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开口,说到最后简直就是质疑王教官的专业素质了。

    王森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说:“你们不知道,我家阿耶认定刘教官非常有本事,还对我说刘教官编的那套手册非常有用,若是能按照他编的训练军队定课练出一支强军。”

    众人将信将疑,不过对刘灿的畏惧那立刻上升了一个等级——能编出这种规矩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手段等着他们呢,不听她的话……众人一点都不想去尝试那个后果。

    学员好带对刘灿自然是个好事,不过她也并不一味的以严苛来管理,哪个学员做的好了,也会有奖赏。比如举弓时间最长的,第二天就能多得一些肉,站姿最标准的,晚上就有可能多得一碗稀饭。这些都刺激得一干学员热血沸腾,因为这多得的,都是可以带回去的!这些学员在刘家是不缺吃喝,早饭午饭的主食也没有什么限制,可都不允许带出去。曾有一个学员想省下自己的饭食带回家,直接被罚十天饭食减半,而且刘灿也规定了,再有第二次,直接赶出去:“我不管你们是想带回去给家人吃,还是赞起来将来再吃,在我这里都是不允许的。这是第一次,第二次不管是谁,都不要来了!”

    这话说的决绝,也令一干人熄了这方面的心思,可也都暗暗遗憾,特别是那几个女孩子,私下里议论就是她们其实也吃不了那么多,省下一些也不会如何。

    不过说是这么说,却真没有谁敢再触犯这个规矩。刘家这边规矩虽大,可饭食也是真有诱惑力,而且未来的发展也非常可期,他们要真因此被赶出来,家中都过不去。而现在,能把东西带回家,除了几个家中已经没有亲人的,其他的都想着要好好表现,给家中带出去些补贴。而就是那几个已经没有家人的也很下力气,因为刘灿说了,可以把食物兑成铜钱,拿出去消费!

    吃饱喝足,还能拿几个铜板去逛街,这绝对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因此虽然刘灿教了他们二十天,他们也还没摸上箭,却一个个都练的异常起劲。

    时间进入到三月,刘灿终于能下地了,顾郎中给她做了番检查,得出的结论是,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不会残疾了。刘灿现在已经习惯他的毒蛇,听了这话也没在意,而是欢天喜地的在屋子里连走了好几圈。这一百来天可是把她闷坏了,而且现在伙食好了,她深觉腰腹都要多些肉,当然,在此时,这是好事。

    这一天刘灿从演武场回来,还没进自己的院门,就觉得不太对劲。她一怔,推开门就看到刘静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西屋,她刚要去问,就听西屋那边传来一声惨叫,她不由得一颤,然后就看到阿段有些慌张的从里面,手里拿了一个木盆径自就向外跑去,竟都没看到她。

    “阿段。”她出声唤道,“怎么了,可是阿刘要生了?”

    阿刘就是石母,她现在在刘家做工,刘灿也不好再叫她婶子,毕竟论身份她现在和阿段阿赵等人是一样的了。

    阿段一愣,这才看到她,连忙道:“是,阿刘要生了,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刘灿皱了下眉:“可是不太顺利?”

    阿段看了眼她身上的男装,想了想还是道:“我听阿赵说胎位不正呢,脚朝下呢,可能卡住了。”

    此时女子生产是常事,但凶险也是常事。阿刘不是第一次生,按说应该顺利,可这胎位不正就不好说了。刘灿的眉皱的更紧了:“我去看看。二娘子,你先回屋。阿段,你先送二娘子去我大母那里。”

    阿段想说什么,那边刘灿已经走了过去。一推开西屋的屋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腥气,然后就是若有若无的呻吟。

    “信哥儿他娘,加把劲儿啊!”阿赵一边推着她的肚子,一边说,“已经出来了,我已经能看到孩子了!”

    管城本就不大,也没有什么正经稳婆,当然有几个接生多,算是有经验的,可经过这一次兵乱,也是死的死走的走。知道阿刘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刘灿本想请个稳婆的,但包括阿刘都说不用:“哪有那么娇贵,我这又不是第一胎了。不说还有段嫂子赵嫂子他们,就是我自己也能生下来!”

    “生产的事……还是小心点好。”刘灿也知道其实没必要做的太过,就算石守信在演武场那边学习,阿刘本身也不过是她这边一个做针线的,而且已经特意照顾了。再多了,对她不见得是好事。可受现代的影响,她总觉得生产要小心再小心。

    “大郎君,不是我有坏心要拦你,”阿段笑着开口,相处了这段日子,她也知道刘灿是个好相处的,虽然规矩严,可只要守规矩努力勤奋,就能得到相当好的待遇,所以也敢说几句话了。而因为刘灿日常就穿着男装,她也越来越习惯唤她为郎君,“而是现在还真没那个婆子接生的特别好,若请她们,还不如我同阿赵呢,最多到时候再让成嫂子帮把手就成了。”

    刘灿想想,也就没有再强求。所以现在就是阿段阿赵几个负责照顾阿刘。此时阿刘两手抓着床单,咬着牙,拼命的想像阿赵说的那样用力,可不管她怎么用力,那孩子也始终没有落下,反而是她力道越来越小,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的嘴里发着咯咯的声音,像呻吟更像是一种愤怒。

    “用力!用力啊!”阿赵还在叫着,可阿刘的力气却越来越小,而血却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阿段端着热水过来了,刘灿道:“去把顾郎中请来,然后,把石守信叫来。”

    “大郎君!”

    “去!”

    阿段不敢异议,转过身奔了出去。石守信就在刘家,很快就过来了:“教官?”

    刘灿摆摆手:“你娘在生产,有些凶险,叫你来,是让你在有必要的时候帮她一把。”

    石守信脸一白:“我、我要怎么做?”

    “让她活着,让她坚持的活下去!”

    石守信的脸更白了,他焦虑的看向西屋,很想立刻奔过去,但刘灿没发话他又不敢动,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道:“教官,我能进去看看我娘吗?”

    “再等一下,你现在进去不过是分她的心。再等一下,等郎中来吧。”

    顾郎中虽然没住在大营,但也离刘家不近,过了一会儿才算赶到,一听说是让他来帮助生产的,脸立刻黑了:“我不懂妇科!生孩子的事找我做什么!”

    说着就要出门,刘灿道:“救人懂不懂?止血会不会?”

    顾郎中一滞,皱着眉看她,刘灿看着他又道:“生孩子不用你,但保住产妇的命,你能做到吗?”

    “……我没做过。”

    刘灿一笑:“你帮着看看就好了,有你在,我们也能安心不少。”

    她不知道顾郎中能不能起到作用,但现在有个医术还靠谱的郎中起码能给她不少安慰。

    第35章 鸡汤(中)

    看到顾郎中,阿赵等人都是一惊,倒是阿刘因为已经疼的意识不清了,没有什么反应。

    “你们做你们的。”刘灿引着顾郎中来到阿刘身边,这种情况顾郎中也是没有遇到过的,他想了想,翻过阿刘的手,强硬的把了片刻脉,“我不懂妇科,但她现在已经脉象已经变弱,这孩子再生不出来……”

    一般孩子生两三个时辰是常事,阿刘这个之所以凶险却是因为孩子本来是要生出来的,但因为胎位不正,卡住了。虽然现在还没有血崩,但也拖不了太长时间。

    刘灿看了一眼阿刘,把阿赵叫到一边:“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阿赵也是累的一头汗水,她用袖子擦了一下,手上的一些血污就沾到了脸上:“应该是有一条腿被卡在了那里,要不就算是脚朝下也该出来了。”

    “有什么办法吗?”

    “我再帮着推推,剩下的,也就是看阿刘的命了。”

    刘灿眯了下眼,让阿段去把石守信叫过来,阿段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大郎君,那信哥儿虽是个懂事的,可这女人生孩子哪有让他来的?就算、就算万一……也不该让他这个时候过来啊。”

    “你去叫他,我自有原因。”

    阿段到底不敢违背她的意思,没有再多说什么,忧心忡忡的去了,片刻,石守信就被领了进来。他脸色本就白,见到阿刘的情况后脸色更是难看。

    “阿娘……”他低低的的叫了一声,而此时阿刘已经失去了大半意识,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还要再叫,就被刘灿拦住了,他有些迷茫的抬起头,“阿姐……”

    “你听着,你娘的情况现在非常危险,那个孩子卡住,如果不能尽快把他生下来,不仅那个孩子,就是你娘……很可能也保不住命。”

    石守信一震,恐惧的看着刘灿,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

    “现在有一个办法,我不能保证成功,只能说尽力,你愿不愿意让我试试?”

    石守信用力的点着头。

    “你要明白我这个办法是从古书上看到的,我自己也没有操作过,所以很可能就会失败……”

    “我相信阿姐!”不等她说完,石守信就道,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就算万一有什么不好,也是我娘的命!”

    刘灿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其实现在对她来说最好的办法也就是再请个稳婆,拿些能吊命的东西给阿刘含着。那阿刘是否能活过来,将来石守信都要对她感恩戴德。而她这一动手就不一样,救活了固然好,救不活……石守信现在也许不会想什么,却难保将来。可若不试一试,她到底良心难安。

    这么一想她也不再犹豫,让人把剪子烫了,针线煮了,又让人熬上鸡汤,找王氏讨了个参片塞到了阿刘的嘴里。到最后自己又把手好好的洗了一番,然后让阿段阿赵按好阿刘,又对顾郎中道:“一会儿若有血崩之兆,还要拜托先生了。”

    顾郎中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但还是点了点头。刘灿暗暗吸了口气,拿起了剪刀。她没有生过孩子,但这种事却听说过不少。她的同事、朋友,凡是第一胎顺产的基本都被侧切了。而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在国外生产的朋友,国外是能顺产一般就不剖腹,所以她那个朋友足足生了一天一夜,最后生的时候不仅被侧切了,孩子更是被吸出来的,用她那朋友的话说就是头都被吸扁了。

    她那个朋友因为后来上了无痛,所以很详细的说了这个过程。现在她没有那些仪器,那就只有用手了。她拿着剪子,在众人的侧目中把阿刘的约括肌剪开了,然后不待众人惊呼出声,手就伸了进去。阿刘一开始没反应,但当她的手伸进去的时候就叫了起来,想要反抗。刘灿瞪了一眼阿段,后者立刻下意识的按住了阿刘,阿赵阿成也连忙用力。

    刘灿先摸到了一只脚,本想用力,但立刻她就觉得不对,又向前摸去,果然很快她又摸到了一只,就像阿赵说的卡在了哪儿,她把那个脚挪了下位置,然后顺着往下拉,随着阿刘的一声惨叫,孩子也被刘灿带了出来。

    “哇——哇——”那孩子一出生就哭了起来,刘灿一笑,“阿赵。”

    阿赵一怔,连忙跑过来。

    “下面要怎么做?”

    “要剪脐带,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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