的怎么样?”
    他兴致勃勃去拉她的手,将她拽到库房。
    库房不怎么通风,田幼薇才踏进去就觉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再看邵璟,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她有些心疼他,抿着唇没说话,静静地看向库房。
    但见木架子上整整齐齐放着几排动物瓷像,和她捏的有所不同,更有野趣,少不了老虎头戴野花,羊衔灵芝,那老鼠则是在偷鸡蛋,自成系列。
    田幼薇不由怔住,发自内心的对邵璟的多才多艺而钦佩。
    “阿姐,这是你教我的呢,好不好看?”邵璟背着手,挺着肚子,装乖卖巧。
    田幼薇对他的才能羡慕嫉妒恨到想哭:“我没教你。”
    “怎么没有呢?你给我讲了那么多故事,你告诉我老鼠是怎么偷的鸡蛋,野山羊衔灵芝报恩,至于这老虎,就是仿着你做的。”
    邵璟眨巴着眼睛,凑到她面前,和她对视:“阿姐,我去明州港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田幼薇轻描淡写:“没有。”
    “可是我想你,每天都在想。”邵璟很认真地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袋子:“我给你带的。”
    田幼薇只看那袋子就知道是什么,她最爱吃的茉莉花味道的糖丸。
    幽谧的茉莉花味道在舌尖化开,她心里的郁气也跟着散了:“想我干嘛?”
    她折身往家走,邵璟紧紧跟在她身边:“不知道,反正就是想,每做成一件事,都想要你在一旁看着。”
    “我不想看。”田幼薇有气无力的说。
    难道他想要无时无刻不用他的优秀出众打击她吗?
    让她看到无论再怎么努力,他还是比她能干很多?
    她不想自己找罪受。
    邵璟道:“可是,你不是说想要我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好让你抱我粗腿?你不看,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做对,有没有变得更厉害呢?”
    田幼薇不想和邵璟说话,并向他丢了一根狗尾巴草。
    回到家中,又是铺天盖地的“阿璟好出色,阿璟好能干……”
    田秉眉飞色舞:“你们不知道,那个陈掌柜欺负我们不懂扶桑话,在一旁捣鬼,阿璟不慌不忙把我叫到一旁,现教我说了几句扶桑话。
    我一开口,陈掌柜就惊呆了,忙着说还要再谈一下,然后就另外报了价!阿璟真的好厉害!”
    田家所有人围成一圈,打着蒲扇喝着凉茶,一直配合的叫道:“哇,啧啧,好聪明,好能干……”
    田幼薇想要找到一个没有邵璟的地方,自由的呼吸。
    她折身往自己的院子走,田父在她身后喊:“阿薇你回来啦?快来歇歇凉啊……”
    田幼薇头也不回地道:“我去洗洗再来……”
    于是谢氏跳起来,忙着安排人给她送水过去:“早就备好了的,这就送来。”
    喜眉也跟着她跑:“我给姑娘洗头。”
    田幼兰追上来,递上一个漂亮的瓷盒,讨好地道:“阿姐,这是我送你的香澡豆,从台州带来的。”
    “谢了。”田幼薇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给了田幼兰一个温和的笑。
    田幼兰眼睛一亮:“不客气的,阿姐要不要我帮忙呀?”
    田幼薇拒绝:“不用,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帮忙。”
    田幼兰道:“我不是客人……”
    “你是客人。”田幼薇拍拍她的肩,转身走了。
    借住的就是借住的,客人要有客人的自觉。
    田幼兰咬着嘴唇目送田幼薇离开,见邵璟往肩上搭了一块帕子,手里拎个包袱出来,就又迎上去:“阿璟哥哥,你要去哪里?”
    “我去湖边洗澡。”邵璟毫不停留地走了,顺路带走了如意和阿斗。
    田幼兰闷闷不乐地折回去,坐在她娘旁边:“我们什么时候修房子啊。”
    “急什么?你爹和大伯明天就去看了。”方氏敷衍了一句,接着和谢氏说话。
    “二嫂啊,我跟你说,这事儿千万急不得,我那里有几个方子,稍后寻了给你试试,说不准明年这个时候就给我们阿俭抱上弟弟了!”
    谢氏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起身道:“天色不早,该准备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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