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了干净利落的拒绝后,瓦西里安并没有表现出失望,反而向前走了两步,脸上邪魅的笑意丝毫不减,两排森白的牙齿恰到好处地露着,看起来十分干净。

    苏文则几乎同时向闪退了两步,虽然基本上没有什么意义,但始终和他保持了五米以上的距离。

    在地下祭坛,他可是亲眼见到这个家伙被唐纳德绞成了满地碎肉的,但现在他千真万确站在了自己的眼前,甚至连样貌都没有发生变化,整体的气质更是和当初同出一辙。看来这个瓦西里安的确是唐纳德的同类,并非只有一具肉体,而且个个都神秘莫测。

    瓦西里安没有在意苏文的警惕,自顾自开口。

    “你的理解也许有些偏差,我想说的是,你渴望活下去,并且得到力量吗?”

    他的语调低沉且优雅,配合那恰到好处的磁性,放在平时恐怕能够吸引一大堆少女的芳心,但是在此时苏文的耳中,就和毒蛇的吐信没什么区别。

    说着,他微微凑过头来,压低了声音补充道:“活下去是前提,得到力量只是附赠品。”

    苏文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背后的楼梯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当下便保持着瞄准的姿势退后了几步,让自己的身影暴露在横侧的楼梯口里。很快,借助着余光,苏文发现刚准备下楼的莉蒂西娅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她先是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女仆裙夹层的手枪,熟练地进行装弹。

    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息。可见莉蒂西娅的反应力比最初的时候好了太多,但苏文这次想要的可不是这个结果,而是希望她赶紧离开现场。

    眼前这家伙很可能是高级魔法师,虽然他的那具死亡法师身体已经死的通透,但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应付得来的——那根见面时候就被释放出的细丝正是最好的警告:瓦西里安想要杀死相对而言极为孱弱的自己和莉蒂西娅,不过如同碾死两只爬虫那么简单。

    而对于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瓦西里安仍然很轻松。

    “哦,不妨叫你的同伴也出来吧,放下你手里那无聊的金属,我们坐下来谈谈。”他首先坐在了客厅的长椅上,自顾自摸出了一根烟斗,“这里是魔法学院的地盘,所以我正常情况下不会把你杀掉,但你最好也别妄图对我发动进攻或者把我惹恼,我的手段远比你想象得要多。”

    苏文沉默了片刻,轻轻将手枪收到了身后,对莉蒂西娅说了声“回去房间”,随后神色凝重地走到了瓦西里安的面前,闷声坐下。

    这可怕的生物是怎么混到学院里的现在已经不重要,既然他能够坐在自己面前,托勒密导师和卡利托师兄那边的帮助就已经无法考虑,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而苏文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底牌,发现根本没有能够与之抗衡的办法,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过尴尬,而对方显然也是有备而来。

    “你想自己跟我谈,很好。”

    瓦西里安吸了一口点燃的烟草,缓缓吐出了洁白的雾气。

    “我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让你成为我的走狗,在学院期间帮我做一些事情,同时我会给你难以想象的好处,我知道你现在是谁的学生,但我不在乎。”

    “什么事情?”

    “你很快就会知道。”

    瓦西里安叼着烟斗,双手合拢然后缓缓张开,一张书页般散发着淡淡光泽的碎片出现在了他的双手中间。

    “接受它,你的灵魂会被我仆役,然后我将告诉你应该做些什么。”

    苏文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面临抉择。

    对方显然并不是蠢材,知道先拿到绝对主动权再谈其它事情的道理。而苏文当然也不能就这么答应,虽然机会渺茫,但总要想办法拖一拖。

    “除了灵魂被仆役之外,还会有什么负面效果吗?”

    苏文沉吟着问道。

    瓦西里安的双眼仿佛看透一切,深邃地对苏文笑道:“不知道,但如果你不接受的话,就会更多负面效果的,请相信我所说的每句话。”

    “……”

    苏文并不甘心,这种无力的感觉很不好受,同时让他明白了,即便是在圣彼得学院这种看似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也未必就能够高枕无忧。

    但如果自己胆敢反抗,真的会被杀死么?

    对方显然是有所顾虑的,但苏文不知道该不该赌这个可能。

    如果他输了,自己或许还好,关键是位于二楼的莉蒂西娅,要是被牵连了进去,那可就麻烦大了,毕竟苏文早就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

    不过,系统的无声无息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那个苏文认为没什么意义的静默开关他并没有关上,因此这个时候的系统无论如何也能感知到自己的状态,根据在特里底斯的经验,以往在遇到危险情况的时候,它总会跳出来敲诈自己的一笔,而这次的闷声不吭,或许也说明了什么。

    那么,要动手么?

    就在苏文神色凝重得要滴出水的时候,瓦西里安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我的忍耐还有五秒钟,然后,你会感受到什么叫做折磨。”

    苏文藏在被后的格洛克沁出了汗水。

    “五……”

    “四……”

    “三……”

    苏文的手指摸上了扳机。

    “二……”

    苏文的肩膀肌肉群开始发力,带动小臂,只需要不足半秒的时间,藏在被后的枪口就会被甩到面前。

    “一。”

    瓦西里安轻轻开口。

    苏文则猛然闭上了双眼,刚动起来的格洛克重重放下。

    “我接受。”

    想到地下墓穴中鬼魅般的瓦西里安,苏文实在没有办法保证自己的和莉蒂西娅的安全,虽然这家伙出现在圣彼得学院里充满了蹊跷,但他决不允许拿两个人的性命去赌博。更何况面对自己的不是死亡,还没有到足以让自己做出鱼死网破行为的程度,只要确保了安稳度过这次的危险,以后的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

    而在说出这句话后,苏文便不再迟疑,抬手伸向了已经被推到眼前的书页碎片。

    瓦西里安见状,满意地笑了起来。

    但就在苏文的手指和碎片相差不足五厘米的时候,异变突生。公寓旁边的玻璃响起了轻微的破碎声,几乎在同时,一道红光划过了苏文的眼前的空气,正微笑着的瓦西里那张帅气到难以言喻的脸上,笑容忽然僵硬了片刻,随后整个脑袋如同气球般炸了开来。

    苏文的手掌立刻顿住,他意识到自己获救了,但并没有感受到四散的血液。接下来,在他的注视下,瓦西里安的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喷薄出大量的元素气息,整个身体飞快地干瘪并且消失,只是过了几秒种后,就只剩下了一套完好无损的衣物、一根点燃了的烟斗、一盒火柴,以及那枚悬浮在半空中不动弹的书页残片。

    就这么……

    消失了?

    苏文目瞪口呆,但没忘了把点燃的烟斗给捡起来,以免里面漏出来的火星把长椅的皮套给点燃。

    这烟斗做工精细,入手沉重,不像是便宜货,但此时的苏文却顾不上仔细端详。在确认椅子上剩下的只有这些东西,瓦西里安的身体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后,他便骤然起身冲到了窗边——既然有人一发将这个可怕的家伙爆头,无论如何自己总要做出点表示。

    很快,苏文忽然意识到,破碎呈放射状玻璃的方向,貌似正对着左边那栋公寓。

    来到窗前,苏文朝着公寓张望,果不其然……外面没有任何人的存在,而位于十几米外的那栋公寓静悄悄的,根本就没有丝毫声息。

    “主人?!”

    身后的声音传来,苏文回头望去时,发现那阵玻璃破碎的声音惊到了莉蒂西娅,她拿着上膛的格洛克18冲了出来。但是在见到了客厅中的景象后,显然有些迷茫,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先别出来,莉蒂西娅!”

    苏文一如既往的谨慎,他先是制止了女仆的行动,然后绕回了客厅的长椅前,打量起了周围。两分钟过去,直到确定了瓦西里安并非转移,而是真正的消失了之后,这才仍有些警惕地收回了手枪。那块书页残片还在台几上空悬浮着,苏文自然不打算轻率地去触碰,他决定立刻将这件事汇报给托勒密导师,郁金香公寓被带有恶意的外来者混入,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可能不引起重视。

    至于那名帮助了自己的神秘邻居,等确保了安全之后,当然是要上*门道谢的。

    不过,大概是刚才瓦西里安“死”掉的时候喷薄出的元素气息十分浓郁的缘故,正当苏文正准备带上莉蒂西娅赶回托勒密大魔导师的住处时,他在公寓的门口看到了从远处飞来的卡利托师兄。

    嗯,是飞过来的。

    以这名矮个子魔法师的体型,苏文就算隔着半公里远都能认出他。

    此时的卡利托师兄正不停向身后释放着压缩的风流,如同喷气式飞机般从低空掠过了成排的公寓楼。虽然这种赶路方式看上去并不怎么优雅,但效率绝对没话说,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就从街道的尽头飞到了苏文的公寓前,稳稳当当地停下,连魔法兜帽和头发都没有乱。

    “这里有元素乱流的气息,苏文,发生了什么事吗?”

    卡利托急切地问道。

    苏文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而在听到了“瓦西里安”的名字的时候,这名矮个子师兄的神色似乎有些古怪,明显不会对于这个名字毫无所知。

    “是这个家伙啊,难怪……之前消停了一段时间,所以竟然忘记跟你交代了。”

    卡利托有些头疼地说道。

    “?”

    苏文更惊讶了,难道这名师兄不但听说过,还对这个名字很耳熟?

    而且,这种事情居然不是第一次发生?

    “这家伙从两个月前就开始袭击一部分留在学院的三年级学生,手段和你今天遇到的差不多。幸好你没有触碰到那块东西,不然就真的会有大麻烦的,因为那相当于把自己的视野共享了给他,至少在半年到一年时间里都无法被清除。”卡利托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苏文解释道,“而且他的身份很特殊,本体并不在圣彼得学院里,而是躲在托斯卡纳深处,通常只派遣没有真正实力的幻象傀儡出来,作案地点从不固定,防不胜防。我们直到现在都拿他没什么好办法,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越来越猖狂,直接闯到郁金香公寓来发难了……”

    “原来如此,但这个人我曾经见过,他那次是冲着唐纳德师叔去的。”

    苏文斟酌着说道。

    在不久前与托勒密大魔导师闲谈时,他才知道唐纳德与这名老者是要好的朋友,因此对于那个表面上坑爹实际上让他内心有些复杂的蓝发家伙,苏文发现自己应该称呼他为师叔。

    “这个我听说过,总之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不是三两句话能够说清的。”卡利托竟然早就知道此事,而且不打算跟苏文详细解释更多,“至于刚才出手帮了你的邻居,阿莱克斯因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吧?她是圣卡罗山脉的幼年巨龙。你的邻居身份和她一样特殊,是被特别招入学院的新学生,只不过她的脾气很糟糕,就算是我也不敢轻易登门拜访,唔……只有极少数人可以和她正常沟通。”

    “所以,今天的事就当做没发生吧,那块灵魂碎片我会收起来。下次如果你再见到这个叫瓦西里安的家伙,不要让他拿出任何东西,也不要接近他,如果他缠着你不放,随便抓起什么砸他的脑袋就行了,至少在圣彼得学院里,他是不可能真正伤害到你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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