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动了胎气,吃几服安胎药,养养就好了。”大夫直叹气:“即便底子好,也还该小心啊,毕竟月份不小了。”
    “您说得是,我以后会注意的。”不知是否因为大夫说不算严重的缘故,田幼薇觉着疼痛没那么厉害了,一直紧绷绷的腹部也松缓了许多。
    送走大夫,喜眉站在田幼薇面前强作笑颜,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你和张成回家去吧,我这里没事。今年是你嫁过去的第一年,怎么都该在婆家过年的。”田幼薇柔声打发她回去,“高高兴兴的,别让我担心。”
    喜眉不放心:“张成刚才说了,让我留在这里。”
    “他体贴你,你却不能不体谅他们母子的心情。你看我这里这么多人,你家里却只有你一人,少了你,他们母子这个年过得冷清了。”田幼薇艰难地喘口气:“快走,别让我操心。”
    谢氏也道:“就是,难不成我还照顾不好她?”
    喜眉这才擦干眼泪走出去,张家老母正拉着张成小声说着什么,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去道:“夫人好些了么?大夫怎么说?”
    喜眉道:“吃安胎药再静养,夫人让我跟你们回家过年。”
    张家老母喜不自禁:“夫人真是体贴人。”
    张成却是看向喜眉:“你怎么想?”
    喜眉看着张家母子眼里的期盼,再想着田幼薇交待自己的话,便微笑着道:“我自然要和你们一起归家过年守岁,祭拜先祖。”
    张成轻轻一笑,虽未说什么,却是在她跨过门槛时默默地扶了她一把。
    张家老母絮叨:“那些长舌妇总说我家娶了你如何如何,只怕年都不能回来过,要叫我们母子孤零零过个冷清年,这回必须打他们的脸!俗话说得好,宁娶高门婢,不要小家女,他们懂得什么!”
    张成忙道:“说什么呢?和那些人一般见识做什么。”
    喜眉温声道:“叫婆母说,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咱们听听嘛,又不是要去找他们吵架打闹。”
    “就是。还是儿媳妇懂得我的心,我可算也有个知心人说话了。”张家老母把喜眉的手放进自己粗糙的掌心中攥着,说道:“好孩子,以后我把你当亲闺女看待。”
    喜眉抿着嘴笑:“我没爹娘,早就把您当成亲娘啦。”
    张家老母欢喜不尽,张成看向喜眉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温柔。
    喜眉心里熨帖,不由暗暗发誓,一定要把日子过得蒸蒸日上,不叫田幼薇为自己担忧。
    田幼薇服了安胎药,身上更轻松了许多,因不放心曦哥,便叫人把曦哥带到自己房里亲自看着,只怕这孩子会被吓出毛病来。
    谁知曦哥是个白大胆,过了那一阵之后就百无大事,见田父待他格外纵容,竟然蹬鼻子上脸,爬到田父怀中要揪胡子玩。
    田幼薇好气又好笑,都不知道该庆幸这孩子心大呢,还是嫌弃这孩子调皮捣蛋得没边际。
    田父怕她骂孩子,将曦哥牢牢护在怀中道:“你别骂他,不然又得吓着他了。孩子嘛,长大就好了,你小时候比这还皮,不但扯我的胡须,还揪我的眼皮,往我鼻孔里塞豆子……”
    田幼薇不敢相信,再看曦哥支棱着小耳朵听得入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忙阻止她爹:“快别说了,不然明天只怕您鼻孔里就得长豆芽啦……”
    田父下意识地蒙住自己的鼻孔,恐吓曦哥:“不许乱来,不然揍你!”
    曦哥将手指勾着唇角和眼睛,对着他摇头摆尾做了个鬼脸,又从他膝盖上溜下来,趴到田幼薇跟前,小声道:“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叫他打坏人!”
    田幼薇轻抚小人儿的脸,柔声道:“很快啦。曦哥最懂事了,要做哥哥啦,要给妹妹带个好头,别调皮,乖乖吃饭玩耍睡觉好不好?夜里有压岁钱领呢。”
    曦哥就看她的肚子,奶声奶气地道:“我乖,帮娘带妹妹,不闹娘,闹外祖父。”
    田幼薇:“……”
    田父则是喜笑颜开:“过来,过来,咱们别闹你娘。”
    田幼薇是被高低起伏的爆竹声闹醒的,她才翻了个身,可儿就凑过来,惊喜地道:“主母您醒了,可好些啦?”
    田幼薇试探着动了动,腹痛已经感受不到了,只偶有发紧,便道:“好很多了。”
    “能起来吃饭么?”谢氏闻声而入,轻言细语:“我让他们把年夜饭摆在外间,你走几步就行。”
    田幼薇点点头,小心地下了床,将头发略微梳理一下,便去了外间陪同父母和曦哥吃年饭。
    她很牵挂在京中的邵璟,猜着他那边大概也是风起云涌,凶险万分。
    她和他,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平安度日,并不想卷进这种纷争里去,然而世道如此,命运如此,由不得他们逃避。
    既然躲避不得,那就只能迎难而上。
    为了慈爱的父母,为了憨厚友爱的二哥和嫂子,还有可爱的曦哥和肚子里的孩子。
    田幼薇努力地吃着,越来越放松,越来越昂扬。
    等她放了筷子,田父小心翼翼地问她:“要按照阿九的要求办吗?”
    “为什么要听他的?这个时候才投降,我们岂不是白白被惊吓了一场?”田幼薇擦净唇角,道:“趁着这会儿没人注意,立刻往宋家和吴家送信,叫他们别改主意,还按之前我和他们商量的办。”
    阿九做这件恶毒的事,并非是真的为了钱,说来说去,还是想要继续做套,好把他们全都套进去而已。
    女扮男装进入窑场烧造祭器,无非就是个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她尽可以一力承担。
    官商勾结,插手海防,贿赂巡查,若是再被扣上一顶逆谋的帽子,那才是不得了的大罪。
    谢氏听了田幼薇的吩咐,吓了一跳:“那他再找你麻烦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没事的,中间不是还有普安郡王府么。”田幼薇给家里人下了死令:“没有要事不许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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