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月虽看不到房间内的情形,却也没闻到什么异样味道,不过能感觉到阿弥正把她往窗下的榻上引。

    阿弥服侍她坐下便急急走开,不过很快就又传来了脚步,脚步比方才要重一些缓一些,似乎是手上提着什么东西。

    耳边响起打开盒子的声音,一阵熟悉的香味突然钻进鼻子里。

    托月猛地扯下蒙住眼睛的帕子,一个用荷叶封口的炖盅映入眼帘,清冷的眼睛瞬间充满暖意。

    “佛跳墙。”

    阿弥小心翼翼掀开荷叶道:“六公子特地让润含楼的人送过来,说姑娘还是太瘦,应该多吃点东西。”

    托月并不是没吃过佛跳墙,只是她在御宴上几乎没吃东西,回来后也没时间用膳,蓦地看一碗热腾腾的佛跳墙——瞬间食欲大增。

    “还有呢?”

    阿弥又从食盒里取出几样可口的小吃。

    托月食指大动,先舀了小勺汤,浅浅的抿一口,味蕾瞬间被开启。

    看着托月吃得差不多,阿弥忽然好奇地问:“姑娘,穿着这么厚的衣服,六公子怎会知道您瘦,他抱过您呀?”

    咳咳……

    突然听到阿弥的话,托月被狠狠地呛到。

    阿弥被她吓了一跳,赶紧轻轻拍她的背后,让她慢慢地顺过来。

    记起墨染尘今天不仅抱了她三回,还穿着他衣服回来,托月面上不有禁有些微微发热。

    “姑娘,你脸红了,是不是受伤又要发热?”阿弥看到托月面色不对,马上担忧道:“姑娘,您别害怕,我马上去找冰儿。”

    “是汤太热了。”

    托月一把拉住阿弥,让她别乱感乱叫。

    确定不是发热后,阿弥松口气道:“姑娘赶紧吃,吃完还有好东西呢?”

    “什么好东西?”托月好奇地问。

    “姑娘先吃完嘛。”阿弥却故意卖子道:“怎么说也是六公子的心意,姑娘可不能辜负啦。”

    托月白她一眼,耐着性子吃完一盅佛跳墙。

    阿弥服侍她漱完口后,往她的床一指道:“姑娘自己看嘛。”

    此时托月才注意到,床边着一盏精致的花灯,看做工不像是出自作坊,更像是私人制作的。

    阿弥笑眯眯道:“这盏花灯,是六公子亲自做给姑娘的,上面画的可是姑娘您自己,可见六公子对姑娘是真上心,不然怎会姑娘如此花费心思。”

    托月摘下花灯仔细一看,果然灯笼上画的是,她日常中的四种形态,。

    四幅画面别是她坐在窗前看书,执笔伏案练字,以及蹲在地上制作砚台,最后是在炉子上烤鱼的画面。

    冰儿从外面进来看到花灯时,毫不吝啬地称赞道:“想不到六公子竟画得一手好丹青,应该让他把姑娘昨天跳剑舞的样子画下来,送给姑娘收藏。”

    “时辰还早,姑娘不如在院子里走走,权当是消食。”

    冰儿担忧托月吃完东西就坐着不动,于身体不利,催促她在成碧馆里多走动走动。

    托月想看看院里的花灯,起身带着丫头在院子里转,细细看过各处的灯,发现有些花灯下面,竟然还县挂着灯谜。

    这些可不是灯市上常见的灯谜,从难度和用到典故来看,肯定是墨染尘自己出的灯谜。

    这些灯谜非饱读诗书者不能答,普通人能猜出一两个已是很了不得,墨染尘却一口气给她出十二个灯谜。

    托月定下彩头,让成碧馆内的人猜。

    大伙儿围在灯猜了半天,也只有良玉和冰儿各猜对一个灯谜,害得阿弥郁闷了很长时间。

    托月倒都猜到了却没有说出来,而是用笔写好后封存在一个小盒子里面,迟疑一下放在旁边的架子上,望着外辉煌的灯火心里有一丝恍惚。

    “姑娘,你为什么不差人送给六公子呢?”

    阿弥不解地问,托月掩饰地笑笑道:“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去送呀?”

    阿弥想想也觉得有理,忽然一脸鬼马地笑问道:“御宴上怎么样,姑娘是不是一舞倾城,把六公子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才送你一车子的花灯,还有献不尽的殷勤。”

    托月都被她说乐了,按着额头上的伤口笑道:“我头都摔破了,哪里还有什么一舞倾城,分明一舞失足千古恨。”

    瞧着托月额头上、手上的伤口,阿弥无奈长叹一声道:“姑娘难得一次,能大大方方在人前展现才华的机会,竟然从梅花桩上摔下来,真是不可思议。”

    冰儿在旁边只听不语,若让阿弥知道宴会上的事情,肯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再看了一会儿灯后,阿弥就催托月赶紧上床休息,

    托月简单梳洗后便躺到床上,冰儿又点上安神香,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里面。

    晚朝轩。

    墨染尘仍在书房。

    执勾线笔,轻轻在细纱布上勾画,动作特别认真细致。

    墨宝边磨墨边偷偷看,看一眼旁边的沙漏道:“公子,时辰不早了,差不多该休息?”

    “什么时辰了?”墨染尘索然地问。

    “快子时了,公子。”墨宝以收道。

    墨染尘轻叹一声放下笔道:“你都收起来,找个不起眼的地方搁起来,不要让人轻易发现。”

    闻言墨宝的表情用惊讶不足以形容,可以说是震惊,他从小就跟在公子身边,还是头一次听到公子说要藏东西。

    从前公子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遇什么人不是告诉太傅大人,就是跟五公子私下相商,现在公子竟然也有了秘密。

    “墨宝明白。”

    墨宝待墨迹一干,就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看着纱布上的勾勒的线条时,一个女子踏在梅花桩上舞剑的画面,马上从脑子深处浮起。

    应家九姑娘……

    忽然想到秋闱后流行的一句话:如果庶出是女儿唯一的缺点,女儿的人生完美。

    九姑娘展现世人眼前的一切,正如她说的话一样,除了庶出她真的没有哪一点配不上公子,这样的女子值得公子心动。

    把纱布圈成轴,细细装进匣子里,再高高搁起。

    上元佳节,本应明月长空,却忽然飘起鹅毛大雪,遮挡住人间的灯火辉煌。

    翌日,康王府郡主昨夜遇害的消息,席卷历经几百年沧桑的皇城,一下占据了余庆未消的街头巷尾。

    昨天还欢天喜地的人们,变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起来,生怕不小心冲撞康王府的人,那可不是打骂一顿的事情,很可能会赔上全族的性命。

    上元节第二天,族学又重新开始讲学,丝毫不受外面的风波影响。

    托月忙着翻译古文字,周先生早默许她不用去听学,本想赖一会儿床,结果睁开眼睛就看燕攸宁守在床前

    “你干嘛?”

    托月拥着被子而起,一脸惊悚地问。

    黑甜一觉醒来,面前却杵着个燕攸宁,托月顿时整个人都不好。

    燕攸宁见她终于醒了,嘴巴一遍哭道:“九妹妹,我四哥哥昨天喝醉酒,竟然当众答应要跟英王比武。”

    噗……

    托月正喝着冰儿递来的水,听到这个消息一口水猛地喷出来。

    连衣服上的水也不及擦,就挖苦道:“四表哥是有多么想不开呀,才会答应跟英王比武。”

    这话一出燕攸宁小脸都白了,赶紧解释道:“四哥哥当时喝醉了嘛,脑子不清楚才中了英王的激将法,你起来快帮他想想办法,万一输了燕伯爵府就会颜面扫地。”

    “还用万一吗?”托月不屑道:“四表哥肯定会输的呀。

    “四哥哥岂不是要完蛋啦。”燕攸宁眼泪快要掉下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托月。

    托月擦掉衣服上的水道:“你看我也没用,我一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你可别指望我代替四表哥上场。”

    燕攸宁马上道:“当然不能让你上场,是想请你帮忙想想办法,不然四哥哥肯定会死得很惨。”眼泪哗哗往下掉,哭得梨花带雨。

    换个人肯定会心软答应,可惜托月不会怜香惜玉。

    “姑父知道吗?”

    “当然不能让爹爹知道。”

    燕攸宁理由气壮地回答道:“爹爹要是知道,铁定会打断四哥哥的腿。”

    “这个办法不错呀。”

    托月一听就满口赞同,把燕攸宁给弄蒙掉。

    燕攸宁回过神,冲着托月大声吼道:“你这算什么办法,跟临阵脱逃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啊。”托月慢慢悠悠说道:“四表哥不是主动放弃比武,是被燕伯爵使用非常手段阻止,不打便不会有输赢之分,燕伯爵府的颜面也就保住,四表哥休养一段时间,照样能上考场。”

    呃……

    燕攸宁愣愣地看着托月道:“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四哥哥会听吗?”

    托月想了想道:“打断四表哥的腿是姑父的事情,跟我又没关系。哦对了,昨天的事情,外头有什么风声吗?”

    “康王府霏霏郡主,于上元节灯市遇刺身亡,正在满皇城通缉凶手。康王府开出十万两悬赏,谁能提供有用消息则白银百两,发现凶手行踪赠白银千两,若能活捉拿凶手赏银五万两。”

    燕攸宁把官府的榜文念一遍,无语地看着托月。

    托月听后笑笑道:“悬赏十万两很有吸引力,可惜康王府的钱不好挣啊。”

    “九妹妹,你说谁要害霏霏郡主?”燕攸宁一脸疑惑问:“有没有可能是盈盈郡主,两位郡主向来不和。”

    “你脑子是不是昨天被吓掉在紫云台。”

    托月冷冷地挖苦一句,燕攸宁差点这句话噎死,抬手作状要打托月。

    托月抬手护住脸道:“姐姐细想想,霏霏郡主死了,这和亲的人选就只能是盈盈郡主,她怎么可能害霏霏郡主。”

    “到底是谁要害霏霏郡主?”

    燕攸宁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还让萧霏霏死得那么不堪入目。

    托月口中飘出一句话——恶人自有天收罢,大声道:“阿弥、冰儿,我饿了,快进来帮我梳洗。”

    阿弥和冰儿端着漱口的浓茶、洗脸的兑了花露的水进来。

    托月完全不用下床,就被两人收拾得齐齐整整,换上衣服就坐到桌子前,等着膳食送到面前。

    “姐姐要一起吗?”

    想到燕攸宁一早过来,托月客气地问问。

    燕攸宁犹豫一下下道:“那个会中毒吗?”

    “你想中毒,就能让你中。”

    托月冷冷挖苦一句,燕攸宁瞬间有掐死她的冲动。

    阿弥看着都不由同情燕攸宁,想了想道:“姑娘,昨天六公子又送花灯又送吃的,你就不回送他点什么东西?”

    “库房里什么都有,你们就随意挑一些送过去嘛。”托月不以为然道,阿弥马上反对道:“姑娘,人家六公子亲自做一盏花灯送你,还特意让润含楼送来佛跳墙,从库房里挑选也太没诚意。”

    托月马上理直气壮反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姑娘我不通女红,就算有心也无力嘛。”

    阿弥也不甘示弱:“送礼男子的礼,不一定非得是帕子、香囊、荷包嘛。”

    “奴婢都替姑娘想好了。”阿弥如数家珍似的念道:“姑娘亲自酿的酒,过年前亲自做的零嘴,还有姑娘自己炒制的各式茶叶,夏天收集的荷露,这些东西都可以送给六公子嘛。”

    “表姑娘,你觉得呢?”阿弥朝燕攸宁挤挤眉。

    “好。”

    燕攸宁大声道:“回头记得要送我一份。”

    托月冷冷问一句:“你不怕中毒啊?”燕攸宁顿时欲哭无泪。

    用过早膳后,拗不过燕攸宁的死缠烂打,托月也跟着她一起族学,算是新一年听学的开始。

    大家看到托月来听学,头上还带着伤,马上围过来七嘴八舌问:“九妹妹,昨天御宴斗舞是有多激烈,居然连你都弄得头破血流。”

    应冽一脸担忧问:“九妹妹,伤得重不重、痛不能,要不要回去休息。”

    托月还来不及回答,应书就一脸关怀道:“是呀,九妹妹,我们可以帮你请假,保证不会让你受罚。”

    “九妹妹,你快救救表哥吧。”

    燕昭猛地挤到托月面前,一脸无奈、沮丧、无助地看着托月。

    托月眼下最不想提的就是这个事情,淡淡道:“四表哥,你不可能赢英王的,不如主动认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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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

    灵琲对昨天的章节,即第100章进行,请清除缓存,重新再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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